天界虽四方祥瑞,金碧辉煌,却也凄清寂寥,不及人界的热闹生机。
几日来,塞可几乎没有踏足过五行宫之外的地方,萧华虽经常来看她,但每每相见,也只是相对无言。
萧华也深知,她这般安分守己,愿意呆在这,不过是心系父母的安危,和那被囚于瑶池仙境,受西王母看管的林珊。
这天,萧华带着塞可来到天界东南角一处荒芜之地。
穿过石门,一阵肃杀之气顿时扑面而来,塞可不禁怔住,一片迷茫黑雾下依稀可见一座矗立云端的四角尖塔,塔身方圆几里的四个角落,分别以数十米高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的泥塑为阵,神兽个个嘴咬锁链,将那尖塔层层围住,好像惟恐邪魅之物入侵。
塞可习惯天界处处福泽庇佑的祥瑞之气,骤然见到这萧索凄凉,寒气逼人的荒塔,不禁蹙眉不解:“这是什么地方?”
萧华默默仰望塔身,沉声道:“这是镇魂塔,关着千圣国当年被烧死的所有亡魂。”
他顿了一顿,又轻声道:“那场大火,夺走了数十万禁卫军和普通百姓的命,也包括你曾经作为神女时的父母,千圣国国主和他的夫人。”
塞可蓦地心中一惊,想来当年唯一幸存下来的,只有林珊,而她自己因嫁入天都,侥幸躲过了那场灾难。
“万妖王因对你求之不得,便烧死所有人,踏平了千圣国,致使天界最繁华的世外桃源,一夜之间变成瘴气满布的炼狱。为防止瘴气弥漫至整个天界,天帝便将这些亡魂置于镇魂塔中,每日令仙童仙女为其超度,可这些亡魂皆死于非命,怨气太重,虽事情已过去千年,却始终难以化解。”
塞可微微蹙眉,冷声道:“你不是说千圣国谋反,林珊行刺天帝吗?既然如此,千圣国被毁,天帝该高兴才对。”
萧华苦笑:“父亲贵为神界至尊,岂是这般狭隘?即使与千圣国国君有嫌隙,也不能看着无辜百姓被焚而无动于衷。”
塞可垂眸浅笑:“如此说来,天帝还真是心系子民。”
萧华见她神色带着几分不屑,苦笑道:“小可,父亲已答应,不再追究千圣国谋反和慕容凌珊行刺之事,他也不希望千圣国像如今这般名存实亡。”
塞可沉默,不再说话,萧华上前几步,紧紧握住她的手,正色说道:“这些惨剧,皆是因万妖王的贪念造成的,神族再不会让他像当年那般为所欲为。”
夜初静,月光洒向青木洞府静谧的庭院,弥漫着柔和的色调,沈星尘独自靠在亭台回廊,面前石桌上放着酒坛。
月色下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挂着迷醉的红晕,不住地将杯中清酒灌入喉咙。
当那抹彩衣身影出现,他看也没看地继续喝酒,反正也不会是塞可,其他无论是谁来找他,都不想多看一眼。
“大人,您别喝了。”陆青兰一把夺过沈星尘手中的酒杯,眸中满是关切疼惜。
“给我。”沈星尘不悦地又将酒杯夺回去。
陆青兰轻叹一声,难过地落下泪来,“大人,现在距婚期还有一段时日,我去天界将小可抢回来。”
沈星尘冷冷地勾起唇角:“南天门有天罡地煞镇守,妖族无法踏入半步,此事你不要再管。”
陆青兰紧咬红唇,心中愤恨不已,塞可答应过她,永不负他,最终却还是食言了。
一时间,她只觉得万分不甘,却也无法替沈星尘承担分毫,索性便坐下来陪他一起喝。
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他,陆青兰望着那张轮廓清晰的侧脸,痴痴地看入了迷。
跟在他身边已有千年,看着他从默默无闻,一步步成为呼风唤雨的妖界至尊。而如今,他却这般心灰意冷的堕落,往日的意气风发早已荡然无存。
陆青兰忽然由衷地羡慕塞可,能让如此强大的他这般失魂落魄,唯有她做得到。
许是酒意上脑,陆青兰渐渐凑近那张令她迷醉的俊美面孔,忍住了伸手抚摸那张脸的冲动,在他唇边呵气如兰:“大人,青兰永远都在你身边。”
沈星尘虽看似醉意朦胧,头脑却异常清醒。见陆青兰凑过来,他微醉的面色骤然如冰,冷冷地将她推开。
“我不想失去一个部下。”说罢,沈星尘起身,拂袖离去。
“是青兰僭越了。”陆青兰凝望他远去的身影,掩不住眼底深深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