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通不屑道:“你说这么多是不是还想劝我把微凌交出去?我告诉你,但凡我獒通还是个男人,我就不会把她交出去!赶紧出去,别在这儿啰嗦了!”
“那二叔是打定主意要跟微凌夫人浪迹天涯了?”
獒通眉毛一竖,扭过脸来冲贝螺凶道:“这话你有什么资格来说?你这意思是要逐我出獒青谷吗?这一族之长都还没说这话,你倒来发号施令了,谁给你的胆儿?金贝螺我看你真的是太狂妄了!獒战,你就是这么教你媳妇的?说话不分场合,不分轻重,狂妄自大,简直是莫名其妙!”
獒战正要开口,贝螺却抢了个先:“二叔,实话告诉您,这要在我们夷陵国,哪儿还会跟您商量,直接一道命令抓了微凌夫人就送到百刀族去了,还会跟您磨叽吗?也是爹宅心仁厚,顾念兄弟亲情,一遍又一遍地在这儿跟您细说厉害关系,可您始终油盐不进,置整个獒蛮族于不顾。您试试,您要遇上我王兄金赞那种人,还跟您商量什么呀?派几个暗卫办了就是了!您也是命好,能遇上爹这样的兄长,可您呢?总觉得整个獒蛮族都欠着您一百斗米似的,折腾来折腾去,弄得寨子里的人都跟着人心惶惶,您觉得您这二首领做得合适吗?”
“蹬鼻子上脸是不是?”獒通猛拍了一下茶几,霍地起了身,双目圆瞪,一副要揍贝螺的样子。獒战忙起身疾步走了过去,一把拉过贝螺塞在身后,迎着獒通双眼那熊熊的怒火冷色道:“二叔您这是想干什么?您还想打她是不是?单是微凌有男人,她金贝螺的男人是死的吗?”
獒通又气又窘,指着獒战背后的贝螺道:“她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胡言乱语?这议事厅什么时候轮到女人来插话了?照獒战你这么纵容着她,将来獒蛮族有什么希望可言?以后怕都是她一个女人做主了!”
“二叔,现在到底谁在被女人做主?恐怕不是我,是二叔您吧!”獒战冷冷反驳道,“现在微凌要什么您就给什么,现在微凌想您怎么样就怎么样,到底谁没出息?到底谁才是耳根子软就听女人的?到底是谁在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弄得整个寨子乌烟瘴气?”
“你……”獒通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战儿,过来坐下!”獒拔喊了一声。
“不坐!”獒战转身发火了,“坐什么?坐了一上午还没个结果,坐那儿就能议出个结果来了!我不议了!你们谁爱议谁议去!”
獒战忽然发火,整个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獒战又转了个身,指着獒通质问道:“二叔,当初你们非逼着我娶金贝螺的时候你们是怎么说的?为了整个獒蛮族,让我暂且牺牲一下,我身为獒蛮族未来的首领理应这么做。好,我照你们的话做了,为了獒蛮族的将来娶了金贝螺,那您呢?您替整个獒蛮族想过没有?一旦跟百刀族开战,那又将是死伤一片!您有嘴巴说我,怎么没功夫想想您自己!”
说罢,他再次回头对獒拔和其他几个獒姓本宗说道:“你们倒真行啊!当初肯使出劲儿来逼我,现在却使不出劲儿来对付二叔了,当真是欺负我年轻你们年长啊!我看也不用议了,还议个屁议!你们下不了决断是不是?那好,我来做这个恶人!”
“獒战你敢!”獒通激动地喝道。
“你看我敢不敢!这世上还没我獒战不敢的事!来人!”獒战大喝了一声。
穆烈站出来问道:“獒战有什么吩咐?”
“即刻去抓了微凌,送到寨子外百刀族营地去!”
话音刚落,只听得哗啦一声拔刀响,獒通居然冲动地将佩刀拔了出来,指向了獒战。獒拔立刻起身喝道:“獒通你想干什么?”
“你该问问你儿子想干什么!大哥,我跟了你这么些年,替你打天下平内乱,无功也有劳吧?你现在竟要纵容你的儿子这样对我,我能服吗?”獒通怒喊道,“我说了,谁敢动微凌一下,我獒通绝对跟他死磕到底!”
“那个……”贝螺忽然冒出了小点声音,“是不是得先问问微凌夫人啊?我刚才那话并没有说完,我想说的是,微凌夫人想要的应该是一份安稳的日子,而并非浪迹天涯,如果真的闹到了非得跟二叔您浪迹天下,四处漂泊,她是不是也愿意呢?那是不是先得问问她的意思,二叔您再来拍胸口保她呢?”
獒通没好气道:“微凌既然跟我了,那她自然愿意跟我去天涯海角了,这还用说!”
