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被来报的士兵所打断,已经成为轩辕帝的鬼方落木收回心神,静静听着士兵说的话。
判军已经攻破了墨城,逼近了轩辕皇城。
“来的这么快?”落木黯然无光的眼神中燃起点点星火:“走吧,无心,随朕去城墙。”
皇城下,万人大军已经整齐的临近,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倾刻间,已经覆盖了大片大片的土地。
落木带着随从踏上城墙,看着城下的士兵。
这时,士兵中间让出一条道路,着红衣的女子骑马而来。血色红衣,凤凰泣血的颜色,一头黑发,披在肩上,随风而动,而面上带着金色的面具,使人看不见面容。
女子拿出随身带着的弓箭,衣袖翻飞间,已经搭弓上箭,箭头直指落木。
“陛下,小心。”落木无视手下的提醒,依旧纹丝不动。
箭,破空而来,深深地钉在落木面前的城墙上。
女子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还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满含热泪与深情。
轩辕潇,真的是轩辕潇。
落木思念了千万遍的脸,终于出现在面前,即使她们中间已经隔着了血海深仇和茫茫人海。
轩辕潇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却不带任何温度。她抬起手,做出撤退的手势,大军迅速的撤离,轩辕潇亦追随军队离开了。
这场战争,刚刚开始,落木便已经输了。他知道,轩辕潇一定会回来的,也知道他们之间必有一场生死之争,但是他也曾无数次幻想过,他和轩辕潇能够和好如初,所有伤害和背叛都不曾记得。但如今,兵临城下,金戈铁马,已经由不得他了。
轩辕潇似乎并不着急进攻,而是切断了轩辕皇城的所有水源,自小在轩辕皇城长大的她,自然是熟悉城中地势地形和优缺点,皇城的储粮,足够城中人半年的口粮,但是水源是依靠两条河水供给。如今切断了水源,那么轩辕潇就坐等落木的失败吧。断水半月后,陆续有人冒着被杀的危险逃出轩辕皇城,投奔轩辕潇的军队。而轩辕潇也表明自己轩辕族潇潇公主的身份,而且打出降者不杀的旗号,一时间,轩辕皇城半数人都投奔轩辕潇。
落木坐在偌大的殿堂上,望着面前的奏折发呆。
“陛下为何不下令阻止人们出城投敌?”无心自黑暗中现身,现在阳光中的他,菱角分明,眼神凌厉,皮肤显出病态的苍白,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你觉得我阻止的了吗?我已经失去了民心,我,已经输了。”落木有气无力的说着,带着深深地无奈。
“报~”一个士兵跑进大殿:“叛军已经发起了进攻。”说完,士兵便倒在地上气绝身亡,而他背上,插着几支箭羽。
“哎,输了就是输了,无心,你去下令,遣散宫人,你,也逃吧。”
“皇上。”
“别说了,去吧。”
无心不再言语,默默退下。大殿里就剩下落木一个人了,他甚至能听到城墙上的厮杀声,也听到了轩辕潇攻破城门。大军整齐行进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落木知道,她来了,他的潇潇,回来了,带着满身的伤痕和多年的隐忍回来了。
通往大殿的台阶一共有九十九个,轩辕潇出嫁前往犬戎的那一天数过,九十九步,她再回首,父王,母后还有她的弟弟轩辕靳依旧高高在上,他们看着她,眼中尽是不舍。坐上马车的时候,轩辕靳飞奔下来,交给她一把匕首,匕首上有他们的姓氏:轩辕。轩辕潇一瞬间潸然泪下。
想不到再走这条路,已是多年之后,依旧是血色的衣裙,依旧是九十九步,可是再无亲人可回首。轩辕潇继续昂着头,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右手边跟随着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孩子。
一步,又一步,记忆蜂拥而至。
那一年她远嫁他乡,为了两族的友好,她并无悔意。她的丈夫是犬戎的王,第一次见他,他执了她的手说:“公主远道而来,可是累了?那双手温暖细腻,那个人身形消瘦,一双星目炯炯,灼灼生华,剑眉斜斜入鬓,薄薄的唇上带着和熙的笑容,这温文尔雅的模样哪里是草原之王该有的样子啊。轩辕潇就这样在他和熙的微笑和有预谋的宠爱中沦陷了,这样甜蜜的假象一直维持到轩辕潇流产后,带着落木回到轩辕皇城。
父王和母后依旧在那九十九步台阶上等着归来的轩辕潇,带着满眼的疼惜,仿佛她从未离开。而轩辕靳则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她,周身带着戾气,让人不得靠近。
自从轩辕潇回到轩辕皇城,睡得一直都特别好,一天夜里,下起雨,宫女忘记关窗,吵醒了轩辕潇,轩辕潇这才发现落木不再房间里,她披衣下床去找他,却在走廊拐角的地方听到了落木和轩辕靳的谈话。
“我明明告诉过你,不许伤害我的姐姐,你竟然毁了她的完璧之身,还亲手杀了你们的孩子。”是轩辕靳的声音,字字句句如同利刃划在轩辕潇心上。
“你的姐姐爱上了我,她对这一切甘之如饴,只要你不说,她还是会继续做着关于爱情的美梦。”落木的声音,明明那么熟悉,却在此刻变得无比陌生。
“一切准备好了吗?”
