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认识了一个叫王清的女孩儿，从时间上来说，是在桃子后面。那时候，我刚刚当上一个公司的销售总监。那时候，我自认为自己年轻有为，意气风发，一天天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王清是在一次我们单位和另外几个单位合办的单身联谊会上认识的，她当时在一家市场咨询公司的法务部工作。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在联谊会上，我没有跟她说一句话。后来快要结束的时候玩游戏，我被众人推上去玩游戏，游戏规则是这样的，女孩儿全部站起来，男的背过身说几个条件，如果不符合条件的女孩儿就坐下，男的说完之后回过头，如果还有女孩儿站着，就证明两个人有缘分。那天我被推上去之后，一连说了好几个特别苛刻的条件，其实当时我就没想在那联谊会上找，才故意把条件说得特别苛刻。等我说完一连串的条件，转过身一看，就剩下王清一个人站在那儿，对我甜甜地笑着。当天晚上，我俩便发生了关系。
我俩炮友的关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承认我非常迷恋她的身体，她的身体仿佛有一种令我不能拒绝的魔力，一旦想起来，立刻会让我热血沸腾，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我错误地把这种欲望当作是对她的爱。我还精心策划了一个自认为浪漫无比的烛光晚餐跟她表白，当我说出让她当我女朋友的那一刻，王清扑哧一下笑了，她对我说，我俩的关系单纯得不能再单纯了，就纯粹是欲望而已，她说别让我想太多，想得太多不好，而且她有男朋友，她男朋友也很爱她。我追问，男朋友很爱她为什么还要和我发生关系。王清说，她男朋友爱她，并不代表她也同样爱她男朋友，和他在一起，仅仅是不好意思说分手而已，但是她肯定不爱我，以后也不会。我问她为什么，她笑了笑说，她只爱她自己。
当天晚上，我有种特别强烈的挫败感。吃完饭和王清分开时，我拒绝了王清提出和我开房的要求。我自己一个人开车去了洗浴中心，找了一个身材样貌都比王清好的女孩儿，足足折腾了一夜。早晨从洗浴中心出来，我忽然感觉自己并不爱王清，也终于分清楚了什么是欲望，什么是爱情。也可以说，自从那次之后，我的生活中很少出现所谓的爱情，然而现在在我看来，高夏就始终分不清爱情和欲望。
自从我和苏曼离婚之后，高夏便时不时地给我发来带有浓烈勾引字眼的短信，内容露骨且粗俗不堪，她在短信中绘声绘色地形容着自己的生殖器当时的状态，有时候当我质疑她所描述的一切时，她会给我发来一条彩信以证实自己没有骗我。我也有几次经不住诱惑，大半夜开车去她家，每次高夏都显得异常兴奋，完事后高夏紧紧地抱着我，像个小媳妇一样对我说着情话。昨天晚上，我又被高夏露骨的短信勾引到她家，例行公事，翻云覆雨一番之后，高夏躺在床上骂骂咧咧地说我弄得她浑身都酸了，我光着屁股从衣兜里掏出烟点着后，问她：“你爱我什么？”
“什么都爱，包括你那马马虎虎的性能力。”
我苦笑了一下，抽了口烟，对她说：“我一直感觉你不爱我，你对我有可能是占有欲，也有可能是性欲，还有可能就是虚荣心。”
高夏翻了个身背，对着我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跟你说得再多，你也不当回事。”
说完，高夏猛地起身下床，关了卧室里的灯，之后钻进被窝，没好气地让我赶紧睡觉。我掐灭了烟钻进被窝。之后，我俩便都没有再说话。过了十分钟左右，高夏用胳膊肘捅了捅我，问我睡着了没有。我说，就算是睡着了，现在也被她捅醒了。高夏侧过身子抱住我，对我说：“我可以变成你喜欢的任何一种女孩子的类型，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可以变成那样。”
“我喜欢林志玲那样的，你看看人家丰乳肥臀的，你整个一个没长开的小豆芽儿。”
“你讨厌，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我没说长相，我说性格，再说了，现在已经不流行大胸大屁股的了。我这样挺好，走在大街上起码不会被人指指点点地说隆过胸、整过容。”
“得了吧，我宁可别人说你整过容。睡觉吧。”
之后高夏就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后面湿乎乎的，我转过身，借着月光一看，只见高夏满脸泪水，我问她哭什么。高夏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睡觉。便转过身不再理我。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我朦朦胧胧要睡着的时候，放在我枕边的手机忽然响了，我立刻拿起来，看都没看，便接起了电话，电话一接通，张瑜便哭哭啼啼地对我说：“胡东今天把我赶了出来，他打我了。”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在我家旁边的一个麦当劳。”
张瑜说完地址后，我便挂了电话。我挂完电话后，高夏坐起来，打开床头灯，问我要去哪儿。我说我之前的女朋友被她老公揍了，我得去安慰一下。高夏打了个哈欠，没好气地说：“用什么安慰？”
我没搭理高夏，从床上起来，拿过一边的衣服往身上穿。高夏没好气地关上灯，不再理我。我穿好衣服后，对高夏说，有事给我打电话。高夏背着身子问我：“如果我半夜给你打电话，你会出来陪我吗？”
“看情况吧。”