“呵呵……”贝螺躲在獒战身后干笑了两声道,“二叔,您没听过女人心海底针这话吗?女人的心思变起来是很快的,这一秒和下一秒的主意完全可以不带重样儿的,所以您倒是在这儿豪言壮语上了,万一回头她其实不愿意跟您亡命天涯,那您不白在这儿跟自家人斗一场吗?问问她,是不是要好些?”
“好!”獒拔思量了片刻后说道,“派个人去把微凌叫来,当面问个清楚。如果她真的是想跟你过一辈子,那大哥自有打算。来人……”
“慢着!”獒通收回刀道,“不必劳烦大哥的人了!我派个人去叫来就行了,省得你们又跟她说些恐吓的话,害得她不敢说实话了!”
随后,獒通派了自己的人去请微凌夫人,而贝螺也退出了房间。临出去之前,她偷偷地用手指在獒战手掌心里画了几下,獒战看了她一眼,立刻明白了什么。
不多时,微凌带着一顶头纱被阿鬓和两个使女搀扶着来了。看着她进了议事厅,站在对面凭栏处观望的端央不禁忧心道:“把那老女人都请来了,这事儿到底有完没完啊?爹也真是的,脑子真给驴踢了吧!”
“嫂子,还是进去陪着婶娘吧!你急也急不来的,让他们慢慢去商议吧!”旁边的贝螺看着议事厅的门口笑道。
“唉!你是不知道这滋味儿啊,贝螺!”端央叹息道,“我可不想带着孩子跟爹一块儿被撵出獒青谷呢!我倒是没什么,我担心的是我那两个孩子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到处流浪去?对了,你刚才进去过,他们到底都在说些什么呢?”
“我进去了就没说什么了,嫂子还是进去陪着婶娘吧!”
端央无奈,只好回婵于身边了。贝螺则回了自己房间,把上午那些账都翻了出来,准备理一理交给獒拔看看。理着理着,她便倒在榻上睡着了。上午太忙了,下午也没停过脚,她着实有些累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被一股桔子皮的清香给熏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屋子里都掌上灯了,獒战就坐在她身边,正掰着桔子吃呢!
“狗狗……”她翻了个身,胳膊搭在了獒战肚子上。
“醒了?吃不吃?”獒战塞了一块儿桔子在她嘴里。
“事情怎么样了?”她嚼着桔子爬起来问道。
獒战笑了笑,道:“闹了他娘三百五十天的事总算是摁平了!”
“真的?怎么摁平的?”她好奇地问道。
獒战抬起左胳膊,把她圈在怀里问道:“你去找过微凌吗?”
她摇摇头道:“没有啊!”
“那你怎么知道微凌那个老女人一来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和二叔划清界线?你刚才在我手心里画了两个圈圈,很笃定这事儿,我还以为你事先去找过微凌呢!”
她吐了三颗桔核出来道:“还用去找她吗?想想也该知道啊!微凌夫人对二叔原本一直就是利用的态度,从来就没想过跟二叔过一辈子,怎么会愿意跟二叔同甘共苦?她还想着复仇呢,哪儿有那闲情逸致跟二叔一块儿去亡命天涯白手起家,重建他们的小花园?事情闹到这一步,她那么个聪明人儿还不得为自保打算啊?”
獒战摸了摸贝螺那小脑瓜子,笑容犹浓道:“有点小聪明啊!”
“不是我聪明,是你们吵得太起劲儿了,就顾着跟二叔掰扯了,都把微凌夫人给忘脑后去了,我只是旁观者清而已。你想想,如果让二叔争赢了,我们就得和百刀族翻脸,到时候即便她能留在寨子里做二叔的侧姬,你觉得她会活得长久吗?爹绝对是头一个要灭了她的人!”
“没错,爹已经很隐忍了,这事儿要不是摊在二叔身上,爹才不会这么议来议去的呢!”
“再说,如果二叔没争赢,要带着她亡命天涯那就更糟糕了。她本来就有胡尔那仇家,二叔仇家也不少啊,到时候一群人在后面追着他们跑,他们哪得功夫花前月下郎情妾意?微凌夫人自己也不愿意啊!大仇还没报又被人追杀,有意思吗?所以啊,她在这个时候肯定会想和二叔划清界线,宁可去百刀族谢罪,碰碰运气,没准哪个脑子抽风的男人又被她的贤惠善良哄住了呢?待在獒青谷,她早晚都是个死。我就是这么想的,没想到她还真那么做了啊!哎哎,她是怎么说的?”
“能怎么说?说了一堆苦然后再绕回来说不愿意拖累我们獒蛮族,不愿意拖累我二叔,二叔起初还觉得是我们威胁了她,又要发火了,结果还是她自己站出来说,夫仇未报,绝不提儿女私情,请二叔不要再为难她了,她只是想找个可靠的男人为她亡夫报仇而已,至于那些什么亡命天涯还是算了,她不愿意过那样的日子。”
“唉!”贝螺靠在獒战怀里掰桔瓣儿道,“二叔一准伤心死了吧?一颗四十多岁老男人纯情的心就这么碎了一地了,想想真有点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