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愣愣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小二敲门进来收碗筷,才将他的神志拉了回来。他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可是,脑子里面全是认识她这一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她的狡黠,她的大胆,她的揶揄,她的捉弄,她的认真,她的神秘,她的傻样……最后他终于理清了。
因为他想起了一些话,一些她在东宫时曾经拿来取笑过他的话。
她说:“这种情况,就是典型的关心则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不是还会觉得她那样子蛮可爱的啊?”
她还说:“哈哈,那就要恭喜师兄你恋爱了!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说的你这样的人了。”
她又说:“看来你从此就要忍受那秋风秋雨愁煞人的单恋生涯了。单恋的日子会很幸苦,你可一定要做好心里准备哦!”
当初他没将她的话当成一回事,也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当她故意拿他来消遣而已。但是,现在他似乎已经领略到她那些话的真谛了。因为他已然尝到了单恋的苦涩。
冷洁回到房间,并没有睡觉。而是直接收拾东西,准备闪人。清风眼里的炽热她怎么可能看不明白呢,可是她不再对男人和爱情抱任何幻想。她是飞鹰冷洁,飞鹰冷洁是不会让同样的错误在自己身上发生两次的。她认为清风是个不错的男孩,即教她武功,又不计回报的帮她顺利脱身。她不想伤害到他的感情。所以,要在他没有真正爱上她之前赶紧从他的视线中彻底消失。只是,她似乎低估了清风对她的感情。
翌日清晨,鸡鸣第一声响起之时,清风就敲响了冷洁的房门。他想了一整晚,最后决定他不回无忧门了。他们两人全都改头换面再一起行走江湖。这样他就可以不用离开她了。就算她不接爱他,他自少可以每天看得见她吧!可是门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应。
他心里一紧,正想砸门而入。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睡得迷迷糊糊的男人,揉着眼睛,打着哈欠问道:“这才几更天啊?就要起程了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小公子呢?”清风一手拧起男人胸前的衣服,用嗜血又冷酷的声音盘问道。
男人立刻清醒,随即机灵的打了一个寒颤。接着面色苍白晕身颤抖的说道:“小,小公子昨晚说,他,他不想睡房间。要,要跟我换。我,我……”
“你说他昨晚在马车上过的夜?”清风打断他的话问道。
“是,是……”不等车夫答完,清风随手将他扔到地上。身形一闪就从窗户飞身奔向停靠马车的后院。
推开车门,意料中的空无一人。清风顿觉脑子一片空白,心里空荡荡的,身子也飘忽忽的。只知道,他又被她算计了。
冷洁确实是在马车上睡了一晚,她本来想趁夜赶着马车走的。可是她坐上了驾驶位才意识道,这马车不是她常开的那个宝马车。她会奇马,但她只可以驾驭一匹马,却不能让四匹马同时起步接着车跑。她本想解了马车的套,牵着一匹马走,可是那马却很不配合的将马房的人惊了起来。于是,她只好放弃交通工具,用上了她那最原始的十一路。
就这样,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个相貌平平的少女,背着大大的包袱,轻松自在的哼着小曲,边玩边走。如果不是她身上那个包袱,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不像是在赶路,倒像是在闲逛。或许因为她的相貌太过平常,尽管她的行为常常与众不同,但是路上的行人却没有人会多看她一眼。自然那些来来往往的车马也不会出声让她搭个顺风车什么的。
从早上走到中午,她开始觉得脚下起泡了。算算路程,似乎才走了不到三十里路。想当初她们三十公里的越野长跑,并且负重六十斤。只要三个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可是现在这个身体要到那种水平看来还得等些时候。她现在是又饿又累。她开始期待有顺风车可搭了,期待前面有一家食店。可是她这时正好走在前不沾村后不沾店的地段。别说顺风车,路上连行人也不见一个。
正当冷洁心恢意冷时,前面不远处正好就停了一辆豪华马车。看那车的外表,一点也不输于清风的那辆四匹马拉的车。想来马车的主人也是有头有脸的吧。冷洁加快了脚步,希望能凭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为一双脚解决一下实际问题。
她在离马车十米开外时,一阵北风迎面吹来。顿时,一股恶心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入。
清风并没有去找冷洁。因为她说对了,第二天一早客栈周围就出现了好几拔鬼祟的人。为了不让人起疑,更不想给她带去麻烦,因此他决定一个人先带着“无名”的骨灰回无忧谷后,再出来找她。
虽然他心里真的好想去找她。但是他更担心她的安全。因为她的身份实在太特殊了。他想等他再次从无忧谷出来的时候,她一定又有一个新的身份了吧。到时他是不是就有资格站在她身边了呢?