“什么情况你会陪我？”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行吧，你去陪你的臭浪货吧，你就让我在这里独守空房吧。”
我没接高夏的话茬儿，抖了抖大衣的领子，离开了她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刮起了大风，从高夏家的楼门出来的时候差点儿被风吹倒。我忽然想起了有一年冬天的晚上，也是刮这样的大风，张瑜的母亲给她打电话，在电话中告诉张瑜，她又和张瑜的父亲吵架了，她父亲喝多了，打了她。张瑜一个人跑到外面哭，我在外面找到她，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我会心疼她一辈子。我记得非常清楚，张瑜当时没说话，躲在我怀里抽泣着点了点头。现在想起这件事，还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我现在还能十分清楚地记得张瑜说话时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而如今她却被生活活生生地折磨成了一个准怨妇，而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
我赶到张瑜家附近的麦当劳时，张瑜正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一杯热咖啡，红肿着双眼，出神地望着窗外。我坐在她对面后，她依旧看着窗外，看都没看我一眼。麦当劳的工作人员一个个没精打采地打着哈欠。我问张瑜，到底是怎么回事。张瑜回过头，轻轻地喝了一口热咖啡，对我说：“胡东今天晚上回家收拾东西时，我们又吵起来了，他骂我不要脸，骂我跟他在一起是贪图他的地位。我跟他理论，结果他打了我。”
张瑜说话的时候特别平静，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一样。
“前几天胡东给我打了个电话，跟我说他辞职了，准备下海经商。”我说。
张瑜冷笑了一下，说：“我知道这件事，都是被那个狐狸精忽悠的。你看着吧，照这么下去，他早晚被那狐狸精玩死。”
“你见过那个女人吗？”
“之前那个见过，不过听说他最近换了一个。”
张瑜这么一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立刻就想到了李锦，我问张瑜，知不知道最近新换的那个女孩儿叫什么。张瑜想了半天，告诉我，好像叫什么锦。我问她是不是李锦。她惊讶地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连忙对她说，是猜的。照这么看来，胡东和李锦应该是在我给他们介绍合作之后在一起的，我相信胡东下海经商多半是被李锦忽悠的。张瑜问我在想什么。我说，没想什么，只是在愣神。张瑜喝了一口咖啡，叹了口气，对我说：“当初我真是选错人了。”
“你当初嫁给胡东是为了什么呢？”
张瑜放下手中的咖啡问我：“你觉得呢？”
“应该是他当时对你很好吧？”
张瑜苦笑着，摇了摇头对我说：“我只是想找一棵大树而已，而他当时虽然算不上一棵大树，但是我相信他应该也不会太差。”
“你爱他吗？”
张瑜没回答我，手中玩弄着咖啡杯，面无表情地问我：“你现在是不是特别高兴啊？我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结果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从来不干涉别人怎么活，我也没有权利对别人的生活方式做评论。”
“你根本想象不到一个外地女孩儿在北京生活有多困难，我们家的条件比不得你们家，我能做的只是嫁个好老公。”
我无奈地笑着问她：“你的意思是我当初不是好人？”
“说不清楚，总之，你不能给我足够的安全感，总感觉跟了你会饿肚子一样。”
“现在还有这种感觉吗？”
张瑜没回答我这个问题，继续转过脸看向窗外，对我说：“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跟我说过，你特别想跟我一起过那种世外桃源的生活，每天自给自足过着武侠小说里那些隐士们过的生活？”
“记得，我现在也想和自己心爱的女人过这样的生活。”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跟你在一起过这样的生活，我的父母怎么办？我妈的药费谁给？所以我说我这种穷人家的孩子不适合你，适合你的只有那种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能抛开一切，跟你过这种生活。”
“我一直以为你也喜欢。”
张瑜摇了摇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看着窗外对我说：“你看，下雪了。”
我转头看向窗外，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零零散散地落下些许雪花，我望着这些雪花，不禁想起了张瑜和我年轻时一起逃出宿舍去看雪，我俩坐在学校的长椅上，张瑜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我怀里瑟瑟发抖，在雪花飘落的那一瞬间，我站起来对着飘落下来的雪花大喊着，我爱你，当时她的脸红得像个熟透的西红柿。十几年后，我俩又一次坐在一起看雪，张瑜正在经历婚姻的低谷期，而我正在经历着事业的低谷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