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一脚踹开宿舍的门,宿舍里三个女生几乎同时尖叫。
“程大爷,门坏了要赔,你能不能尊重公共财产。”我略带歉意的跟各位女舍友微笑。
“请问这位男同学你怎么进的女生宿舍?”穿着朴素,扎着马尾的女同学惊魂未定。
“就这么进来啊。”程诺夺过我手里的遮阳帽往自己头上一盖做了个鬼脸。
三个女生哄堂大笑。
“大家好,我是简洁,这是我表弟。”我不失时宜的赶紧自我介绍。
本以为程诺在我说完这句话以后会有些不高兴或者难堪,他却没有丝毫的惊讶接上我的话便说:“你们好,这是我表姐,我在对面的师专。我叫程诺。”他的淡定多少让我有些失望。这种失望我称之为自私的虚荣心。
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短发女同学凑过来打量着程诺半天,抿着嘴笑道:“你叫程诺,我就叫誓言。”
“他真叫程诺。”我解释说。
“她也真叫释言啊。”另一个一直未开口的女生也解释道。接着我们一起笑的前俯后仰。
宿舍依山而建,一段与地面至少有60度的斜向上楼梯通向男生们向往的女生世界。我的房间在4楼,6楼顶是个巨大的平台,四周做了很高的栏杆。站在平台的中间,一面是黑幽幽神秘的山坡,对面是学校为了向高处宿舍运水自建的水塔。左手边只能看到宽敞马路对面刚刚建好不久的篮球场,而右手边大概3米高围墙的旁边也是一栋宿舍楼。
“那个是哪个系的宿舍楼。”我问今天下午刚刚认识却相谈甚欢的那个为释言解释名字的女孩。她叫党小北。也许是因为她也姓党,当她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党小北”时。我浑身僵硬,转而将目光移向这个穿着碎花棉布裙子,留着齐刘海,高鼻梁的大眼睛女孩。她的眼睛也很大。“你也姓党,我表姐最好的朋友也姓党呢。”程诺扯了扯我的袖子说。我这才发现早已经被我盯的莫名其妙的党小北满脸通红的看着我。这也许是注定的,我跟她在见到的第一面就成了好朋友。
“我完全不能理解校方对宿舍楼的安排,那面是隔壁财大的男生宿舍。没有栏杆的时候,从他们宿舍顶楼的平台跨一步就能到我们学校女生的宿舍楼了。”党小北看着那边现在几乎所有房间都黑着的宿舍楼说,“财大比我们晚半个月开学,我们学医的是最惨的,本来就要5年才能毕业,连开学的时间都比别人早。等到他们那边住满了男生,我们就不上天台了。”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这么大热的天,那些男生一定只穿个短裤在顶楼抽烟啊。从我们这个方向看过去白花花一片肉还冒着烟就跟个超大的烤肉场一样。那感觉多诡异啊。”党小北抱着自己的双臂发出嘶嘶的声音。她显然被自己幻想的情景吓到了。我不得不说她连表情和动作都与党敏很像。
“我还以为是怕那些男生能看见我们呢?”我问道。
“不会的,他们在逆光的方向,我们在顺着光线的方向,只有我们看到他们,他们那个方向看我们这边一片漆黑。”
“这你也知道?确定吗?”
“太确定了,我可就是本市人,这个市的大学我上小学时候就经常溜进来玩了。哪里有点什么暗道秘密的,我比校长还清楚。”她信心满满拍着胸脯。说完我不无惊异的看着她。她却看着不远处黑色的云江河。河对岸就是华灯初上的闹市区,一个硕大的KFC大灯箱竖在对岸的河边,那就是X市唯一一家西式快餐店。我跟程诺在打车的路上就发现X市的这条横穿城市的长河,我本以为这是条人工河,在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这条河看不到开始也看不到结束。
“你看到云江河没?”党小北问。
“来的时候出租车是从河上的桥开过来的。”我答道。
“这条河上有很多那样的桥。河这边全是大学,河那边就是整个X市最繁华的中心。每一座桥都有名字,这些桥就像把云江河切成了一段一段的。我觉得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段桥’呢。”
我张开双臂拥抱这刚入夜晚的宁静,山边的风吹来云江河水的味道。仿佛这一条长河将城市的喧嚣与彼岸的静默一刀两断,划清了界限。两边的人们隔河而望,那边想着再也回不来的青葱岁月,单纯年华。这边却想着赶紧跨过这条长河去经历那些峥嵘蹉跎,繁华情伤。
“哦,对了,你知道最可笑的什么吗?”我扭头看看故作悬疑的党小北,她接着说,“河对面那条路叫繁荣路,这边就我们学校这条路叫书院路。”
“哈哈。”我嗤笑。
第二天,程诺一只胳膊托着脑袋趴在我们学校食堂的餐桌上。另一只手转着筷子。挤压导致变形的脸上一脸的不快。食堂的桌子明显太矮,他只能弓着腰坐着。可能是姿势太别扭了,他索性把下巴搭在桌上,身子弓的更厉害了。
“表姐,你快点去给我买点吃的吧,我饿的要吐了。”
“你没钱吗,自己不知道买,跑到我们学校的食堂吃什么?”我又好笑又好气的说道。
“我拜托你去我们学校看看吧,我们学校食堂连一个人都没有。宿舍里就我跟一个兄弟开派对。晚上我们两就自编自演鬼片玩了。”
“你们学校的人呢?”
“没开学嘛,我看错了日期,明明是15号报到,我5号不到就来了。我们班导师算是记住我了,昨天穿着拖鞋出来接我。还一个劲的骂说‘上个大专你激动什么?这么早就来了,学校没人啊。’”
这才想到昨天党小北的话,可能程诺的学校也是开学晚的。
“那你这么早来学校,不会就是为了陪我吧。”
“我说我看错了录取通知书上的日期你信吗?”他只是翻翻他那双因饥肠辘辘而显得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看我。“反正我不管,谁叫你是我表姐,以后你得管我的饭。我好饿啊。”他提高了哀鸣声。
“我管你,看你可怜的样子,饿的就剩两只眼睛了。”释言扔了一个馒头在程诺面前。随即坐在我的旁边。她拢了拢短发,将刚打的一盆土豆牛肉放在桌上。我们都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