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应该做的,怎能再要奖赏。不过,说到奖赏,我觉得在蚕室里忙碌了半个春天的那些蚕妇才该好好奖赏奖赏。特别是里头有个叫穗儿的,最是能帮衬我,这张绸缎便是她帮着我一块儿完成的。”
“是吗?那好,回头我就跟大首领说说,该赏的一定得赏。若水,绿艾,你们也来瞧瞧,看微凌夫人这手艺活儿做得多好!”凌姬夫人抬眼时,发现绿艾压根儿就没听见她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前面发神,便忍不住问了一句:“绿艾,大白天的发什么神啊?不舒服吗?”
绿艾回过神来,略显愁容道:“没什么……”
“瞧着绿艾姐姐的脸色不好,莫不是病了?”若水关心了一句。
“都说没什么了,我可没你身子那么娇弱,动不动就病了!”绿艾白了若水一眼冷冷道。
凌姬夫人见她对若水这般态度,有些不满道:“若水关心你,你怎么就动起火来了?我看你脸色也不好,是不是病了?病了就该找药婆来瞧瞧。”
绿艾理着腰带上的香包道:“真的没病,只是……只是前晚上做了个噩梦,有些扰神罢了。”
“什么噩梦?”
“唉!不说也罢了,我怕说了,你们会多心。”绿艾叹气道。
“到底什么噩梦会让我们多心,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好奇了。你说说吧!”
“好吧,凌姬姐姐既然要听,那我就说了,”绿艾无奈道,“前晚上,我做了个极可怕的噩梦,梦见獒战在一片湖水里挣扎,像是景天湖又不像,反正就一片水里,他上扑下扑地扑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浮起来,我站在岸边干着急,想救他又动不身子,急着急着就一下子给吓醒了。”
凌姬夫人脸色大变:“你梦见战儿了?还梦见战儿在水里扑腾?”
“怎么会?”若水盯着绿艾质疑道,“你怎么会梦见獒战?就算獒战要托梦,那也该托给凌姬姐姐或者贝螺啊!怎么会是你?”
绿艾轻蔑地瞟了若水一眼,抛着手里的香包道:“所以我说,说出来你们会多心的啊!按理说,我跟獒战又不亲,他托梦也不会托到我这儿,我要说出来,不知道你们得怎么想呢!不过那梦也太真了些,扰得我这会儿还心神不宁呢!”
“其实托梦未必托给最亲的,”微凌夫人插话道,“绿艾你虽与獒战没多亲近,可也是他庶母,托给你也无可厚非的。只是你那梦仿佛警示着什么,我觉得还是去神庙找七莲祭司算一卦为妥。凌姬夫人你觉得呢?”
凌姬夫人连连点头道:“这话不错!小心为上!万一真是战儿在外头遇着什么难处托梦给你,我们也好想法子帮他化解化解。绿艾,你这会儿就去,去找七莲算一卦!”
“我陪绿艾姐姐一块儿吧!”若水主动起身道。
绿艾瞥了她一眼,起身往外走去了。若水追上了她,一边走一边问道:“绿艾姐姐真的梦见獒战了?”
绿艾翻了个白眼道:“你当我诓你呢?这种事儿我怎么敢胡说的?怎么?你觉得獒战不会托梦给我?应该托梦给你吗?要比起亲疏远近,我跟獒战说过的话比你跟他说过的可多多了!”
若水笑了笑道:“姐姐别误会,我就想知道你那梦里到底都梦见了什么。只是梦见獒战在水里扑腾吗?他就没说过什么话?”
“没有,要有的话,我刚刚早说了。你问这么清楚干什么?难不成你会解梦?哦,我差点忘了,你从前也是祭司,也应该懂一点卜卦测梦的,”绿艾蔑笑了笑说道,“那你说说,这獒战被困于水是个什么征兆?”
若水道:“若照绿艾姐姐所述之梦境来看,獒战应该是在外面遇着难处了。有言道,龙入浅水遭虾戏,他可能是被困在了某处,一时挣不开身来。”
“你说的这些我都能推断出来了,别忘了,我也做过祭司。可你能推断出獒战被困在哪个方位,哪种地方吗?还是去问问人家七莲祭司,那才是我们獒蛮族正儿八经的大祭司呢!你在这儿胡乱推测什么?当心自己吓自己啊!”绿艾面含讥笑地说道。
若水斜瞟了她一眼,往前走道:“姐姐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自己吓自己了?难道姐姐不担心獒战?姐姐要不担心獒战,刚刚为何一脸忧愁的样子?我觉得姐姐始终对我有所误会,但凡沾着獒战的事儿,姐姐都以为我别有用心似的。”
绿艾摇摆身姿,婀娜前行道:“我早说了,我们俩之间没有误会,是你总觉得我误会你罢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这双眼睛还是看得清楚的,不必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把狐狸尾巴收起来。”
“姐姐说这话有些过分了吧?你觉得我是狐狸精吗?因为大首领常来我房里,所以姐姐就觉得我是狐狸精?别忘了,是姐姐前阵子总说身子不适,把大首领塞到我房里的,怎么姐姐还怪上我了?”
