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得着她感激吗?再说了,你以为她真的会感激你吗?就因为她送了一盒药膏?”布娜嗤之以鼻道,“你也太好收买了!一盒药膏就把你哄住了,真是一点见识都没有!”
鲁不攒垂着眼眉,没有答话了。微凌夫人思量了片刻后,颔首道:“鲁不攒,你做得很好!”
布娜转头嚷道:“姑姑,您在说什么呢?他救了金贝螺,您还夸他做得好?”
“他的确做得很好,我为什么不夸?他说得对,他救了金贝螺和那些族妇,她们会感激他,同时也会感激我们,这正是我们收拢人心的好机会。你说,比起你今天只顾跟婵于夫人争吵,鲁不攒做得是不是很好?”
布娜不服气地白了鲁不攒一眼,撇过脸去嘟起了嘴。微凌夫人又道:“在这一点上,你应该跟鲁不攒好好学学。眼光不要太短浅,得看长远一点。”
“谁知道他是不是看上金贝螺了?”布娜哼哼道。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鲁不攒,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是关于爆炸的事。”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鲁不攒再次瞟了布娜一眼,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弯腰放在了微凌夫人桌上。微凌夫人低头看了一眼,问道:“手帕里包着的是什么东西?”
“一把钥匙。”
“什么钥匙?”
“是从公主身上掉下来的钥匙。”
“公主身上掉下来的?”
一听这话,布娜脸色霎时变了,不由自主地伸手往怀里一掏。这一掏不要紧,她脸色更难看了,还忍不住冒了一句:“遭了,掉了!”
微凌夫人立刻意会到了什么,揭开那手帕,里面包着的果然是把钥匙。她表情严肃地问鲁不攒道:“你哪儿捡来的?”
鲁不攒道:“在公主拉着鹊儿跑出蚕室院子的时候,小的在公主身后捡到的。”
“布娜,”微凌夫人肃色道,“这是什么钥匙?”
布娜脸色青得发紫,飞快地瞟了一眼那把钥匙,目光左躲右闪。
“布娜!”微凌夫人又喝了一声。
“就是……就是我那房间的钥匙……”
“是你房间的钥匙?为什么你一看见就吓成这样?”
“真的就是普通的钥匙……我跑得太着急了,没在意掉了出来,谁知道被鲁不攒捡了去……”
“但据小的所知,”鲁不攒打断了布娜的话道,“这应该是库房的钥匙。”
“什么!”微凌夫人震惊不已,“是库房的钥匙?”
“小的试着用这把钥匙开过库房残留下的那只锁,的确是库房的钥匙。小的若没猜错,这应该是库房的第二把钥匙,只是婵于夫人不知道。”
如此一说,微凌夫人再笨也猜到了几分。她立刻转头质问布娜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库房的钥匙?不是应该只有婵于夫人才有吗?你上哪儿去弄的?还不老实说吗?”
布娜狠狠地瞪了鲁不攒一眼,起身噗通一声跪在了微凌夫人跟前,面带惧色道:“姑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那库房里还放着硫磺……”
“什么!”微凌夫人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我就是想教训教训那个嚣张的婵于夫人,让她担个失察的罪名,离开蚕室……可我没想到那库房里还放着硫磺,以为石灰粉爆炸不会有什么的……”
“荒唐!”微凌夫人气得牙齿上下直打架。
“姑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你还有下次?再有下次,你是不是得把这个蚕室给炸飞了?你可知道,姑姑为了这个蚕室,为了那些蚕虫费了多少心血吗?眼看蚕虫要上山了,眼看蚕茧就要到手了,你居然给我来这么一出!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你,这不是自家人插自家人一刀吗?太蠢了你!”
布娜趴在地上,不敢说话了。微凌夫人使劲揉了两下心口,这才把气儿缓了过来,这事儿真可以气得她心绞痛了!怎么会有这么不争气的侄女儿?净会帮倒忙!
“夫人,獒战还在外面。”鲁不攒提醒道。
微凌夫人尽量平复心情道:“我知道。鲁不攒,钥匙的事儿还有别人知道吗?”
“绝无第二人。”
“很好!布娜,除了你,还有人知道你有库房钥匙的事吗?”
“还有……鹊儿……”布娜小声道。
“所以,库房西边角屋顶是你弄漏的?”
“是……是我让鹊儿去弄的……”
“有人看见吗?”
“没有……我昨晚和鹊儿来这儿,除了两个守值的蚕妇之外,没有其他人了。我们很小心,她们应该没发现什么。”
微凌夫人稍微松了一口气,面色铁青道:“去把鹊儿叫来,鲁不攒。”
鲁不攒开门出去了。微凌夫人看了看地上跪趴着的布娜,扭过脸去道:“布娜……你让我太失望了!”
