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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生与死

天空无边无际,在这灰茫茫的夜里显得格外的诡异,淡淡的云彩没有颜色,漂泊在穹顶之上。

绵绵无尽的沼地上,一个黑色的身影匍匐前行着。

沼地一片潮湿,浓厚的苔藓,就像海绵一样,紧贴在水面上。安杰尔每走一步,水就从他脚底下溅射出来,每当他提起脚,就会引起一种吧咂吧咂的声音,因为潮湿的苔藓总是吸住他的脚,不肯松口。

自从和那女人分开以后,安杰尔虽然孤零零的一个人,却没有迷路。他知道只要按照伊安娜指引的方向就一定能走出去,虽然他无法保证她的话是对的,但他别无选择。

“真该死!”安杰尔望着前面一望无际的沼地,将陷入沼泥的脚拔出来说道。

在离开伊安娜之后,安杰尔第二天便进入这片沼地,如今已经过去三天的时间了,安杰尔还是没能走出去。

三天的时间,安杰尔几乎没有摄取过食物。虽然在他进入这片沼地之前,采摘过一些零散的野果植物,不过那远不足以解决他的饥饿。

没有月亮的晚上对安杰尔来说是可怕的,那意味着他失去了路标。

他把周围的这一片沼地又重新扫了一遍,这是一片叫人看了发愁的景象。到处都是模糊的天际线,小山丘被压得低低的。没有树,没有灌木,没有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辽阔可怕的荒野,迅速地使他两眼露出了恐惧神色。

腹中的饥叫告诉他,他已经不能再这样走下去了。

安杰尔慢腾腾地挪上一个相对较高的小丘,看了看周围的地形。既没有树木,也没有小树丛,还是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灰色苔藓,偶尔有点灰色的岩石,几片灰色的小湖,几条灰色的小溪,算是一点变化点缀。天空仍是灰色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月亮的影子。

安杰尔有些心灰意冷,索性就躺在了那小高丘上。

夜色越来越暗,安杰尔望着天上漂泊的流云,眼皮越来越沉重。

他真的真的很困了,不仅是因为身体上的疲惫,更多的是内心上煎熬以及那刀绞般的饥饿感。

夜风在安杰尔的耳边嗖嗖地穿过,有点像恐怖片定格时的音乐,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蜷缩起狼狈的身躯,期望让身体感觉暖和一点。

就在这时,一道诱人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那声音不大,可以说很微弱,可却足以让他感到有些兴奋,因为……

那是青蛙发出的叫声。

安杰尔疲惫的双眼似乎变得清澈了一些,他缓缓坐起身体,每当那咕呱的声音响起,他就会侧着耳朵去听。因为现在已经是深夜,没有月亮的光辉视野是极差的。

当安杰尔听到第三次咕呱的声音的时候,他基本上可以确定那声音来自小高丘底的泥水坑。

安杰尔揉了揉头部以便让自己更清醒,他可不想失去眼前的美味。紧接着他便朝着小高丘低底的泥水坑缓缓的挪行。

在靠近泥水坑的时候,他将速度放慢了许多倍,生怕惊扰到青蛙。

青蛙藏在淤泥里,安杰尔的双眼睁得老大了,可依旧没有发现青蛙的踪迹。而青蛙似乎也有感觉到有东西靠近,显得安静了许多。

安杰尔没有因此放弃,他就在那静静的蹲伏着,期盼那咕呱的声音再次响起。然而在守了大半夜之后,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安杰尔不得不放弃这次的猎食行动。

于是他只好回到原地,这一夜他睡得跟死人一样,午夜前后的短暂的黑暗来而复去。

第二天,安杰尔从睡梦中清醒。

又是灰蒙蒙的一天,没有太阳。如刀绞般的饥饿感觉也消失了。安杰尔似乎已经丧失了想吃食物的感觉。他只觉得胃里隐隐作痛,但并不使他过分的痛楚。

安杰尔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行头,以至于别太像个乞丐样。

虽然那并不太现实……

安杰尔走下了那个小高丘,在即将跨过一个大水坑的时候,被苔藓滑倒了。他望着水坑中的另一个自己,水坑中的他是那么的狼狈,浅灰色的头发好像干枯了一般,原本英俊的面孔,如今像是被榨干了一样。

于是安杰尔舀了一手水扑到脸上,让自己觉得精神一点,至少不会显得那么狼狈,他必须重新振作起来继续前进。

太阳从东方升了起来——至少也得说那个方向出现了曙光,因为太阳给乌云遮住了。

沿着那几缕曙光,安杰尔再次踏上了征途。

这一天傍晚的时候,安杰尔拖着疲倦的身体到达了一个新的陌生地带,已经可以发现动物的身影,荒原里常常传出狼嗥的声音。

这对安杰尔来说,无疑是个纠结的消息。

他心里又产生了一种新的恐惧,这不是害怕他会束手无策地死于断粮的恐惧,而是害怕饥饿还没有耗尽他的最后一点求生力,他就已经给凶残地狼摧毁了。

但相对来说,寻找食物会更方便。

狼嗥的声音在这片荒原上飘来飘去,在空中交织成一片危险的罗网,好象伸手就可以摸到,吓得他不由举起双手,把它向后推去,仿佛它是给风刮紧了的帐篷。

这时安杰尔的左前方,有数十个个黑色的身影,正在缓缓靠近。空腹的他,让视力变得有些模糊,这使得安杰尔看得不是很真切。

不过随着那些身影越来越近,轮廓越来越清晰,他可以断定,那是狼群。

他有些绝望了。

安杰尔疲倦的躺在这片荒野上,那刀绞般的饥饿在这一刻又回来了。他缓缓的闭上眼睛,极其小心地让自己镇静下去。

疲倦像涨潮一样,从他身体的各处涌上来,但是他刚强地打起精神,绝不让这种令人窒息的疲倦把他淹没。

这种要命的疲倦,就像一片大海,一涨再涨,一点一点地淹没他的意识。

我会变成盘中餐吗?

生命就是这样吗?

呃?真是一种空虚的、转瞬即逝的东西。

只有活着才感到痛苦。

死亡并没有什么难过。

死亡就等于睡觉,它意味着结束,休息。

那么,为什么我不甘心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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