“我犬戎大军早已恭候在城外,只等王子一声令下便可攻进轩辕皇城。”
他们是在密谋篡夺皇位,为什么?轩辕靳是父王唯一的儿子,皇位迟早是他的,为什么?为什么落木会骗她,难道那些誓言都是假的吗?她该怎么办,是告诉父王,还是保护她唯一的弟弟,轩辕潇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
“皇姐?”还是被轩辕靳发现了。
“你为什么要联合外人来谋害自己的父王?父王老了,你是他唯一的儿子,皇位迟早都是你的。”轩辕潇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试图劝说误入歧途的弟弟。
“皇姐,靳弟此番不为皇位。”
“那你为了什么?”
“为了我死去的母亲。”
死去的母亲?轩辕潇想起了轩辕靳的母亲,一个温婉到如同水一般的女子。
轩辕潇和轩辕靳并非一母所生,轩辕潇在小时候见过他的母亲,温柔,美丽,大方,很得轩辕帝的宠爱,一入宫便封为凝香夫人,次年便有了轩辕靳。
轩辕潇经常来找轩辕靳玩耍,一次偶然的机会偷听到凝香夫人和轩辕帝的争吵。
“你爱我吗?你究竟是爱我还是爱着你那个哥哥。”轩辕帝咆哮道,毫无往日的温文尔雅。
“我和我哥哥只有兄妹之情,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好个清清白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哥哥到现在都不娶妻是为了你。”
争吵到这里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长久的沉默。
原来,凝香夫人子入宫陪伴轩辕帝前,一直和自己的哥哥相互爱慕,这对畸形的爱不被家人所允许,因而送凝香夫人进宫。但是,轩辕帝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并开始怀疑凝香夫人的对自己的爱。一个男人的嫉妒是可怕的,即使是面对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后来,凝香夫人就失踪了,一同失踪的还有凝香夫人的哥哥。
从此之后,轩辕靳没有了母亲,被寄养在轩辕潇的母亲那里。
轩辕潇不止一次的想,帝王的爱,不是每一个都能消受的起的,倒还不如像自己的母亲一样,从未得到,反而可以平安的长留宫中。
“可他,他毕竟是你的父皇啊。”从记忆中醒来的轩辕潇,悲痛的说道。
“从他杀了我母亲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是我的父皇了。姐夫,把我皇姐关起来吧,事成之后再放她出来。”轩辕靳转身,将双手负在身后。
“不,靳弟,你不能”轩辕潇拉住了轩辕靳的手臂,却被无情的甩开。
落木唤来几个黑衣人。
“把王后带下去吧。”落木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和不忍心。
“鬼方落木,你一直都在骗我对不对,你在骗我,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娶我只是为了利用我。”轩辕潇撕心裂肺的呼喊着:“为什么,那也是你的孩子啊,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
轩辕潇被黑衣人带下去了,呼喊声也渐渐远去,可是落木却觉得犹在耳边,一声一声,让他心中升起悔恨和不安。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为这一天付出了太多,不可能在这时候收手。
“潇潇,对不起,你等我做成这件事,我一定用余生来偿还你。”落木望着轩辕潇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道。
原计划被轩辕潇所打乱,落木和轩辕靳不得不提前开始计划。一个雷雨之夜,轩辕靳和落木分别带人冲进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