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爷告诉我,那一年的初遇:
1966年5月,他大学四年级,准备留校教书的他因为毕业论文被扣上了资本主义高帽。出身文化世家的他被下放到偏僻的农村,进入了农改厂。
从小养尊处优的他哪里下田做过活儿,双手开始满布血茧。因为夏天的闷热无药,伤口多处化脓溃烂,而到了冬天又开始龟裂流血。每当厂里大会,他往往都要带着高帽,被众人围在中央,谩骂与咒怨交杂,却无人注意到他蜷缩的身体,还有眼里闪动的泪水..
他几近崩溃的边缘,更是多次想要自杀了解生命。每次想到家里的父亲母亲,他又咬牙撑了下来。时间长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信仰,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怀疑自己所学的一切..慢慢的,他麻痹了自己的一切,开始抛弃自己原有的信仰,学着那些人嘴里粗略的谩骂和讽刺,似乎这样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就这样,他变了。文质彬彬的他便成了田埂间抽着卷烟的村人,说话粗俗不堪,目光呆滞无神,可就是这样变得普通的他遇见了她——文工团下乡表演的她。
1967年的春天,他爱上了清纯她。他为了能看到她的表演,每一天都第一个做完,第一个出现在大礼堂。为了吸引她的注意,他再次拿起了书本,试着重拾自信和光彩。即使仍旧在大会时被迫带着高帽接受谩骂和欺凌。
夏天很快到来,她也要随着文工团离开了。他哭了,来到这里第一次哭了。再苦再累,他都可以强忍,肉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折磨都会随着时间而去,只有在心底生根发芽的情感,是拔除不掉的小草,随着时间而蔓延。
她走的那一天,只有他没有去送行,他说他相信会再相见。他站在山岗上,手里拿着黑色的笔记本,上面残留下两滴泪,像花儿一样的泪..
1968年,他二十六岁。一年的挣扎,他又恢复了以前的光彩夺目,文质彬彬。他开始真正适应了村里的生活,做工的闲暇时间里,他还会教授孩子读书写字,像个老师一样给予最大的关怀。
1969年,文工团再次来了。知道消息后的他抱着那本黑色笔记本赶往车站,张望着上下火车的每一个人。然而,直至天黑都未守候到她的身影..
1970年,他的父亲突然来了。因为言语失当,年过五十的老人家一样被发往了这个偏僻的地方。他极尽地帮他,做工、挨批..食物不够,尽可能的劝说父亲吃下,他常常饿着肚子做两个人的工作。
1971年,他的父亲病了,病的十分重。父亲告诉他,想要回家看看,可回不去了,只希望在他死后,他能将他的骨灰带回去,带回去给他的母亲。他再次哭了,日记本上也没有了地方再续写思念..
1972年,父亲还是去了,他遵从父亲遗愿,自愿火化将父亲放在了身边。邻居见他孝顺,介绍了一个邻家姑娘,而他本想婉拒,最后还是答应了。二十九岁了,也该成家立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