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廖一星早早地就来到所里,她不是刑事律师,但她是学法律出身的,她没有办法做麦智希的辩护律师,但她也可以在专业知识上出力。正在网上收集相关资料的时候,腾讯新闻跳出一条标题为“黎之重被双开”的消息,廖一星心一惊,移动鼠标,手有些颤抖地点开新闻:
“****中央纪委对黎之重严重违纪问题进行了立案审查,经查,黎之重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收受巨额贿赂,黎之重的上述行为已构成严重违纪违法,并涉嫌犯罪。现依据《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等有关规定,经中央纪委审议并报****中央批准,决定给予黎之重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将其涉嫌犯罪问题及线索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
看完新闻,廖一星靠在椅背上,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想必在一切来临之前黎之重早已知道自己的结局,他给亲人安排了他能给的最好的结果,这其中当然包括他的儿子。廖一星想,不知道黎若淼看到这个消息没有?他现在过的如何?在国外的话会不会好一些,应该没有风言风语落井下石的打搅吧,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下午,廖一星和田家辉又去了看守所,去的路上,廖一星将她这几天收集的材料与田律师交流了一下,然后问道:“田律师,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没关系,你尽管说,”田家辉说。
廖一星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说:“虽然所有的现金都是经由麦智希之手给那个武部长的,但是最终不当利益的受益人只有吴悦同一人而已,麦智希和他的公司没有收受一点好处,而且也没有证据证明麦智希给武部长的那些钱物都是麦智希的,所有的金钱走的都是现金,查不出来从谁的账户上出的,所以您看我们能不能把这个案子定性为介绍贿赂,而非直接贿赂,如果能成功,量刑上会有大不同。”
田家辉赞许地点点头,说:“果然后生可畏啊,你说的没错,我今天见麦总就是要确认一些细节,检察院肯定是要定性为行贿罪,以目前的金额来看,至少有期徒刑十年以上,但如果定性为为介绍贿赂罪,至多也就三年,但是,有个问题很关键,吴悦同和武部长之间是否彼此认识,他们原本有没有行受贿的意图?麦总在这中间起到了什么作用?仅仅是个纽带,还是催化剂?还是推手?任何一种解答都会直接影响到最后的定性,而所有的解答都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来支撑,我们的工作就是要找到强有力的证据,让这些证据说话,支持我们给出的结论。”
廖一星只想到一个点,却没有想到点发散出去的线,更没有看到点和线连成的面,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田律师,我好像又班门弄斧了。”
“没有没有,你能想到这个已经很好了,没有一开始的火花和灵感,哪有后面精彩纷呈的画面呢!”田家辉鼓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麦智希消瘦了,但精神还好,看到廖一星,眼中的心疼一闪而过,他对她温和地笑笑。廖一星使了好大的劲儿才将涌到眼边的泪水硬生生地憋回去,回以他微笑。
田律师问了他很多细节的问题,但是好像都不太能往他们心中的答案上走。
麦智希像是突然想了到什么,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对了,吴悦同早前和武部长是认识的,他找过武部长。”
“太好了,这个信息很重要,”田家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具体情况你可以问我的助理罗诚,他之前调查过,手里头应该会有证据,”麦智希说。
“好的,今天聊的差不多了,那我先回去了,”田家辉很识相地收拾手提包往外走。
“工作忙吗?”他问。
“还好,”她答。
“你瘦了,这么大的人了,要学会照顾自己,”他说。
“恩,你也是,”她说。
成夜成夜的无法安眠,从一个梦到另一个梦,醒来都不知是梦里还是现实,怎能不瘦呢。
“一星,”他再次开口。
“恩?”她抬了抬眉毛。
“别再等了,”他面上轻描淡写,内心如针扎般疼痛。
泪水终于不受控制汹涌而下,麦智希的心更疼了,如果说,出事前的麦智希可以给廖一星一个幸福富足的未来,那么现在的麦智希不但给不了她尚且富足的生活,他甚至不敢和她言未来,等待他的是三年、五年、还是十年甚至更长的牢狱生活,他自己都不敢想。
廖一星用手背抹抹眼泪,继而绽开笑颜,“我今年二十八了,即使十年后我也才三十八,如果保养得宜的话,应该还能看。”
“哦,对了,”她继续说道:“我现在是资深律师,十年后怎么也混成合伙人了,如果实在混不成合伙人的话,你放心,收入也不会低的,我现在一年就有这个数呢。”
她伸出一个巴掌在麦智希面前晃了晃,“况且,田律师不是说了,这个案子还有柳暗花明的余地,你不要悲观,更不要试图借机推开我。”
“一星,”麦智希打断她的话。
“你还年轻,为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她倔强地说。
麦智希叹了叹气,没有继续坚持。
从看守所里出来,外面的大太阳晃的廖一星一阵眩晕,她扶着墙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