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叶伯伯说,两个月前,他去别的村子帮忙修水车的时候无意中遇见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你们獒青谷的人。”
“谁啊?”
“椒叶伯伯说那人叫巴天。”
一提这名字,獒战等人都愣了一下。奇魂咯邦咯邦地嚼了两下脆骨问道:“小子,你那椒叶伯伯没认错吧?他怎么会认识巴天?”
弥年接过阿越递来的兔肉道:“椒叶伯伯说了,他早些年也常在獒青谷附近帮人挖井修水车,那个叫巴天的从前跟他打个照面,还请过他画水车图呢!他记性很好,见过一面的人都不会忘记的。他说那个人不管长相还是说话的声音都像巴天,应该就是巴天。”
“巴天?”獒战皱眉道,“不是已经死了十几二十年了吗?”
“哪儿有十几二十年啊?也就十来年,死在大公主后面。”安竹道。
“不管是什么时候死的,现在忽然冒出来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木棉喝了一口烈酒道,“当初巴家说巴天是怎么死的?说他是外出的时候被仇家给杀了的,连个尸首都没有,谁知道是真的假的。獒战,我觉得有必要去查一查,没准又是巴家什么阴谋呢!”
獒战点点头道:“原本死了的人忽然又冒出来的确可疑,是应该去查一查,但不是现在。等回了獒青谷后,我再派几个人去弥年说的村子查一查。弥年,回去之后替我谢谢你家椒叶伯伯,得空了我就去五鬼山看他。”
“好,一言为定!对了,獒战哥哥,你家那位姐姐呢?”弥年问道。
“在睡觉,问她干什么?”
“好奇呗!想看看什么样的姐姐能把獒战哥哥迷得如此地神魂颠倒,连命都不要了!”
“哈哈哈……”围坐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莼儿却把嘴巴一翘,起身拽了拽弥年道:“哥,该说的都说了,我们走吧!”木棉拉着她道:“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往哪儿去?今晚就歇这儿,一会儿跟木棉姐姐睡一个棚子,好久没跟你睡一块儿了呢!”
莼儿丢了獒战一个白眼道:“我不喜欢看见有些人,我们还是走好了!”
“莼儿,”弥年也劝她道,“不说好了吗?今晚就待着这儿,明早再出发回五鬼山去,你又闹什么呢?”
莼儿正要说话,阿越忽然惊慌失措地从一个草棚子里跑了出来,奔到獒战跟前声音颤抖道:“殿下,您快去瞧瞧公主吧!公主好像很不对劲儿!”
獒战一听,立刻丢下了手里的蕉叶,飞一般地跑向了贝螺睡的那个草棚子。钻进去后,他看见贝螺脸色发白地窝在干草堆里,眉心紧锁,脸上全是冷汗,嘴里还小声地哼吟着。他忙俯身下去,轻轻地拍了拍贝螺的脸喊道:“贝螺?冬瓜?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贝螺好像没听见獒战说话似的,只是哼哼唧唧。獒战用手贴了贴她额头,不是发热,居然是发冷,不像是伤风了啊!獒战立刻转头对阿越道:“去!把那个叫莼儿的丫头叫来!”
“莼儿?”
“就是我呗!”莼儿已经钻了进来,拨开了阿越,爬到了贝螺身边,熟练地拿起贝螺的手腕开始切脉。阿越好不吃惊,眨了眨眼睛问道:“这位小姑娘还是个药婆?”
莼儿翻了个白眼,傲然道:“我不是药婆,我有那么老吗?”
“不是不是!”阿越连忙摆手道,“是我说错了,你应该是小药仙才对!那么请问小药仙,我家公主是怎么了?”
莼儿没回答,又拿起贝螺的另一只手切起了脉。獒战没耐心了,催促道:“到底怎么了?诊得出来还是诊出来啊?”
莼儿用她那大大的圆眼珠瞪了獒战一眼,挑衅道:“说我诊不出来?那好,你再去找别人来诊好了!”
“现在是你找刺儿的时候吗?赶紧说,她到底怎么了?”
莼儿鼓了鼓腮帮子,一字一句道:“不——知——道!”
“你耍我是吧,叶莼儿?”獒战牙帮子都咬紧了。要不是看她是个女娃,要不是看她年纪小,用这态度跟自己说话,早一巴掌扇湖对岸去了!
“莼儿,”弥年探了个头进来道,“你别闹了好不好?耽误了姐姐可怎么办?你要诊出病因来,赶紧给姐姐救治吧!”
莼儿丢了獒战一个白眼,转头问阿越道:“这位姐姐,你随身带艾草没有?”木棉在外听见了,忙说道:“我带了!我带了!要艾草是吧?我立刻去取来!”
“你要艾草干什么?”獒战纳闷地问道。
莼儿蔑了他一眼道:“你又不懂医,问那么多干什么?现在你可以出去了,留这位姐姐和木棉姐姐帮我就行了。”
“可你还没说她到底怎么了呢!”
“是要我治完再说还是说完了再治?说完了再治可未必来得及!”
