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没有力气抵住门的时候,厉叫声突然间随着撞击一起消失了,难道那只厉鬼放弃了?我猜测着松了手,松了一口气。
刚才可真凶险,要是我挺不住,早就成了那只厉鬼的爪下亡魂了。谢天谢地!我终于逃过了这一劫。我低着头靠在门上,如释重负的喘着气。忽然间我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的响声,脑中立即升起警觉来,身后一定有什么东西!我转过头一看,不由得被看到的情景吓傻了。
整个太平间停尸床上的尸体居然一个个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各个脸上的神情恐怖吓人,被太平间里的冷光一射竟恐怖的不亚于门外的那只厉鬼!我紧紧的靠在门上,愣直着眼睛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却无力阻止。
虽然太平间里很冷,可我依然全身都在出冷汗,刚才摔伤的肩膀此时仍在隐隐做痛,我……我该怎么办?
在太平间淡蓝色的冷光下,一具具尸体缓慢的朝我靠拢过来。门外有那只厉鬼,门里竟是这群死尸,我该怎么办?「冲出去!」我暗暗对自己说着,只有冲出去了,面对一只鬼说不定还有希望逃走,面对一群鬼那就是死路一条?
我拉开门栓,准备打开门冲去出,突然间,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门外撞了过来,我被这股力量撞飞到一个破烂的木板凳上,把身上的那块铜镜给撞碎了,一群死尸踩在上面像是地雷似的,竟然对地上这块打碎的八卦铜镜如此恐惧。
我捡起那条长板凳,把身后的那扇木窗打了洞,推开上面一块石头,慌忙逃了出去,从出来的地方一看,推开的竟是一块雕刻着三个字“乱葬岗”的石碑。
这里好熟悉,对了,只是镇里的一片坡地,上次就是为了顾雪的鬼魂我就经过这条路,只是她被埋葬在下面,看着她那抓痕般的墓碑,我想道,她应该去投胎了吧。
只有朦胧的月色,一路上我走得很快,山野中很静,夜鸟或野物的叫声也没听到一声,我就那么一直低头走路,眼睛盯着脚下的路面,不敢四处张望。我知道一个人走夜路最忌打野眼,特别是在朦胧的月光下,哪怕是远处一棵在风中摇摆的小树,也会被当成一个张牙舞爪的鬼怪。我也不敢胡思乱想,特别是一想到刚才小胡死亡的样子,浑身就冷飕飕的。
惊恐发生在距小镇不远的一个峡谷里。我是翻过一个山坳进入峡谷的,这时大概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夜深了。进入峡谷之前,我心里就虚得不行,如果有别的路,我肯定要绕过这个峡谷,但我别无选择。这里多年来一直是枪毙罪犯的刑场,阴气很重,许多大人夜里都不敢独行。我硬着头皮进入峡谷,峡谷里阴风阵阵,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怕鬼偏遇鬼,这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叭叭”的脚步声,我的头皮一下子紧了,赶紧快走几步,“叭叭”的脚步声也跟得紧了,我站住,往四周看了看,此时除了一大片朦胧的月光,整个峡谷空无一人,“叭叭”的声音也戛然而止。我再走,那声音再次响起,猛一回头,声音又没有了。我的头皮再一次紧了,我想到有人在峡谷里遇鬼的传闻。
想到这里,我就想跑,想撒腿就跑,但理智告诉我此时此刻千万不能跑,真的遇鬼了,一跑鬼还以为你怕他,后果越发不堪设想。我咬牙静静地站了一阵子,试着去找别的解释,我想会不会是我的脚步在峡谷里引起了回声,我放轻脚步,轻到根本就发不出声响,但是只要我一动,那种“叭叭”的声音就固执地跟在我身后。
我站住,它消失,我再走,它又响起,我快走,它跟得急,我放慢脚步,它也不紧不慢的,“叭叭叭”阴魂不散地跟在我身后。我绝望了,我明白我是被恶鬼绕上身了,就在这时,我的头顶上骤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叫声:呱——我的头皮一下子炸了,惊恐地喊了一声:鬼!撒开双腿往前奔跑起来……
