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陌的洞府在半山腰,而乔万千所在的丹院则位于西峰的峰顶,在这一路上,越是往上走,在方陌的感觉中,灵气便越是浓郁,且大多数弟子都身穿黄衣,极少有人和他一样身着青衣,甚至方陌还看到了两个身穿白衣的外门弟子。
“能够在山上独自拥有一间洞府的,最少也是凝气四层,若不是乔万千赐予我一间洞府,恐怕我得和其他青衣弟子一样,住在灵气并不充足的山下。”方陌双目微闪间,眉梢一动,看向侧方不远处的一块大石边上。
“谭……谭师兄,我只还剩下十粒洗髓丹,这是留着冲击凝气五层的瓶颈所用,对我非常重要,求谭师兄念在同门之谊,放我一马,待我冲关成功,即便给谭师兄十粒也没关系啊……”
“哼哼!待你冲关成功,恐怕就不把我这个谭师兄放在眼里了吧?”谭师兄冷哼一声,伸出手掌,淡淡开口:“拿来!”
“这……”
谭师兄双目一凝,冷声道:“莫不是要我动手抢夺?”
“不敢、不敢,师弟这就将洗髓丹通通奉上。”那人一缩脖,连忙拿出一个小瓶递给了谭师兄。
“算你识相。”谭师兄哼笑一声,接过洗髓丹。
这一幕,除了方陌以外,还有其他不少人看到,但却都习以为常,没有驻足丝毫,宗规中虽然明令禁止同门自相残杀,但方陌通过其他弟子的反应来看,这种情况显然发生过不止一次,看来宗门对这种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在这时,谭师兄神色一动,回头看了方陌一眼,嘴角微微一挑:“凝气二层……”
这一眼下,方陌身子一震,仿佛全身都被看透了一样,他自知修为低微,不愿多惹事端,正要离去,忽然间那谭师兄淡淡开口。
“我让你走了吗?”
方陌脚步一顿,转头问道:“不知谭师兄有何见教?”
“我从未在西峰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方陌,昨日刚入门,谭师兄没见过我并不奇怪。”方陌话语不卑不亢。
“方陌?就是那个天生火灵体,被乔长老收作弟子的方陌?”谭师兄面色缓和,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原来是方师弟啊,早就得知方师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人中龙凤!”
当得知方陌的身份后,不远处的几名外门弟子不禁变色,议论纷纷。
“啊?原来他就是方陌?乔长老身为筑基期高手,能够成为他的弟子,简直是走了大运!”
“何止?乔长老不仅筑基期修为,更是宗门丹师,即便是结丹期的何掌门都对他礼待有加!拥有这样的师尊,这方陌以后丹药必定不缺,真是羡煞我等!”
“哼!羡慕有什么用?难道你们不知道他是天生火灵体吗?别看他现在才凝气二层,恐怕要不了多久,修为就会赶超我们,即便是突破筑基期,恐怕也并非不可能。”
“是啊,据说为了收方陌为徒,乔长老可是与宗门内的其他长老好一番争执,最后还是使了一些手段,快其他长老一步,将方陌接走,这才顺利收其为徒的。”
“乔长老如此疼爱方陌,即便他只是凝气二层,恐怕也没有谁敢得罪他,毕竟丹药这一方面,是每个弟子修炼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
方陌将那些声音停在耳中,面色平静,对那谭师兄说道:“师兄谬赞了,师弟初入宗门,以后还要多向各位师兄学习才对。”
说完,他话锋一转,道:“我此去要见师尊,谭师兄若是没什么事情,师弟这便告辞了。”
“无妨,师弟只管离去便是!我与师弟一见如故,日后师弟在宗门内若有什么事情,只管找我谭震。”谭震摆摆手,颇为大气豪爽地说道。
方陌心中冷笑,若是他没有乔万千这个师尊,对方哪里会对自己这般客气,说不定还要搜刮一番,心中这么想,方陌面色没有丝毫变化,拱了拱手,转身快步离去。
“仙门,仙门,这就是仙门……等级森严,一切以实力说话,实力强劲的,不仅可以住在山上灵气充足的洞府,更是可以肆无忌惮地搜刮低阶弟子的丹药,而实力弱又没有后台的,只能任人欺辱,忍气吞声!如此……强者越强,弱者越弱!”方陌自语,渐渐对这踏天宗有了一些认知。
时间不长,方陌来到峰顶,一座高墙大院出现在他的眼中,如同凡俗中大户人家的门府一样,但却更加的精美,且透露出飘渺出尘。
在正门的牌匾上,“丹院”两个大字引入眼帘,门口一名小童站在那里,见方陌走来,他眉头一皱,昂首问道:“站住!来干什么的?”
