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张大婶的儿子韩容渊可能是一个长相俊美头学识渊博但却不可一世的少年,但是真正见到韩容渊,大家都不由得被他惊艳了一把,先不管刚刚那个青年说他有惊世之才是真是假,单凭他现在坐在石凳上手执书卷的样子也足够称得上是绝代风华了。若只是长相好些就罢了,偏偏还带了一丝贵气天成的气质,很难让人觉得他是张大婶的儿子。
张大婶很享受大家被惊艳到的样子,她的儿子就是这么出色!
“小姑娘,你现在看到了,我家容渊腿没好,根本不可能去偷什么钱,你还不快道歉!”张大婶倨傲的说道。
韩容渊悠悠放下书,扫视了下祈悦几人。眼神里的不屑毫不掩饰,在他心里,祈悦他们不过是一群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而已,没事的时候就知道到处闲逛,多管闲事,好显得自己多么了不起一样。他有些反感的眉头皱了皱眉道:“娘,我们寒屋陋舍,门不当户不对,我看还是让几位贵客回去吧。”
祈悦仔细打量韩容渊,他的神色不似作伪,貌似与他母亲不像一路人。这冷冰冰的眼神不是一般市井小民能有的,真奇怪张大婶怎么教得出这样的儿子。
“容渊啊,你看这个小姑娘诚心过来道歉,是不是先看看再说?”张大婶讨好的说着。
韩容渊不再讲话,再次拿起书看起来,将其他人都视为空气晾在一边。祈悦觉得还没能替温尔雅讨个公道,不可以就这么算了,所以急忙接过秋菊手上端着茶的托盘走到韩容渊身边道:“韩公子,的确是我不对误会了你,像你这样品性高洁的人是不会偷东西的,看在我少不更事的份上,原谅我喝了这杯茶可好?”说着将托盘往前递了一些,然后假装脚下一滑,整杯茶水都倒在了韩容渊的身上。
“啊,你这混蛋!娘,娘,救命……”韩容渊再也坐不住了,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飞一般的冲到井边像疯了一样使劲往身上冲水。冲一会儿忍不住在一边吐一会儿,样子十分滑稽。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一个个瞠目结舌的看着柱子,顺便捂着鼻子。
祈愉和祈峥现在明白祈悦原来是要拆穿韩容渊腿伤的谎言,不过这方法也太恶心了点。作为策划者的祈悦也同样惊呆了,她不解的看着秋菊,明明她吩咐的是要秋菊准备一杯滚烫的水,现在怎么变成了……变成了“米田共”!而且还带着茅厕里专属的苍蝇幼年生物,真的是……恶心死人了,秋菊也太不地道了。
秋菊似乎读懂了祈悦眼神所表达的意思,连忙摇头表示不是她的注意,她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另一边温尔雅在家听见尖利的惨叫,差点笑抽了。她知道韩容渊是极爱干净的,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有洁癖,这样做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估计这个阴影要留一辈子了。温良安十分无语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他不明白,自己怎么教出了这么匪夷所思的闺女,不像自己,也不像她娘。
张大婶看见自家宝贝儿子这番模样,一边帮韩容渊冲水,一边怒火冲天的叫道:“好你个心思歹毒的小贱人,看老娘今天怎么收拾你们!韩志,你还不快去把你叔找回来,让他多带几个人回来,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几个不知死活的贱商户。”
叫韩志的那个人还没走出门,就被陈虎一把提起来摔在地上。张大婶见状更是火冒三丈。
“你们简直不知死活……”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一个粗犷的声音:“夫人,出什么事了?大老远就听见你声音了。”一个身形彪悍,身着捕头衣服的汉子出现在门口。
“哎呀,当家的,你可回来了,我们孤儿寡母的被人欺负了。”
“没文化不要乱用成语,老子又没死,什么孤儿寡母,你闭嘴!你们这些人闯进我家,欺我妻儿,打我侄儿,知趣的就赔医药费,不然让你们一个个都去吃牢饭!”这人叫韩八金,是张大婶的丈夫,原来是应天府的衙役,最近才小升了一级,当了捕头,自己和府尹关系又好,对付普通的富贵人家,他的身份也还是勉强够的。他和张大婶一样,以为来的不过是几个有钱一点的富家子弟,根本没放在心上。远远看热闹的几个胆大的人,见韩八金回来了,还带了几个衙门里的人,立马躲在屋里不出来了,只是一个个耳朵都还竖着,想听听最后是怎么个情况,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祈悦他们几人要倒霉了,不挨打也会赔很多银子。
“大胆,天子脚下,你还有没有王法?我们是安王府的人。”
“哟呵,你胆子不小,敢冒充皇亲国戚,也不打听打听我韩八金是什么人,岂是你能骗到的,”韩八金冷笑一声,他压根就不信陈虎的话,“老李,去衙门里把我们那些兄弟都给叫来。”
