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弘靖以为,至少,他维护了尊严,一个文人的尊严。可是,他错了,因为他丧失了一个机会,一个挽救时局的机会,而且是最后一次机会。
得不到张弘靖的谅解,乱兵们转而选择拥立新帅。这不稀奇,一点也不稀奇。因为,一百多年来,河北一直都是这样做的。自己的带头大哥当然自己做主。长安,遥远的长安,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替我们作决定?
带头大哥虽然不好找,但只要认真去找,总会有的。刘总,已经弃我们而去,刘家再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人才。可是,离了他张屠户,照样不吃带毛的诸。没有刘家,还有张家、王家、李家、朱家。对,朱家,就是朱家!在刘总和他的父、祖之前,卢龙节度使的宝座属于朱家,属于朱滔。虽然朱滔已经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可朱滔还有一个儿子,就在幽州。对,就让他做我们的老大!
见到朱洄的一刹那,乱兵首领的心就凉了半截,哇凉哇凉的。因为,朱洄已经老了,不仅老了,还病了,病的很严重,行将就木的那种。
望着一脸失落的下属,朱洄笑了,笑的很得意,也很诡秘。“我,虽然不行了。可是,不要忘了,我还有儿子!”
“知道您还有儿子,可他不是在长安呢吗。远水可救不了近火啊!”
朱洄又笑了,笑容依旧很得意,也很诡秘。“不,他不在长安,而在幽州,就在我家里!”
屏风后面,转出了失意归来的朱克融。
当张弘靖和他的属下,经过雄伟的蓟北城楼,浩浩荡荡的进入幽州的时候,一匹快马也刚刚经过此地。不过,不是进入,而是离开。
马上的那个人就是朱克融。
张弘靖,朱克融,就这样擦肩而过。他们,一个来自长安,却要进入幽州;一个来自幽州,却要前往长安。他们,究竟谁才是幽州的主人,究竟谁才是长安的客?
事实已经证明,张弘靖,不适合幽州。幽州,也不适合张弘靖。那么,朱克融呢?
临行前,刘总为朱克融描绘了一幅前景,一幅美好的前景。在刘总绘声绘色的描绘下,朱克融忽然有了一种心动的感觉。他决定,服从刘总的安排,前往长安,领略一下帝国之都的丰姿和丰彩。
这情形,像极了当年的伯祖父,朱泚。当年,正是在别人的忽悠下,朱泚兴冲冲地离开幽州,来到长安,却再也没有回来。那个忽悠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朱克融的爷爷,朱滔。如今,被忽悠的人换成了朱克融,莫非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不过,区别还是有的。朱滔是虚心假意的哄骗,满嘴跑火车,却没一句实话;刘总是真情实意的忽悠,没一句假话,至少,刘总是这样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