方陌拱手一礼,说道:“我叫方陌,家师乔万千,来此有要事寻找师尊,烦请道友通报一声。”
“啊!原来是方师兄。”那小童惊呼一声,连忙抱拳一拜,道:“乔长老之前嘱咐过我,师兄来此不必向禀报,可直接去找他,师兄请跟我来,我这就给你带路。”
“有劳了。”方陌低头行了一礼。
“不劳、不劳,这都是我应该的……”小童吓了一跳,连忙回礼,并且腰弯得更低,看向方陌的目光十分羡慕。
方陌不再多言,跟在小童后面,向着里面走去,很快来到一座药园外面,那小童恭敬行了一礼,正要说话,乔万千的声音便已淡淡传出。
“进来吧。”
方陌略微紧张,推门进入园中,刚一入内,不远处就有一名容颜苍老的红发老者,神色冰冷的一眼看来。
在那一刹那,方陌感觉全身上下都被看了个通透一样,乔万千眉梢一动,正要说话,忽然看了那小童一眼,说道:“童儿,你先出去。”
“是。”小童弯腰行礼,倒退出几步后,这才转身离去。
待那小童离去后,乔万千冰冷的目光这才缓和,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嗯,这么快就到凝气二层了,火灵之体果然非凡。”
“多亏了师尊赐下的洗髓丹,要不然恐怕还得费些功夫。”
“即便是借助丹药之力,但是一夜间便可晋级,也足以说明你在修仙一途上的资质。”乔万千面带微笑,又问道:“对了,你吞服了几粒灵丹。”
“师尊赐下的洗髓丹,弟子已全部吞服。”
“嗯,全部吞服……嗯?你说什么?”乔万千面露惊色,难以置信地问道:“二十粒洗髓丹全都吞服了?”
方陌心中暗笑一声,表面上却露出难色的说道:“是……是的,弟子此次前来,也正是希望师尊能够再赏赐些丹药……”
乔万千面色阴沉,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方陌的肩膀,一股莫名的热流钻入其中,后者心头狂跳,连忙低下了头,生怕乔万千在他的脸上看出破绽。
好在这时,方陌感觉到胸口的罗盘又散发出丝丝暖意,这才松了口气,知道定然是上官修在暗中相助。
片刻后,乔万千松开手,看着方陌沉思不语,目光微微闪动,内心自语:“二十粒洗髓丹,足够一个普通凝气弟子从凝气一层达到凝气三层,而这小子更是连服二十粒,竟然没有被撑爆,经脉强度可想而知,这……典籍中,好像没有注明这些啊。
可从这小子体内的灵气来看,比起普通凝气二层的弟子,要精纯、雄浑得多,应该不是骗我,莫非……他是变异火灵体?”
想着想着,乔万千看向方陌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火热起来,这一次真是捡到宝了!
在他的目光下,方陌的身子忍不住微微一颤,那感觉,仿佛自己就是待宰的羔羊,正被一头饥饿的饿狼死死盯着,神色变幻中,立刻装作仓惶地说道:“那个……师尊,徒儿知错了,修炼当一步一个脚印,不可操之过急,这个丹药……我就不要了。”
乔万千目光中露出挣扎,他在犹豫是否现在就对方陌进行夺舍,不过想着方陌的修为太过低微,且现在不是好时机,他微微垂下眼帘,目中的火热收敛,叹了口气说道:“陌儿,你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乔万千叹了口气,说道:“你身居火灵之体,按理说,乃是宗门之幸,可这修真界残酷,有着太多的妒贤之人,就怕有人会在你成长起来之前,对你暗下毒手啊!”
方陌听后,故作茫然地问道:“可是有师尊在,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唉!为师寿元将尽,能保得了你一时,难道还能保你一世?所以,我决定将你火灵体的秘密隐瞒下去,直到你成长起来,拥有足够的自保之力。虽然这样你会缺失许多本该属于你的宗门资源,不过这一点,为师一定会想办法补偿你的,毕竟你是我唯一的弟子啊!”乔万千目光柔和地看着方陌,轻声说道:“当然,这一切还得要看你自己的意愿,为师尊重你。”
乔万千声音沧桑中带着无奈,又透着一股浓浓的关怀,仿佛拥有一种奇异的力量,竟然让方陌不知不觉地沉浸其中,下意识地说道:“师尊待我如此,徒儿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拒绝?便如师尊所言,将我的体质隐瞒起来吧!”
话音刚落,方陌心头猛地一惊,之前的话完全是下意识地说出,仿佛发自肺腑。
果然如同上官修所言,掺杂了役灵花粉末的丹药,筑基期以下修士若是服食得多了,心智便会在不知不觉间受到控制,甚至连自身都无法察觉!
方陌暗暗咬牙,如果不是他早就知晓实情,对于此刻乔万千的用心良苦,恐怕还真会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