“呵,无知鼠辈!”说是这样说,但今天只有自己和赵武两个人,若不保护三个小主子和秋菊到也没问题,但打起来万一误伤了小主子就得不偿失了。于是低声对赵武说,“赵武,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一定要把几个小主子安全送回去,今天我们先走,改日再来算这笔账。等他们人多了,就不好办了。”
“好,你带三个小主子走前面,秋菊跟上,我断后。”
祈愉和祈峥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事,不由得傻眼了,只愣愣由着陈虎将自己几个护在身后。祈悦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祈愉和祈峥那副熊样,但是他们俩是真的只是个孩子,和她这个有成人灵魂的儿童可不一样,她只好无奈的跟上。
“你们还愣着干吗?给我打死他们!”韩八金红着眼睛怒吼,他看见韩容渊的样子,真的是杀了他们几个的心都有了。就在这时,老李带着十来个人浩浩荡荡的来了。因为这里是个小胡同,最多能并排走五个人,十来个人过来,可不就是浩浩荡荡。陈虎和赵武这时候有些着急了,这可怎么办,那些人往路上一堵,他们几个还真的没办法出去了。
“你们先到我家来。”
温尔雅在韩容渊“冲凉”的时候也跑出来瞧热闹了,远远看见韩八金他们那边来人了,也知道此时对祈悦他们很不利,算时间,安王府的人也快来了吧,只要稍微拖一会儿,就不要紧了。陈虎和赵武听见温尔雅的声音,带着祈悦他们边打边退进了温尔雅家,两个人在大门口守着,他们那些人一时也没能打进去。
祈愉和祈峥既害怕又兴奋,从小到大,今天过得可最刺激了。
气氛轻松了不少,几个人在屋里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时不时传出一阵笑声,完全忘记了陈虎和赵武还在门口坚守阵地。
“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是”
朱七带着王府的人,总算是赶来了,看见陈虎和赵武在那打斗,一眼便知几个小主子在那小屋里。不一会儿,那些衙役就被朱七带来的人给绑成了一排,韩八金这才知道,自己这次真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可谁能想得到皇家的人会来他们这个破地方,简直是倒霉到家了。应天府尹陈康寿得知了此时,晚饭也顾不上吃,带了礼物绑着韩八金去安乐王府谢罪,韩八金的仕途就此断送,儿子的功名也被夺了,当然不会说是因为得罪了皇家人。理由是:韩容渊品行不端,年少既犯偷窃罪,但念其略有学识,剥夺功名,永生不得科考,流三千里;韩八金及其妻张氏仗势欺人,教子有失,韩八金夺应天府捕头之职,罚银五十两,三个月为限,张氏杖责四十。虽然怀疑温良安晕倒也是张氏动了手脚,但没有证据就只好算了。
知道最后的结果,祈悦很意外,她以为张氏应该被罚的最重才对,可结果韩容渊却是处罚最重的。后来听温尔雅说,其实偷东西的人不是韩容渊,而是张氏,她那天给陈虎秋霜的东西,除了那一罐米田共,还有张氏的一只耳坠,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变成了韩容渊,关于韩容渊腿早就好了一事,她的确是早就知道了,只是觉得怪怪的,总觉得她不该知道才对。
祈悦找到赵武,让他去打听看看是怎么回事,赵武查到后,对韩容渊的印象有了改观。原来,韩容渊早就知道是自己母亲偷的温尔雅的钱,他自己也劝过母亲不要这样做,但母亲不听劝,执意如此,他母亲又从小疼他,知道他先天不足也没说再生养一个小的,就是怕再生一个了,韩八金会对他不重视,每次还因为这事和韩八金吵架。他劝母亲无功而返,又知道温尔雅聪慧,总会瞧出端倪,查出真相,所以才和母亲商量,装作腿还没好,自己去偷第二次的钱,别人怎么也不会怀疑他这个暂时不能走路的人的。
本来依他的才智,是不会让温尔雅和张二娃(那个报信青年的名字)知道自己腿已经好了的事的,但他看见温尔雅捡到了母亲的耳坠,所以才故意露出破绽让温尔雅发现他腿已痊愈,又让张二娃无意看见他能走路,这样即使事发,他也能把母亲的罪顶过来。
祈悦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祈愉、祈峥还有温尔雅,几个人都沉默了,突然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是好是坏。但对韩容渊做的那些事,大家都有些愧疚,尤其是最后那件。他们现在都还小,等大一些之后,想的多了,或许就不会愧疚了。虽然祈悦有成人的心,但在上一世也是温室的花朵,根本没见过社会的黑暗,大多时间都是养病,更没精力想太多。这一世在安乐王府也是无忧无虑,即使知道父亲在朝中是个闲差,但并不觉得怎样,一家人身体健康,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就好,没有实权有什么要紧?与很多人比较起来,他们还有天家的荣华富贵,吃喝不愁还有闲钱,只要一直这样安于富贵,皇伯伯也不会拿他们怎样,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