“来了!来了!”木棉拿着艾条挤进了草棚里,一边把艾条递给莼儿一边拍了拍獒战让他先出去。獒战无奈,眼下又找不到别的药婆,只好不放心地看了贝螺一眼,弯腰钻了出去。
里面安静了好一阵子后,莼儿出来了。獒战忙迎上前问道:“怎么样?”莼儿还是那副小白眼的样子道:“人醒了,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七天之内最好不要再挪动了。”
“为什么啊?”
“不想告诉你,行吗?”
“哎,叶莼儿……”
没等獒战说完,莼儿扭头就往旁边树林里走去了。弥年忙对獒战比划了一个手势,让他先进去看贝螺,自己去追莼儿。追进树林后,弥年拉住了莼儿,问道:“那姐姐到底怎么了?你可别闹了!万一出了人命,娘也会骂你的。”
莼儿靠在树上,抄起双手,一脸不痛快道:“我又没毒她,她怎么会出人命?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哪一句话哄那家伙了?”
“那你又不说姐姐到底病在哪儿,可不叫獒战哥哥着急吗?”
“就是得让他急一急,气一气,那样我就高兴了。”
“莼儿,你是不是得让我去把娘请来啊?那是我们的哥哥,病的是我们的嫂嫂,你闹脾气也得有个分寸好不好?你再不说,我真的只有去找娘了。”
莼儿嘴巴往上翘了翘,翻着白眼道:“她也没病,就是动胎气了。”
“啊?”弥年欣喜道,“你是说那姐姐怀小娃娃了?真的假的?”
“我诊的脉有错过吗?”
“太好了!太好了!”弥年原地雀跃道,“我要有小侄儿了!你也要有小侄儿了!你太坏了,莼儿!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憋着不告诉獒战哥哥呢?万一姐姐乱动又动了胎气,那该如何是好啊?”
“所以我跟他说了啊,让他七天之内不能挪动那位姐姐,得好好静养,不然,照旧要出毛病的!”
“嘿嘿……太好啦!没想到我就要有小侄儿了!莼儿,你喜欢侄女还是侄儿啊?”弥年兴奋地笑道。
莼儿扭脸道:“是那家伙的孩子我一个不喜欢!”
“别这样啦,莼儿!娘说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们是亲兄妹,只是爹不一样嘛!走啦走啦,回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去!”
“不去!”
“那我丢你一个人在这儿喂狼咯!”
“这儿又没狼!”
“走了走了!”
“哥,你一点都不像我哥!”
“那像什么?”
“像那个死家伙的弟弟!”
“我本来就是啊!”
兄妹俩拌着嘴往回走去,走了没多远,獒战和安竹就迎面过来了。弥年笑嘻嘻地跑过去问道:“獒战哥哥,你来找我们吗?”
“哥,他怎么可能是出来找我们的?他是来问他媳妇到底得了什么病的。告诉你哦,我是不会说的,你自己慢慢猜去吧!”莼儿口气很拽道。
獒战瞟了一眼在后面走得慢吞吞的莼儿,口气照样拽得流油道:“你不说就不说,我还非得求着你说吗?反正她要有什么事儿,你也别想活着回五鬼山!赶紧都回去了,省得给什么人抓去了又给我添一桩麻烦!”
“是啊,回去吧!这么晚你们还在营地外面晃悠,很危险的。”安竹也道。
莼儿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加快步伐往草棚那边跑去了。獒战正要转身时,弥年一把将他拉住兴奋道:“恭喜你呀,獒战哥哥!”獒战没什么心情地回了一句:“恭喜我什么啊?恭喜我媳妇生病了?你们兄妹俩怎么都这么没心没肺呢?”
“不是,”弥年蹦到他跟前,仰头笑道:“真的是恭喜你了!你知道吗?那位姐姐不是生病了,是怀小娃娃了!”
“还怀什么了呢怀小娃娃了,怎么可能……”能字刚说出口,獒战脸上一股无所谓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下一秒,他脑袋转得像扔出去的飞镖似的迅速,右手一把抓住了弥年的胳膊,声音急切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谁怀小娃娃了?”
弥年笑道:“就是你家那位姐姐啊!”
“谁跟你说的?”安竹也满脸惊愕地问了一句。
“莼儿啊!”
“她不会又是在耍獒战的吧?”安竹担心道。
“不会的!莼儿不会拿这种事来耍獒战哥哥的。真是她刚才亲口跟我说的,那位姐姐怀了小娃娃,有些动胎气,这几天最好都静养,哪儿都不能去。”弥年很认真地说道。
“哈哈!”安竹大笑了起来,使劲地在獒战肩上拍了两下道,“看来是真的了!莼儿的医术那么好,她应该不会诊错的!獒战,你也要有儿子了!楚慈的话压根儿就不准,是我们多想了!恭喜啊!”
獒战还在原地僵着,这大概是獒霸王有生以来第一次卡壳卡成这副德行吧?脸上带着一股似笑非笑,欲笑又不敢笑的表情,足足连续眨了二十多下眼睛后,这才抽回了神,不敢相信地看着安竹问道:“贝螺真的怀上我儿子了?”
