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螺问道:“那她晕倒在寨子口的事儿到底是怎么事啊?”
“哎哟,那个事儿啊,说来都是一场误会呢!是那丫头自己迷糊,不知道自己有梦游的毛病。”
“梦游?”
“没错,”婉好夫人振振有词道,“昨晚她梦游了,自己跑出去装在树上倒那儿的,压根儿就不是什么黑色大花掳了她去,是她自己迷糊了!其实,她有梦游症这事儿家里人都知道,只是没有告诉她罢了,就怕她知道了心里不舒服。所以,夫人您放心吧!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就是她梦游了。”
贝螺心里是不信的,因为看这婉好夫人一副拦着她去见薄然的样子,仿佛是有些事儿不想让她知道。不过,人家都拿出梦游这事儿来敷衍了,她也不好当面跟人家红了脸,便先起身离开了。
回到家后,她找来了木棉,让木棉派出手底下一个从人晚上潜进信忠家查探消息。当晚,贝螺和獒战吃过晚饭,正坐榻上为他们的儿子选随身佩刀时,木棉领着那从人来了。
那从人进门后,将半柱香前在信忠家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贝螺和獒战说了。就在半柱香前,那从人偷偷地潜入了信忠家,正打算摸到信忠房门前去,却听到院子西边有吵闹的声音,便溜了过去瞧了瞧。
原来那房间正是薄然的,在薄然屋子里吵闹的人是她二姐薄宁。只见薄宁面红脖子粗地指着薄然骂道:“你个小贱货还敢乱跳跳,仔细我今晚就把你丢到井里去!还敢私下里往外跑,你跑出去想干什么?又想装神弄鬼地哄大家以为有大黑花把你掳走了啊?我呸!你最好给我安分些,不然半点姐妹情面我都不会给你留!”
“行了行了,”婉好夫人也在,“骂两句也就是了,那么费劲儿干什么?她这么赶鸭子上架地不想活就由着她去!还不用你动手,她亲爹就会收拾她的!”
那薄然蜷缩在上,又委屈又愤怒,眼泪汪汪道:“你们索性逼死我好了!逼死我我也好到黄泉下去跟我娘团聚去!在这家里待着有什么意思?说我想嫁想疯了,到底是谁想嫁想疯了自己心里清楚!嫁过一回又一回,跟下了锅的肉似的回锅了一遍又一遍,人家大首领怕是看都懒得看一眼呢!”
“他就能看上你了?”薄宁弯腰抓起一张木凳子就那么朝薄然扔了过去。薄然躲避不及,被那凳子砸得哇哇直叫,哭得就更厉害了。薄宁还不解气,又指着她骂道:“就你这样,嫁出去也是丢我们信家脸的!我嫁过一回怎么了?我嫁过一回也比你金贵!你就是个贱妾生的种儿,这家里能有你一口饭吃已经很不错了,还妄想跟我争着嫁给大首领,你算什么破烂玩意儿,大首领看得上吗?”
“瞧着吧!”薄然双眼满是妒恨道,“你嫁过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你以为那贝螺夫人就那么待见你吗?想掌主母之权做主母,你想得美!”
“她不待见我,我还很待见她了是吧?你以为我去了那边要捧着她的脚丫子啃啊?我才没那么下作呢!你想瞧,那就最好把眼睛睁大了瞧,看我怎么当上主母,怎么把那金贝螺丢出大首领院子,你就瞧好吧,小贱货!”薄宁骂完转身吩咐道,“来人,给我看好这小贱货了!不许她迈出这房门半步,更不许谁来看她,把门和窗户都给我锁严实了!”
随后,婉好夫人和薄宁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薄然的房间。话说到这儿,獒战抬手将茶几重重一拍,黑着脸道:“什么东西!把我女人丢出这院子,我看她是想做主母想疯了!木棉,今晚就给我把她扔外面青河去!”
木棉点头笑道:“我也正有这么个意思,简直太好笑了,是吧?人还没进来,主意倒是打得溜溜顺,真美了她了!獒战你放心,今晚这活儿交给我好了,保准给你办得神不知鬼不觉!”
“真要把她丢青河里去吗?”贝螺问道。
“这事儿就交给木棉去办,”獒战目光阴冷道,“不给他们信忠家一点教训,他们还以为自己真的无所不能呢!想做主母,那就得看她熬不熬得过今晚!木棉,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了,办得漂亮点,别弄出人命就行了。”
木棉一脸奸笑道:“你就瞧好吧!保准让她记上一辈子!”