幸亏那条峡谷不长,我一口气跑出了峡谷。一拐出峡谷,就是一个小村庄,房屋就在公路旁,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奇怪的是,一出峡谷,跟在我身后追赶我的令我恐惧的声音也随即消失了,但我还是不敢往后看。
当晚,我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歇了起码半个时辰才缓过气来。不是我跑得喘不过气来,而是被骇得回不过神来。
早上,我隐约感觉头晕晕的,梦到年少时曾经死亡的经历,然后这发生的一系列奇异的身体体验。早晨起床后身体觉得不适,而后闭着眼睛一气呵成写下这篇濒临死亡的短文。
眼皮越来越沉重,每一次用力的睁开都会感受到太阳穴钝重的疼痛,大脑像被罩进金钟里,然后用力地猛敲一棍,眩晕,轰鸣。感觉到胸腔里心脏跳动的无力感,砰、砰、砰,这声音缓慢而微弱。肋骨的中间像有一簇野火在烧,闷热的呼吸中夹杂着疼痛。渐渐地,觉得呼吸越来越艰难,似乎周围的氧气被抽空了,于是不得不挣扎着坐起来。而当坐起时,发现颈椎已经没有了支撑脑袋的力气。脖子僵直的厉害,头被地心引力牵引着一直往下坠,垂下来的脑袋与僵直的脖子,相互间产生像电流一样扩散至全身的痛楚。
渐渐地膝关节、肘关节开始酥麻,这种不适感像花朵绽放般,缓缓地,有一个中心点,分散开来,花瓣的尖端抵达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胸口依旧如灼伤般疼痛,但这疼痛并不尖锐,或者说是感受不到尖锐的刺激了。意识已经涣散,大脑顿顿卡卡的工作着,眼睛也无力再睁开。感受到一片黑暗正慢慢覆盖眼睛,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像墨一样浓稠的黑暗里去。一些发白发亮的片断,开始闪过头脑,一些片段是曾经发生过的最美好的回忆、是还未来得及去做的事情。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描述它们。或者知道要死掉了,快要死掉了。这想法来的非常自然而然,像那些划过的闪亮的片段一样,是如此的流畅,毫不突兀。明白了为什么很多病人会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也许是身体的不适,头脑的迟缓,让你没有精力去感受死亡。平静的像等一壶水开,它咕噜咕噜地响,蹲在旁边,心里想,它快要开了。而此时的心里想,我快要死了。死亡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它张大巨大的口,吞噬你,然后一点一点的收紧。仿佛感觉到身体里的细胞停止了运作,它们排排队站好,听话的等在那里,等着,一个接一个的死亡。睁开眼睛想再看看这个世界,但眼前被一片绿色所笼罩,曾经熟悉的空间被这片绿色温柔的隔断,像雾一样,轻飘飘却无所不在。头越发沉重和疼痛,呼吸也越来越艰难。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刚才眼前像墨一样浓稠的黑暗已然消失不见,而现在,慢慢覆盖眼睛的是一片炫亮的白,白色的发着光的,大概就像是无数条银白色的光线纵横交错,铺成了一片明晃晃的无边无际的纯净的白。身上包裹着的死亡之网,在闪闪发亮的白色之下,开始滋滋地蒸发消散,
而随之消散的还有自己的身体。这具曾经与朝夕相处的躯体,这身让自己总觉不满意的皮囊,慢慢蒸发进这片苍茫的白色里。你从身体里飘出来,飘在白色的上空,俯视着你的身体的消散,你觉得有些淡淡的难过,有些微微的不舍。而后你发现你可以流畅的思考了,不同于之前的意识涣散和大脑顿卡。有些开心,而后自己越来越开心。有的时候不知为何但确实是,由内到外的充满了愉悦感。像打开了一盏灯,照亮了整个房间一样,能感受到每个细枝末节都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愉悦体验。觉得自己如此轻盈,如此的轻飘飘。于是自己飞走了,带着满满的愉悦,朝那边苍茫的白色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