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歇息后，俩人一股气朝着未知的前方攀爬行走，待夕阳斜移，才终于踏上了最后一块石片。
赫连一古和万俟玄心抬头一望，距离崖上只有一二十丈之遥，结着艳红小果子的藤草从上洒下，牢牢攀附着岩石，绿叶葱葱，果香四溢，十分诱人。
“一古，这个有毒吗？”万俟玄心鼻尖凑近面前的小果子，嗅了嗅果香，转头看了一眼赫连一古。
“无毒，不过还是小心为上，你……”
赫连一古还未说完，只见对方已经张开嘴巴，咬下一串果子，面露满足的笑了笑，清甜的小红果瞬间就缓解了这一路的饥渴困乏。
“一古，你也吃一些吧！”
万俟玄心用手背抹了抹嘴角，殷勤地眯着眼睛一笑，用力拽下一串鲜果，递向赫连一古。
手才刚伸出一寸，一个黑影以迅猛之势冲向万俟玄心，万俟玄心反应过来之时，手里的小果子已经被对方叼走了。
空中忽而涌现数十只红嘴灰羽的翼鸟，密密麻麻全都蓄势待发盯着俩人，看这些翼鸟一副来势不善的模样，怕是因为他们采摘藤树的果子才引来的。
赫连一古轻叹了一声气，对于万俟玄心的鲁莽深感无奈，环顾了一下四周，倒是毫无妖气，可能只是有灵性的鸟族罢了。
“在下路过，误采藤果，实属无心，还请诸位不要介怀，我等这就从速离开。”
赫连一古双手抱拳，对着盘旋的数十只翼鸟据实道来，希望和平解决这场纷争。
万俟玄心恶狠狠瞪向半空乌压压的一片翼鸟，揉着被抢食的翼鸟啄伤的手掌，龇牙咧嘴警告道。
“一古，不过是几只翼鸟，你何必理睬它们，惹了我，我正好烤了它们吃！”
因赫连一古的解释稍稍平复下的鸟群，突然又变得浮躁不平，沉闷的怪声四起，仿佛是被万俟玄心的话惹怒了，奋力扇动着羽翼，随时准备扑杀对手。
“行走天下，四处树敌是大忌！”
一边训斥着万俟玄心，一边毫不犹豫飞身挡在对方面前，手握剑鞘，以震力击退一窝蜂冲向前来的翼鸟们。
倏地被震退的翼鸟们在半空踉跄了片刻，重新找回平衡，不屈不饶地拥成一团，长喙如刃，猛扑向外来者。
“我知道啦！以后都听你的，这次就让我来解决这些麻烦！”
万俟玄心一把推开护在自己前面的人，软玉鞭霎时而显，只见万俟玄心一手挥起玉鞭，划破天际，成团簇拥着的翼鸟四散而开，凌厉的嘶哑声响彻山谷，翼鸟纷纷坠落无底悬崖。
山谷悲怆的鸣叫连天，数十只翼鸟，只留三两只，盘旋在半空，随后消失在对面山头。
赫连一古拉着万俟玄心的手，一跃跳上崖顶。
虽已不见翼鸟的踪迹，翼鸟的啼哭却回荡山间，久久不愿散去，紫眸望着空洞的山谷，怔怔出神，不由地握紧了掌心的手，直到对方喊痛，赫连一古才回过神来。
“一古，痛痛痛……”
看了看眼前的少年，觉得十分陌生，仿佛在沉思着自己是否见过对方，半晌，才松开了对方的手。
“剩下的路，我一人即可！”赫连一古说出这句话，就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只留下呆愣在原地的万俟玄心。
“一古！”万俟玄心猛地回过神来，对着对方的背影，大喊了一声，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万俟玄心快步移行，堵在对方的面前，用前所未有的怒目瞪着对方。
“赫连一古！”
这便是真实的你吗？下一步，是要动手了吗？赫连一古打量着对方。
“一古，什么事情，我们等回了寒昌城再商量，好不好？”万俟玄心的怒气只有一瞬，尔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留一丝痕迹，仿佛刚才的勃然大怒只是幻境。
你了解真实的自己吗？赫连一古依然不动声色地分析着这位苍梧书院的小师弟，想要找到对方的破绽，全面的了解对方。
赫连一古忽然想起《鬼谷子》的一段话——人言者，动也；己默着，静也。因其言，听其辞。言有不合者，反而求之，其应必出。
“商量什么？”赫连一古微微俯身，靠近对方，语气平淡地开口。
“呃……就是商量一下，我……我哪里做不好的……我会听你的，都改掉……”尽管对方平静如水，不过万俟玄心总觉得有一股冷风咻咻刮来，令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为什么碰到赫连一古，他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就都离家出走了？！这个问题，万俟玄心本人也很想知道啊！
“你觉得你自己有什么问题？”紫眸依然波澜不起，淡淡瞟了一眼对方，宛如在自问似得。
“我……没觉得……”万俟玄心为难地挠了挠头，想了想方才的点点滴滴，深刻于意识之内的思想不由动摇了半寸。
我不过是拔了几根野草，打落了几只翼鸟，这有什么问题呢？师尊说过，强者生而就有决定弱者的性命荣宠的权利！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既然你觉得自己并无问题，那就无需再谈了。”赫连一古站直身子，作势准备离开。
“等等！等等……”万俟玄心抓着对方的胳膊，牙一咬，紧锁着双眼大声说道。
“我不应该惹是生非，更不该拔了野草，还动不动拿软玉鞭出来打鸟……总之，一切要稳重，树敌太多，总有一天要栽跟头的！”
虽然对方话里行间，好像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过，赫连一古怎么听，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紫眸眨了眨，面无表情地斜睨着对方，明明是做错了，怎么他还能说得好像一切都是失手而为的！
万俟玄心牢牢拽着赫连一古的手臂，仰头长啸，半晌，又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开口。
“一古……我一定老老实实，不惹是生非，只要别人不惹我，好不好……”这话外之音说的是，要不是薇薪草摇来摇去，翼鸟群来势汹汹，他也不必一不小心下了重手了……
赫连一古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黑眸，清澈见底，散发着黑曜石一般的光彩，心底轻叹了一声，薄唇轻启。
“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