他那样子着实有点傻兮兮的,逗得安竹和弥年都笑了起来。他被笑得有点不好意思,给了安竹一拳道:“笑什么笑啊?我问你话呢!”
安竹揉着被捶的地方乐道:“公主是不是怀上你儿子了这我不知道,因为没准会是个小姑娘呢!恭喜了,王子殿下,再过几个月你也要当爹了!”
“莼儿的话能信吗?”獒战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莼儿虽然讨厌你,但她不至于拿这事儿来说笑,你就别怀疑了!其实刚刚莼儿让木棉拿艾草的时候我就有所察觉了,熏艾是保胎的一种方法,我想贝螺公主是因为最近几天太过于奔波,又在天月崖担惊受怕了那么久,所以有点动胎气了。照莼儿的话去做没有错,暂时不能挪动公主了,得让她静养……”
“哈哈哈哈……”獒战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笑得那叫一个自我陶醉任性狂妄,把弥年都吓了一跳。那小男生双肩抖了一下,用一双懵懂无知的大眼睛看着他,好像看见了妖怪似的,心想你乐归乐,也不至于乐成这样吧?
只见獒霸王双手叉腰,气势十足地笑了好大一通,仿佛哪个山头的山大王刚刚从别的山头打劫回来似的兴奋和惬意。笑罢后,他也不理安竹和弥年了,径直大步地往回走去了。
弥年眨了眨他那双懵懂茫然的眼睛问安竹道:“安竹哥哥,獒战哥哥没事儿吧?当爹能开心成这样?”安竹望了一眼獒战的背影,拍着弥年的小肩头道:“你不知道,之前有人说公主不能生养,让你獒战哥哥心里难受了好一阵子。眼下忽然说公主怀上了,你说他能不高兴疯吗?由着他乐去,我们也回去喝两口酒庆祝庆祝!”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他刚才一会儿疑神疑鬼,一会儿笑得跟要吃人似的。是谁说那位姐姐不能生养的?真是个坏人呐!”
“别管了,走,回去喝酒去!”
且说獒战兴冲冲地回到草棚那儿,把怀孕的消息告诉了贝螺。贝螺先是一愣,继而喃喃自语道:“不太可能吧……会不会是那小姑娘诊错了?”獒战侧躺在贝螺身边,替她掖了掖披风,一脸喜色道:“你别小看了那莼儿,年纪虽小,但医术了得,绝对不在七莲之下。怎么了?你还不信自己能怀上?你也太小看我獒战了吧!”
贝螺抿嘴一笑,脑袋往獒战怀里蹭了两下道:“不害臊……”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就凭我这身板子,怎么可能没孩子呢?一胎几个都行!”獒战红光满面道。
贝螺捅了他心窝一下,咯咯笑道:“还一胎几个?你真当下狗崽子呢!你也不想想我这肚子能装得下不?想得美呢!”他忙捏住了贝螺的手,轻轻地放了回去叮嘱道:“叶莼儿说了,你要静养,不能乱动的,手手脚脚都安分些,别像个螃蟹似的动来动去,小心伤到我儿子了!”
“静养?那我不就赶不了路了?”
“那倒是啊……”獒战柔柔地捏着贝螺的粉脸蛋,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这么一来,你岂不是不能尽早地赶回獒青谷?这可不好办呐!”
“真的必须得躺这儿不动吗?我想跟你回獒青谷,狗狗……”贝螺微微撅嘴委屈道。
“你以为我不想立马带你回去吗?可是……”獒战将掌小心翼翼地覆在了贝螺小腹上,来回摩挲了几下,忧虑道,“叶莼儿说了,再动或许还会动胎气的,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啊,贝螺……”
“那狗狗会在这儿陪我吗?”贝螺眼巴巴地看着他问道。
他凝了贝螺两眼,有些无奈地摇头道:“不行,我得尽早赶回獒青谷。我这趟出来还是瞒着我爹的,万一巴家那边知道我不在獒青谷,说不定会对我爹他们发起更猛烈的进攻,到时候就麻烦了,所以……我必须得赶回去。”
贝螺的嘴巴翘得比莼儿还高了。獒战捏了捏她翘起的小嘴唇,逗她道:“嘴巴别翘那么高,当心把这习惯传给我儿子了。我可不想我儿子以后喜欢翘嘴巴,他得像我,砍得了狼杀得了熊才行!”
“可是狗狗走了,我心里会不舒服的……”
“你以为我心里会舒服吗?”獒战心疼地摩挲着她的耳垂,垂眉道,“这趟出来本来就是带你回獒青谷的,谁知道半路上又多出了个儿子,这小子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等他出来了我再收拾他。我是这样想的,留奇疯子和木棉在这儿照看你,等七天之后你能赶路了再说。我回到獒青谷后,会立刻再派一队人马来保护你,你就安心在这儿养着儿子就行了。”
“可是……”
“别可是了,”獒战打断了贝螺的话,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拥着她贴耳细语道,“我必须得赶回獒青谷才行,不然那一族的人怎么办?我爹怎么办?你听话了,老实待着这儿养胎,有奇疯子和木棉看着你,不会有事的。等我把巴氏那些人灭了,我立马就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