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花狐族的时候,他对贝螺就起了杀意。当时仅仅是脑中一闪,并未多想。可刚才,那念头再一次划过他大脑时,他便下了决心:金贝螺……必须消失!
女人这世上很多,没了金贝螺,战儿还可以有别的女人,但獒蛮族若没了一个像样的首领,那獒蛮族就不可能再是獒蛮族了。即便战儿会心疼难过一阵子,但久了兴许也就淡忘了。他是如此想的。
夜又沉了些,从窗户那儿吹进来的风又凉了些,但獒拔没有关上窗户,仿佛有风吹过,能让他不安之心能稍微得到缓解。这真的是第一次,杀一个女人能让他难安至无法安睡。不过渐渐地,他有了些许睡意,撑头靠窗打起了盹儿。
睡意正越发浓烈时,一股寒气逼来,他从沉沉的昏睡中猛地清醒了过来,抬头时,屋内灯火暗了大半,一个人影立在眼前。他正要疾呼,那人却轻轻地摁了摁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笑容阴冷道:“想一刀毙命吗?”
“你胆儿不小!”獒拔浑身打了个冷战,咬牙道。
“是你太大意了。这么晚你还开着窗户,是特意等我的吗?”
“你到底什么人?”
那人微微躬身,脸面上浮着狐狸般狡猾的笑容道:“你仔细看看,你仔细看看我像谁呢?”
“我没见过你,你是不是找错人了?你可知这儿是哪儿?我是谁?”
“想吓唬我呢?你是獒拔,獒蛮族前首领,南疆三虎之一,你的大名我老早就听说了,不过那又如何?”那人讥讽道,“是否意味着我要害怕呢?那你又知道不知道我是谁?你现在在跟谁说话?”
“哼!”獒拔冷哼了一声道,“无论你是谁,欺负一个双腿无法站立之人都不算什么英雄好汉!”
“听起来你好像算英雄好汉似的?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你獒拔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哪一样不是靠你的卑鄙你的无耻你的阴险狠毒得来的?”那人目光阴沉,表情憎恶道,“还跟我提英雄好汉?你也配?只有外面那些无知的人才会把你当个英雄,而我,从来都当你是个无耻强盗罢了!”
“你到底什么人?你与我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最好说清楚了!”
“不着急,长夜漫漫,我们有时间好好聊的,反正你儿子獒战现在正在外头,一时半会儿大概回不来……哦,不对,应该说或许这辈子都回不来了。”那人狡笑道。
“你说什么?”獒拔愕然地瞪着这人,“你打算对战儿怎么样?”
“不怕告诉你,现在在他去寻找花溜溜的路上,有一个人正在等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与他一决高下了。所以,我一点都不着急送你上路,”那人得意露笑道,“让你儿子先行一步吧!你儿子去前头为你打点好了一切,你再跟着去也不迟。”
“你……”獒拔双手抓着矮几正欲起身,却被那人摁下。
“发怒了?”那人继续讥讽道,“发怒了你也站不起来了啊!想当初的南疆三虎是何等威风,人家两虎都还好好的,就唯独你一人落得半身残废,可真算得上是报应啊!你想揍我是吗?或者你想喊人?外面那两个不起眼的护卫我已经送他们一程了,而你的那两个贴身护卫也不在,就算你喊,也没人能来救你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獒拔满眼恶怒道。
“我想怎么样?哼哼哼哼……我不过是想亲手送你去见你儿子罢了,让你们父子俩在九泉之下团聚,你们可以去那儿继续称王称霸,当你们的首领做你们的霸王,而獒蛮族的往后就与你们父子二人再无关联了!”
“为什么?”獒拔分外不解地看着他道,“我并不认识你,你何来这么大仇怨?”
“唉……”那人含笑轻叹了一口气道,“怎么办呢?我是告诉你还是不告诉你呢?告诉你你或许不会相信,不告诉你的话,你可能会死不瞑目,怎么办呢?这样吧,念在你我尚算父子的份上,我还是告诉你吧!”
“父子?你是……”獒拔呆视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道,“我何曾有你这样一个儿子?你莫不是认错父亲了?”
“哈哈哈哈……”那人张狂低笑道,“认错父亲了?我从十岁开始就知道我是你獒拔的儿子,我还曾动过念头要回来认你,我岂会认错?对,要是用我从前那张脸来见你,或许你会立刻相信,只是眼下的我已经换了一张脸了,你当然就认不出了。”
獒拔一阵毛骨悚然道:“那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冲他阴阴一笑,缓缓吐出了两个字:“莫……无!”
脑海里霹雳一声雷响,獒拔瞬间惊呆了!
这怎么可能?
他没见过莫无,却听獒战说过莫无有着一张跟他很相似的脸,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儿子,可眼前这白白嫩嫩的小子哪一点跟他挂像了?
欣赏着獒拔这错愕惊讶的表情,那人很开心,仿如看了一场好戏,忍不住仰头笑了起来。现在说他是莫无,除了云扇,只怕这世上没人会信吧?如今的他有着礼宣所有的一切,除了魂魄。云扇对易生术的掌控的确是很厉害的,没有云扇的话,他那晚早死了。
礼宣变成了莫无,而莫无也变成了礼宣,正如贝螺她们三个人的转换一样。
“你易容了?”獒拔呆愣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一个理由。
“易容算什么?易容只是最低劣的手法,你看我的样子哪儿点像易容了?”这个已经化身为礼宣的莫无很得意地向他展示自己道,“我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礼宣,除了我这脑子。对了,你还记得十几年前被你杀了的那个云扇吗?”
“云扇?”獒拔眉心一皱,“你为什么会问起她?”
“她是我恩人呐!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说实话,你看女人的眼光真的不怎么好啊!先说獒战他娘吧,跟别的男人跑了,再说凌姬,七老八十了才给你添一个儿子,最后再说说我为你安排的若水,知道那女人上哪儿去了吗?”
“她不是逃了吗?应该回去找你了吧?”
“不,”莫无指了指地下奸笑道,“她在下面等你呢!”
“你杀的?”
“是我杀的,但我原本打算杀的人不是她,是你的儿子獒战,可她替獒战死了……她宁可自己死,也要替獒战挡了我那一镖,你知道为什么吗?”
獒拔脸色渐渐泛起了青黑。
“想到了吧?”莫无脸上全是嘲讽的笑容道,“睡在你身边的女人由始至终都在打着你儿子的主意,哈哈哈哈……没想到吧?她爱的是你的儿子,你算个屁!没准她夜夜都在枕头边骂着你老匹夫呢!对了,还有你那个小妾绿艾,听说她也是被怀疑跟哪个男人有情才让你打发了的,你说说,你獒拔长了一对什么眼睛啊?好女人看不清,坏女人呢,收了一大堆在身边,你还怨世间女人无用无情,是你有眼无珠吧!”
獒拔气得整张脸都紫了,抓着矮桌边沿的手的手背上青筋跳起。莫无又道:“说回云扇吧!那是个多有用的女人啊!你居然起心想杀她?留在身边,或许你现在就已经称霸南疆了。你知道吗?她是这世间唯一完全掌握了易生术的人,易生术,你该听她说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