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东走了以后，饭桌上就剩张瑜和我，气氛瞬间有些尴尬，张瑜低头用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一块鸡肉，我笑着对她说：“这么多年，你还那样。”
张瑜抬起头问我：“我还什么样？”
“样子啊，没什么变化。”
我感觉每个女人听到别人说她和十年前没什么变化，应该都会很开心，哪怕是恭维或者从前男友口中说出。很显然，张瑜也很开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哪有，我都老了。”说完，把垂下来的头发掖到耳朵后面。
我接着说：“真的，我记得上学的时候，你就这样。”
“你别拿我开玩笑了，不过你变化挺大的，不是说样子，是说成就。”张瑜放下筷子，微笑着说。
“还好吧，跟你老公比起来，什么都算不上。”
“你行了吧，我们可都是工薪阶层，跟你这老板可比不了，我估计你平时吃一顿饭，就够我们两口子过半个月的。”
我点了根烟，笑着问她：“那你现在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
“当初跟我分手啊！”
张瑜听我说完后，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有些手足无措，装作吃菜被辣到一样，用手使劲地扇着自己的嘴。我笑着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过了好半天，张瑜喝了口水，放下水杯，对我说：“刘言，你说这个还有意思吗？后悔又怎么样，不后悔又能怎么样，你是不是特希望我说后悔，之后咱俩一块儿回忆当初的日子，之后我哭着投入你的怀抱？我跟你说不可能。”
“其实，当初咱俩分手的原因我到今天也不是太明白，咱们都这么大了，今天你也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没什么意思，也没有必要。”
“我觉得特有意思，特有必要。”
“你不觉得你这样做特别自私吗？”
“不觉得，我倒觉得你当时那么对我挺自私的。”
“好，就算我自私，我为了前途甩了你，我对不起你，行了吗？”
很显然，张瑜生气了。我了解她，她不想说的事情，就算你绑架了她，她都不会说，她就是这样的人，吃软不吃硬。
“行，你不说就不说吧，反正也这么多年了，不知道更好，免得知道了又心窄。”我故作轻松地说，说完喝了一口酒。
“对了，你怎么还不结婚啊？你可别告诉我，说你是为了我。”张瑜开玩笑地对我说。
“歇菜吧，为了你？不可能。前些年忙事业，现在事业稳定了，却找不到一个有感觉的女孩儿了。”
张瑜叹了口气说：“那行吧，祝你早日找到心中的她，祝你幸福吧！”说完，拿起茶杯跟我碰了一下，我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这是张瑜第二次说祝我幸福，听起来还是那么不舒服，其实我特想追问她，为什么选择胡东不选择我。我还想告诉她，我从各方面来讲，要比胡东好得多。但是我没说，不知道怎么回事，说不出口。
3
雷刚今天上午正式和张甜甜办理了离婚手续，办完手续从民政局出来，雷刚就在民政局门口暴打了张甜甜一顿，打得张甜甜浑身紫青。当时围观了很多人，有人打了110，雷刚被派出所带走。由于雷刚和派出所所长关系不错，所以所长没说什么，便放雷刚出来了。张甜甜不依不饶地让雷刚赔她医药费，雷刚恶狠狠地对她说，赶紧滚蛋，不滚蛋我在派出所打你一顿。张甜甜看所长根本没有要管的样子，这才骂骂咧咧地离开。
这些都是中午我和雷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雷刚亲口跟我说的，雷刚心情不错，话也比平时多了许多。雷刚跟我说，他原本想把张甜甜衣服扒光了打她，后来想想，影响有点儿不好，干脆算了，反正他是出了这口恶气，也算值了。雷刚问我房子看得怎么样，他打算近期让他父母过来。我说看上几套，西边有一套，南边有一套。说着，我从包里把两个小区的楼盘介绍拿出来让雷刚看。雷刚看了半天，说西边的好，让我赶紧买了，越快越好。我跟他说，最快也得一个星期，包括去房管局办手续什么的都需要时间。雷刚说，没问题，总之就是越快越好。
雷刚跟我说，他来北京这么多年，他父母就来过一次，住的地方也不是太好，也没怎么旅游，他觉得他这个儿子当得特别不孝，这下跟张甜甜离婚了，一定要好好地尽孝道，把之前欠父母的全部都补回来。我笑着问他，下家找得怎么样了。雷刚喝了口啤酒，对我说，他从来不缺女人，想要的时候随时有。
我跟雷刚说，前些日子和张瑜见了一面。雷刚放下筷子，笑着问我：
“你驴日的是不是又跟她破镜重圆了？”
“没有，再说，人家现在有老公。”
“我怎么感觉不像你风格啊？”
“别逗了，我一直都这样，你没听说过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吗？”
“你真的对她没感觉了？”
