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绅士台球厅”的时候,张丽正和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聊得火热。
她是这里的收银员,和我一样都是在做学生兼职,只不过我的工作显得更卑微一些
——“球童”,就是被别人呼来喝去摆台球。
我换上工作服,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看着一群所谓的“绅士”兴高采烈地大呼小叫,丑态毕露,心中充满厌恶。
我在想,他们白天或许都人模狗样,衣着光鲜,一副矜持自谦的样子,晚上到了这里就露出本性,变得面目狰狞了。
“去给我捡球”一个脸庞白皙的老男人远远地冲我喊道。
他一只手撑着球杆,一只手指着不远处还在不停滚动的台球,颇有些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样子。
我应了一声,快步走过去,捡起球,又快步走到那男人身前,将球递给他。
男人接过球,不再理睬我,转回头开始和他那位浓妆艳抹的女伴打情骂俏。
我见过他几次,停在门口的那辆宝马的主人就是他。
他或许是某个公司的老总,白天一本正经,面对手下的员工侃侃而谈,到了晚上,他立即换了一副嘴脸,领着二奶或者小三穿梭在城市的各个娱乐场所,花天酒地。
“来人,摆球!“有人呼喊着,像是在下着命令。我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刚摆好球。
又有人不耐烦地叫道,“摆球,摆球!“
一晚上我来回奔波,像是不停歇地走了几十里路,折腾得我两腿灌了铅似的沉重,闲暇时间,我望向收银台,只见那个胖子还没走,和张丽热火朝天地聊个不停。
我有心想去探个究竟,看他们在说些什么,可刚走到那里,就听到一阵此起彼伏叫我摆球的声音,我顿时心烦气躁,气愤地只想捂住他们的嘴,冲他们怒吼,“自己没长手吗,叫什么叫!“
终于,我远远地看见胖子恋恋不舍地走了,张丽微笑着冲他招手再见,一脸的殷勤。
我微微皱起了眉头……
下班了,我和张丽一起刷着台球案子。
“你的眼镜?“张丽凝眸望着我。
“你才发现?”我冷笑着说。
她没有发觉我的异样,眼中透着一丝关切,继续问询,“被人打了吗?”
“你才被人打了……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我一拍案子,冲张丽怒道。
张丽没料到我的反映会这么激烈,她停下了手中的活,认真注视着我的眼睛。
“你什么意思?”
她的眼睛不是很大,但清澈明亮,眼中不含任何杂质,纯洁得像是初生婴儿的眼睛。
我和她对视了几秒,终于抵不过她,目光开始游移涣散,移到了墙上贴着的奥沙利文的海报。
“没什么意思。”我说话的声音比先前低了好几倍像只蚊子在叫。
张丽“扑哧”一笑,风情万种地对我翻了个白眼,“算你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