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战回过脸来,冷冷地看着他道:“那谁又能说得清楚你是不是在帮她脱罪呢?不着急,等把她押回来之后我再慢慢审,一定会有个水落石出的!”
“獒战……”
“送他回去,禁足,不许出家门半步!”獒战吩咐完安竹,头也不回地出了寒洞。穆当想追上去,小腹却一阵绞疼,疼得他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安竹忙上前扶起他问道:“穆当哥,你没事儿吧?”
“安竹,”穆当抓住安竹的胳膊晃了晃,额头冒着冷汗,脸色惨白道,“别让獒战伤害七莲……这真的不管七莲什么事儿……是我跟大首领之间有……有有……”
“穆当哥,你还是想回去吧!”安竹打断了他的话道,“你都伤成这样了,先回去养着,七莲那边我会看着办的。你也得相信,獒战不是那种乱杀无辜的人。”
话音刚落,穆当就晕了过去。能撑得这会儿,他已经很努力了。
再次睁开眼时,窗外已经透着蒙蒙亮了。穆当隐约觉得帐外坐着个人,勉强支起身撩开帐帘一看,原来穆烈。
穆烈低垂着头,表情呆滞,仿佛一座木雕似的坐在那儿。穆当正想开口,却先咳嗽了一声。穆烈立刻回过神来,上前扶住他道:“哥,你醒了?还觉着疼吗?”
“你怎么呆坐在这儿?”穆当靠在枕头上道。
穆烈坐回了凳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角似乎有些泛红。穆当歇了一口气问道:“怎么了?”
“哥……”穆烈犹豫了片刻,垂头问道,“你是不是……真的不是我亲哥?”
穆当一愣,怔怔地看着穆烈问道:“你听谁说的?”
“看来是真的了,对吧?”穆烈脸上起了一层浓浓的忧郁。
“听谁的?七莲吗?”
穆烈点点头道:“对,是听她说的。你还昏迷着的时候,她被押了回来,獒战审她的时候她说的。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哥长那么好看,我却是这么张脸,还以为是爹娘太偏心了,把好看的脸都给了你,原来……原来我们压根儿就不是一对爹娘生的。”
“穆烈……”
“哥你不用说了,”穆烈眼眶湿润道,“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就像七莲说的那样,没谁比你更在意獒蛮族人的死活,就算你早知道你自己是獒殿大首领的儿子,也没拿这事儿出来闹,也没有跟巴氏那帮反贼一块儿反,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心里那些苦我都能明白……”
“别说什么亲生不亲生的话,我从来都当你是我的亲弟弟,我依然还是姓穆的,不会因为知道我真正的身世而改了姓,爹娘的养育之恩是无法抹杀的。”
“我也是,就算你不是我亲哥,我还是会当你是我亲哥哥的。哥,”穆烈抬起眼帘看着穆烈,不舍道,“你离开后要跟七莲好好过日子,千万……千万不要再被獒战找到了!”
“离开后?”穆当有些惊讶,“什么意思?獒战肯放我和七莲离开了?”
“对,獒战是这么说的。”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
“我想,他大概也是下不了手吧!他说了,放你和七莲还有翁姐姐离开,但他和你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你最好别再碰上他或者被他抓到,到那时他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獒战他……”穆当心里忽然翻涌起阵阵暖意,感触道,“我和奇魂果然都没看错人,大公主也没看错……”
“哥,我帮你收拾行李吧!收拾好了,我就送你们出谷。”
“七莲呢?”
“在蜀葵那屋,因为也受了点伤,正在包扎。”
随后,穆烈帮穆当收拾起东西,趁天未亮起之前,将三人送出了寨子东口。走到通向峡谷那边的分岔口时,穆当看见前面站着两个人,背影像是獒战和安竹。
穆当扶着穆烈的手,缓步走了过去。安竹看了他一眼问道:“穆当哥,还能走吧?”穆当点点头道:“还行。”说完他看了一眼獒战,上前两步道:“獒战,多谢了……”
“不必谢我,”獒战抄着手冷冷地盯着前方渐渐泛白的山峦起伏线道,“我只是没兴趣杀一个连还手都还不了的人,省得说我獒战胜之不武。我没说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别再让我碰上你,一旦遇上,我绝不会手软!”说罢,他看也没看穆当一眼,扭头就走了。
“穆当哥,保重了!”安竹口气有些无奈地说完这句话,跟着獒战走了。
穆当转过身去,看了一眼獒战渐渐离去的背影,心里涌起了百般滋味儿。穆烈在旁提醒道:“走吧,哥,我得尽快把你送出谷去。”穆当再次打量了一眼身后的獒蛮族寨子,心里有些苦涩道:“终究还是要离开的……算了,走吧!”