布娜慌忙抬头道:“姑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下回不敢了,您别生气了好吗?”
微凌夫人轻轻摇头道:“真是蠢得够离谱的!把这样的你放在我身边,我是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呢?鲁不攒尚且知道为主人尽忠效力,而你呢?你看看你到了獒青谷都做了些什么?”
“姑姑我会好好听您的话的……”
“你迷恋獒战也就罢了,你对付金贝螺也就罢了,但你怎么能蠢成这样?为了对付婵于那个小女人,居然拿自家的蚕室开刀,你到底还有没有脑子啊?我告诉过你多少回了,不要去理会那个婵于说什么,她说得再难听也只能是嘴上,还能怎么样?獒青谷内,是獒拔说了算,她家是獒通说了算,你跟她置什么气儿?”
微凌夫人沉沉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继续说道:“若是这点闲言碎语你都受不了,那就不用再提什么为你父亲和族人报仇,夺回东阳族的话了!沉不住气,只会坏了大事。你知道这蚕室对我们有多重要吗?没了这蚕室,我们留在獒青谷就是多余的。獒拔还指望着这蚕室能给他挣上一笔,我也指望着这蚕室能让我们在这儿的根基更稳固,但你却要亲手毁了它!姑姑真是闹不明白了,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以为你还是东阳族那个任性随意的公主吗?”
布娜跪爬到微凌夫人跟前,哭道:“姑姑,我也是想帮您啊!我看婵于夫人有夺蚕室的意图,就想教训教训她。我真的没想到会闯出这样的大祸,我自己也吓得不轻呢!姑姑您就原谅我这回,以后做任何事情我都会先告诉您的!”
“布娜,你可知道,一个愚蠢的人使手段不会害死对手,只会让自己万劫不复,你想当那个死在自己手里的蠢人吗?”
布娜使劲摇头道:“不想!”
“如果你真不想,那就得好好学学怎么做个聪明人。姑姑可以原谅你这回,但绝对没有下回,知道吗?”微凌夫人口气严肃道。
“知道了!姑姑,您说,獒战哥哥应该查不出什么来了吧?”
微凌夫人往紧闭的窗棂上看去道:“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真如你所言,没人发现你和鹊儿,那獒战应该查不出什么来。到时候,你要主动站出来承担,知道吗?”
“为什么?”
“这叫以退为进,表面上你是吃了些亏,但你这样做,别人会觉得你勇于承担,不计较一时的得失,对你大有好处。至于那婵于夫人,你就把她看成一只只会呱呱乱叫的白鹅好了,不要再去理会她说什么了。”
布娜一副很听话的表情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一定照姑姑的意思去做。”
“夫人!”一个蚕妇在外面喊起了微凌夫人,“獒战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
微凌夫人带着布娜去了库房,这儿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光凸凸的大梁了。獒战双手叉腰地站在石灰堆放的那个角落前,低头看着那堆残渣。旁边还有几个被婵于夫人叫来的蚕妇。
微凌夫人走到獒战身边,问道:“獒战,你找我来是有新的发现吗?”
獒战道:“微凌夫人,这个库房的钥匙当真只有一把吗?”
微凌夫人心里微惊,表情淡定道:“是啊!当初瑞善奶奶只给了一把。怎么了?你怀疑还有其他人有这库房的钥匙?”
“我不是怀疑,而是肯定,”獒战盯着那堆残渣道,“昨晚半夜,有人私自潜入过这里,并且搬动过这里石灰袋子。如果这个人不是我婶娘的话,那么就应该是另外一个手持钥匙的人。”
站在微凌夫人身后的布娜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由地冒起了虚汗。微凌夫人故作镇定道:“会不会是有人翻窗而入?这里放都被砸成这样了,你怎么看出昨晚半夜有人潜入过?”
“我自有我依据,”獒战转头瞄了微凌夫人一眼道,“我请夫人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跟您确认一下,这库房钥匙是否只有一把,没别的事情,夫人可以回去忙了。”
“那好,你有事再叫我好了。”
出库房时,布娜手心里全都是汗。她有些紧张地拽了拽微凌夫人的衣袖,小声问道:“姑姑,獒战哥哥不会查到什么了吧?他怎么知道昨夜里有人来过?”
微凌夫人表情沉凝道:“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千万别慌,一慌什么马脚都露出来了。那把钥匙不能留着,得赶紧找个地方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