“前面的马车出事了!不会是被打劫吧?”这个意识立刻从冷洁的脑子里闪了出来。管闲事不是她的一贯做风,好奇心于她更是无缘。但是,目前这条路并没有别的叉路,她就是想绕道都不行。往回走?那更不可能了。三十里路她可是走了大半天了,现在要回到云溪镇去,不得走到天黑。那她这一天不就白走了。脑子里面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考虑了一秒钟。脚下却是一刻也没停,并加快了速度,用上了轻功。
当她飘身落到马车前面时,场面似乎比她想象的更遭。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惨不忍睹,空气中飘荡着浓浓的腥臭血味,刺鼻欲呕。马车,不,应该叫车厢,因为现在没有马。马似乎也被贼人偷走了?车厢内凌乱不堪,一眼看出被人洗劫过的痕迹。冷洁屏住呼吸,蹙眉一眼扫过地面上的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男女皆有,好像是一家人,似乎没有活口。看来这古代治安的确不怎么样。难怪清风会担心她一个人上路了。
如果是在现代,这个时候她似乎应该打电话报警。可是在这里,她能做的就是马上,立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现场。于是,她再次运起轻功飞速向着京城的方向前行。转眼已离是非之地两三里路了,空气又恢复清新。冷洁停下换了口气。继续用双脚前行,虽然轻功是快捷方便,可是冷洁始终觉得这大白天的在官道上面用轻功实在有点惹人眼目。与她现在这身村姑的打扮也不相符。虽然目前四周是看不见半个人影,可是谁知会不会凭空突然冒出来一两个呢?到时吓着无辜百姓可就不好了。
看吧,她的顾虑果然是正确的。就在她前方五十米开外,就正有一个不足一米的小不点正三步一倒,五步一爬地坚难地前进着。为免吓着孩子她没有用轻功,而是用了百米跑速,冲了过去。孩子似乎发现后面有人追来,他也开始跑了起来。刚跑出两步,小小的身子就扑倒在地上了。可是,他仍坚强的想要爬起来再跑,再跌。反复了两次,冷洁已经追上他了。
趴在地上的小孩,屈强的抬起了被泪水和泥土弄得看不见真面目的小脸。两颗黑珍珠似的眸子在雾气弥漫的眼眶内碌碌转动,看上去可爱极了。但是,只一瞬间,冷洁就打消了说他可爱的语言。因为,他此时正用两道与之年龄形象完全不符的狠厉目光直刺向他上方府视他,并向他伸出手的冷洁。似乎要用凌厉的目光将她千刀万刮。
好阴鸷冷厉的目光啊!这真的是从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清澈的双目中迸射出来的吗?冷洁不可置信地晃了晃头,又重新看向他。是的,的确是这个小孩的目光,因为他仍然那样瞪视着她。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他不会是那辆马车上的幸存者吧?将她当成那些丧心病狂的坏人了吗?她只不过是化了一个比较保险的妆而已,不至于像杀人犯吧?
冷洁不由分说地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虽然他很抗拒,可是实在是力量有限。他双手始终紧紧的护住胸前的衣襟,似乎生怕别人抢走他的宝贝。双眸中的冷厉有增无减,看不到半分害怕神情。
“小朋友,姐姐不是坏人,也不会抢你的东西。告诉姐姐,你家的大人呢?”冷洁实在不善与小孩打交道,但是出于女人天生的母性心理,她仍是尽量温柔地与他沟通。见他仍然很敌视自己,冷洁掏出包袱里面的水袋递到他面前问道:“你要喝水吗?”
小孩先是无意识的点了点头,接着似想到了什么,又拼命摇头,抱在胸前的双手紧了又紧。似乎怕她趁他喝水之际抢他的东西,又似在担心她会不会在水里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