穆烈和七莲扶着穆当,翁瞳舒拿着行李跟在后面,四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密林深处的小道上。安竹回头看过一眼,对走在前面的獒战道:“没影儿了。”
獒战没回答,埋头往前走去。安竹快走了几步跟了上去道:“獒战……”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别问,我不想回答。”獒战打断了安竹的话道。
“我不是想问你为什么放走穆当哥,我是想问你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情?大首领暂时昏迷不醒,穆当哥也走了,獒蛮族内可以信任的人越来越少了。自从上次巴氏一事之后,我们的元气大伤,直到现在都还没恢复过来,而且,穆当哥和七莲这么一走,百刀族势必也不会再归顺于我们獒蛮族。我们手上能掌控的附属部落就只剩下了乌陶族和木樨族。如果要反,现在是乌陶族最好的时机。”
獒战停下了脚步,在小桥上伫立了片刻,转身对安竹道:“听你的意思,是要先看管好乌陶族?”
安竹道:“我是这样想的,百刀族一脱离,势必会影响到木樨和乌陶两族。木樨族成不了大器,但乌陶族就难说了,所以我们得提高些警惕才行,或者再派一两个人去监视着。”
獒战摇头道:“我倒不这么认为。”
“那你是怎么想的?”
“对木樨和乌陶两族,我们现在是鞭长莫及,管不过来。与其费心神去看住那两个族落,倒不如由着他们去。是反还是不反,随他们的便。看牢本族,防止有人再趁机作乱才是根本。趁这段风平浪静的时候,我们抓紧恢复元气,先巩固了本族,再做打算。”
“你这么说也对……”
话刚说到这儿,安竹手下的一个从人飞奔而来,手里捧着一封插着狗尾草的信。那是花狐族来的信,獒战立刻接过来打开一看,脸上不由地多了几分凝色。安竹忙问:“怎么了?难道去请药师的人半路上出事儿了?”
獒战紧了紧牙龈,把信丢给了安竹道:“水元族开始攻打花狐族了。”
“什么?”安竹忙展开信看了看,惊讶道,“水元族居然开始攻打花狐族了?他们长胆儿了?”
“不是长胆儿,是没了外婆,他们就愈加地愚蠢了。花尘说了,这背后怂恿的应该就是巴陵国。巴陵国一直都想拿下花狐族,再吞并我们獒蛮族,打通向西的通道。”
“那两兄弟简直是自取灭亡!巴陵国不过是在利用他们而已。先让他们攻打花狐族,消耗花狐族的人马还有他们自己的,巴陵国再趁势夺下整个水元族以及花狐族,做个渔翁得利之便。唉!”安竹摇头鄙夷道,“真不知道那两兄弟脑袋是怎么长的,居然能蠢到这种地步!”
獒战往桥边走了两步,眺望着不远处哗哗流淌的清河,凝神了片刻后说道:“其实,这对我们来说可能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拿下水元族的机会。”
“你想拿下水元族?你想怎么拿下?”
獒战转过身来道:“我想领一队人马悄悄潜入水元族,擒贼先擒王,活捉了水华两兄弟,助花尘先夺了水元族,断了巴陵国伸过来的利爪。”
“这行得通吗?你亲自去?你走了,谁来坐镇寨子?”
“你。”
“我?”
“我不打算带你去,你留下看住寨子就行了。之前楚慈曾给了我一些有用的东西,利用那些东西,我认为在半个月之内就可以结束这场仗。而半个月之内,只要你看管好了,本寨内应该不会有事。”
安竹斟酌了片刻后说道:“这多少有点冒险,你想清楚了?”
獒战抄手道:“不冒险,怎么会有丰厚的回报?我想水华那两兄弟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亲自去收拾他们。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我们才能有机可趁。只有帮花尘先占了水元族,抵挡住了巴陵国的进攻,我们獒蛮族才能平安无事。否则,一旦花狐族被巴陵国所控制,我们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