木棉和那从人走后,贝螺坐在榻上发了神。獒战拿起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想什么呢?还想在薄宁那件事?”
贝螺回过神来道:“我想,那天晚上暗暗给我递信的那个人怕就是薄然吧?”
“什么信?”
“几天前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是告发信忠一家不轨企图的。我当时还在想会不会哪位贵亲,不过刚才听那个从人那么一说,我就觉得信有可能是薄然写的。”
“为什么?”
“你想啊,薄然待字闺中,如果信忠家要嫁女儿给爹是不是应该先考虑她啊?但是信忠却没有考虑她,而是安排已经嫁过一回的薄宁嫁过来,她心里肯定就不服气了。家里明明还有没出过嫁的黄花闺女,为什么偏偏要先让死过男人的姐姐嫁呢?她大概也一心想嫁爹,飞上枝头变凤凰,可偏偏被自家二姐抢了个先,心里很是不痛快,这才又是写告密信又是假装被大黑花掳走,用心也算良苦了。”
“有道理啊!”
“唉,这信忠一家子都是这副模样,为了争位,亲姐妹都不算什么了,这样的女人还是一个都别进我们家好。”贝螺打量着手中的匕首感触道。
“放心,”獒战动作麻溜地耍了耍手里那把匕首道,“那姐妹两个一个都进不来。哎,这把不错,轻巧利索,上手也顺,我儿子拿在手里一定威风凛凛。”
贝螺翻起眼皮,小小地嫌弃了他一眼道:“万一是个女儿呢?”
“女儿也能使啊!”獒战左砍右刺了两下道,“像我姐姐,耍起匕首来那叫一个漂亮,迷得寨子里的男人们个个神魂颠倒。”
“是是是,看奇魂哥就知道姐姐到底有多么风华绝代啦!要是能生个像姐姐那样的女儿也是不错的,”贝螺畅想道,“再让奇魂哥生个像他那样情长的儿子,那样我们的女儿就不愁没人照顾了。”
“你等奇疯子生孩子,那可有得等了。”
“未必啊!还记得上次那朵小紫花吧?”
“哪朵?”
“就是打算杀叶衍水的那个……”
“别跟我提叶衍水!”一提叶衍水,獒战的脸色就变了。
“好,不提他不提他,那记起是哪朵小紫花了吗?”
“就是手里拿着把柳叶刀那个是吧?说起她我倒是想起件事儿来了,我让奇疯子去查那女人的来历,过了这么久都还没消息,不会查到人家上去了不肯走了吧?”
“没准是哦!”
“我是不是该派个人去找找那疯子?难道他真的栽倒在那朵小紫花手里?那女人跟我姐姐一样都是使柳叶刀的,身法也有点像,难道就因为这样,他把那小紫花当我姐姐了?”
“如果真是的话,或许还是段良缘呢?”
獒战摸着下巴想了想道:“那我明天还真要派个人去找找他了。”
就在同天晚上,贝螺和獒战舒舒服服地窝在榻上说着奇疯子闲话时,他们哪里知道奇疯子此时正冻得像条狗似的躲在五百里之外蛟河寨里的一处桥洞下。
“娘呀娘呀,这是要冻死我的意思吗?我奇魂没被杀死先被冻死,一世英明岂不是尽丧?那群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不就闯他们老窝去瞧了一眼吗?至于追着我往死砍吗?不行了不行了,真的快冻死过去了!来个好看的姑娘给我暖暖也行啊!”
桥洞下,奇魂一边往外小心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又搓手又跺脚地取暖,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谁让他刚刚从河里爬起来呢!
过了一小会儿,他见外面动静没了,这才贼兮兮地从桥洞下钻了出去,顺着墙根摸索着,打算找个地方先把这身湿漉漉的衣裳给烤干了。可这黑灯瞎火的,上哪儿去找没人家又有火炉的好地儿呢?
忽然,背后一阵寒风扫脊。他一个灵敏的后旋,警惕地往后一看,原来是那个叫紫桑的姑娘啊!紫桑是谁?就是上回在林子里遇到的那个紫衣姑娘。
“呼……”奇魂往冻得发抖的双手里吹了一口气,目光中流露出了一点点可怜道,“那个……你看我都这样了,跑是跑不快了的,不如让我换身干净的衣裳,吃顿饱饭再杀我行不?”
“我凭什么要让你死得那么痛快?”紫桑已经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