绿艾停下脚步,转过脸去抬了抬手,示以跟来的两个使女推到一边去。等她们退下后,绿艾才阴笑着对若水道:“是我把大首领推到你房里去的吗?我绿艾有那个本事吗?自打你一年多以前入了谷,我房里十之八九都是空着的你会不知道?不是我绿艾有本事,是你若水有本事啊!把大首领迷得那叫一个神魂颠倒,天地不知,却还要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无辜的小模样,你这是做戏给谁看呢?”
若水道:“绿艾姐姐,大首领要去谁的房间我也拦不住啊!姐姐若觉得我抢了你宠,大不了往后我少让大首领来我房间便是。”
“让我啊?我用得着你让吗?”绿艾冷哼了一声道,“大首领不来我房里我照样过日子,我不会那种夜里没了男人就拿剪刀绞着衣裳玩儿的货色,你太小瞧人了!大首领既然那么喜欢你,你就好生伺候着,多给他生几个胖娃,没准还能做个侧姬呢!”
“姐姐,这话是不能乱说的,凌姬姐姐尚在,你说什么侧姬不侧姬的,对凌姬姐姐是不敬的。”
“不敬?哼!这样就算对凌姬姐姐不敬了?要是被凌姬姐姐知道你一直在服食豆瓣菜制成的药丸,你说凌姬姐姐和大首领会不会觉得你更不敬?”
若水脸色瞬变!
绿艾哼哼地又笑了两声,轻蔑道:“不想给大首领生孩子是吧?你以为你那点小伎俩能骗得过谁呢?你别忘了,我们同是祭司出身,巫医不分家的,你懂的我未必不会懂。豆瓣菜有避孕之功效,这在王宫贵族之间不常见,但在普通人家却常用这种方法避孕。我真好奇了,若水妹妹,你为什么要避孕?你就那么不想生大首领的孩子吗?”
“若水脸色发紧,却挤出了一丝笑容道:“姐姐是不是真的误会了?原来豆瓣菜还有避孕的功效?姐姐该知道,我是从巴陵王宫出来的,真是没听说过这回事。我用豆瓣菜制药丸,那是因为我常常咳嗽,豆瓣菜有清燥润肺的功效,所以才经常服用。听姐姐这么一说,我往后还真不敢用豆瓣菜了。”
绿艾冷冷一笑道:“原来若水妹妹也有浅薄无知的时候啊!我还以为巴陵王宫出来的祭司是无所不知的呢!妹妹啊,赶紧给大首领生一两个胖娃吧!男人心只有孩子才能拴得住,光靠美色哪里是长久之计?要是谁再送大首领一两个姬妾,到时候你可能连站的位置都没有了。”
“姐姐只顾着提醒我,姐姐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我本来就是个懒散的人,生孩子这种累人的事儿还是你这种勤快人来做吧!怎么?你不会真的不愿意跟大首领生孩子吧?”
若水假笑道:“我求之不得呢,怎么会不愿意呢?可你也知道,大首领迄今为止只生育过两个孩子,一个是早已过世的大公主,另一个就是獒战了。我想要个孩子,谈何容易呢?”
“不容易的话,待会儿就让七莲大祭司帮你也算一卦,给你算个良辰吉日来。到了那日再跟大首领同房,岂不是能好事成双?走了!”绿艾说完傲然地转身往前走去。她一转身,若水的表情就阴冷了下来,一双美丽的大眸子里迸出了两道刺骨的寒光!
这该死的女人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在服用豆瓣菜做的药丸的?是自己太不小心了吗?居然忘了这女人也是祭司出身的,对药草也懂一二!可恶!自己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屡屡出错,不单单被獒战和七莲怀疑上,还被这女人看出了点小破绽,真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到底来獒青谷是干什么的!
这女人,不能留!
万一被大首领知道自己一直在服用避孕的药丸,大首领绝对会暴跳如雷。大首领本来就很希望能再有孩子,若是知道这事儿,那还得了?不过这女人也真有点奇怪,居然堂而皇之地把这事儿说了出来,是太过自信还是低估了自己对付她的能耐?说实话,这女人今天感觉有点怪怪的。
若水和绿艾从神庙回来时已经快近晌午了。回来的路上,正好遇上了婵于夫人娘家那几个亲戚。她们忙热情地把人迎到了婵于夫人家里。晚上,凌姬设宴替这几位亲戚接风洗尘。婵于夫人那两位侄女都是年轻清秀的姑娘,算是不错的择偶对象。可尽管如此,獒昆的反应平平,任凭婵于夫人如何找话题给他,他都没什么心情接下一句。反倒是獒赐,一晚上叽叽呱呱地说了好多话,特别是跟贝螺,那嘴巴就没有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