“天地良心，真没有。”
“你记得咱们上届有一个叫郭磊的吗？就是上学的时候，老开一辆丰田车的那个。”
“记得啊，怎么了？当时我和他的关系还不错呢！”我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说。
雷刚看着我呵呵地笑了两声，骂我是个傻逼。我问他，骂我干吗。雷刚说：“那时候，你记不记得我长期去公教上晚自习？”
“记得，怎么了？”
“有天晚上，我从公教回来，正好看见张瑜从郭磊的车上下来，头发特乱，肯定在车上没干好事。第二天中午张瑜请我吃饭，让我别告诉你。”
“他妈的，你就真不告诉我啊？”
“你觉得就你当时的状态，我跟你说了，张瑜说没有的事，你会相信谁？”
“说实话，我肯定相信她。”
“这就对了，我说还有什么必要吗？”说完，雷刚点上一根烟接着说，“现在这驴日的时代，没有谁会为谁守身如玉。女人这东西都他娘的一个样，你对她们好，她们给脸不要脸，反而觉得你好欺负。你看我对张甜甜那么好，都快成他们家的佣人了，脏活累活，都他娘的我一个人干，全家吃完饭，把碗一扔，全他娘的我刷。”
后来雷刚说了什么话，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觉得脑袋像被人敲了一闷棍一样，嗡嗡作响，脑子里乱得像一坨糨糊。当时我特想给张瑜打电话，骂她不要脸，骂她最难听的话。可是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增加自己的烦恼，我从来没想过张瑜会是这样的人，包括我俩的分手，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怨恨过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雷刚在跟我开玩笑。可是转念一想，雷刚没有任何骗我的理由或者动机。
4
我那天喝多了，雷刚也喝多了，具体喝了多少酒，最后谁给的钱，一概不记得了，只记得雷刚和我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从饭店走出来，嘴里唱着跑调的《光阴的故事》。雷刚喝多是因为开心，我喝多了是因为心里难受。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躺在雷刚的车上，我躺在后座，雷刚躺在前座，雷刚还在呼呼大睡。我头疼得要命，我挪了挪身子，坐了起来，打开车窗户，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着了。烟抽到一半的时候，雷刚也醒了，揉着脑袋问我几点了。我从兜里掏出手机说，快6点了。雷刚打了个哈欠说，喝得太多了，头疼。我说，我也头疼。雷刚问我，一会儿干吗。我说没事。雷刚说，一会儿他有点儿事，问我要不要把我送回家。我说不用，让他把我送到钻石俱乐部。雷刚龌龊地笑着，骂我是个烂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留恋夜总会、洗浴中心之类的地方，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来这些地方已经成为我每天必干的一件事，一天不去，就觉得浑身不自在。那里很好，你只要有钱，姑娘们就会柔声细语地叫你老公，对你百依百顺，哄你开心。在那里，没有背叛，也没有争吵，更没有生活中的琐事。你也可以跟她们随便地说心里话，你们可以像亲密无间的情侣，在那里打情骂俏，如果聊得好，只要你肯花钱，她就会跟你走，一整个晚上属于你。第二天早晨，你们分道扬镳，从此形同陌路，一段时间之后，就算在大街上遇到也不会打招呼，只觉得对方眼熟而已。
我到了钻石俱乐部之后，妈咪笑着迎了上来，抱怨着问我，是不是已经忘了她们这里了。我说，没有，只是比较忙。说完，笑着搂过妈咪，捏了一下她的屁股。妈咪轻声说了句讨厌，就挣脱开了，问我今天几个人。我说，就我一个。妈咪说，前几天来了几个新的姑娘，一会儿带过来让我看看。
我感觉好多妈咪都这样，明明是老得不能再老的坐台小姐，她非说是新来的不可。今天也是这样，连续换了好几拨，都感觉一般。妈咪愁眉苦脸地对我说，实在是没有了。说完，搔首弄姿地问我，看她怎么样。我说没问题。妈咪呵呵地笑着，叫姑娘们先出去。姑娘们出去后，她问我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说，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妈咪笑了一下没说话，拿起啤酒递给我说：“喝酒吧，来这里的男人都是想说话来的，有什么不开心的跟我说说。”
我拿起啤酒一饮而尽，妈咪也跟着我喝了起来。认识这个妈咪有几年了，我今天忽然发现她眉宇之间长得有些像张瑜。喝完酒之后，我打着酒嗝跟她说：“你今天晚上陪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