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听穆烈说,爹打算把微凌夫人交出去给百刀族处置,您说二叔那么护着微凌夫人,这回可不闹大了吗?他这会儿正在火头上,一气之下谁知道会干出什么来?穆烈已经去请其他族老了,您也赶紧去把獒伏哥,獒昆哥还有獒赐都叫来,叫他们哥仨赶紧把二叔劝住,别事情还没下定论就跟自家人撕破脸皮了!”
“真的?哎哟!那贱人就是个冤孽啊!交出去多好啊!事情本来就是因她而起的,交出去就完事儿啊!这个獒通,简直是鬼迷心窍啊!”婵于夫人着急道。
“你也别嘀咕了,”凌姬夫人也催她道,“贝螺说得对,赶紧去把你家那三个儿子叫来,一块儿拉住他们的爹,这么大家子人我还不信二首领真的说不要就不要了!就算不看你的面儿,也得看他那三个儿子的面儿吧,快去吧!”
“哎哟!这叫什么事儿啊!”婵于夫人一边叫苦一边往外奔去。
不多时,几位族老以及獒伏兄弟三人都来了。随后,端央跟着婵于也一块儿来了。婆媳两个等在凌姬的小厅里,心情忐忑地不时起身往议事厅那边看去。凌姬让她们吃点东西,她们是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啊!
如果獒通真的跟獒拔闹翻了,结果可能有两个,一个是獒拔会逐獒通出谷,第二,獒通会一气之下带人离谷,可无论是哪一个,都是这婆媳俩不愿意看到的。离开了獒青谷,上哪儿安身立命去?
她们俩坐立不安时,贝螺就搬了条凳子,捧着碗坐在凭栏处扒饭。虽说今天这事主角是獒通,但獒通的态度决定了獒蛮族以后的形势变化,她也担心呢!
议事厅里时不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隐约能分辨出当中有獒通巴庸以及九泉族老的声音。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至少能知道里面是吵得很厉害的。
贝螺正专注地瞄着那边,背后忽然传来素珠的声音:“婵于夫人您疯了!快把剪刀放下!放下!”她一惊,转身一看,只见婵于夫人握着把剪刀激动无比地往外扑道:“还议什么议啊?我这就去把那贱人杀了,我看那獒通还怎么心疼!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我没法过,我也不能让那祸害留在这世上!你们俩放开!”
“快点把剪刀拿下来!”凌姬吓得摁住心口大喊道。
素珠和端央一个劲儿地拽着她,贝螺丢了碗,和阿越一起将她手里的刀夺了下来。她忽然一屁股坐了下去,嚎啕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了啊?眼看着儿孙快要满堂了,还遭这种罪!你们拦着我干什么啊?让我去杀了那个贱人,同归于尽好了!”
“别犯傻了,婶娘!”贝螺忙拖着她的胳膊拉起来劝道,“你杀了她,二叔再杀了你,值吗?别拿自己的命去跟她拼,不值当的!快点,把夫人扶过去做好!”
刚把婵于夫人扶起来,她忽然又仰头晕了过去。贝螺忙和阿越素珠并其他两个使女将婵于夫人抬进了凌姬夫人的内室,放在了床上面。贝螺弯下腰去伸手拽床里面的被子过来,刚把被子拽开,两只癞蛤蟆忽然跳了出来,吓得她赶紧松了手,连忙往后退两步!
“呀!是癞蛤蟆呀!夫人快别看!”素珠惊叫了一声,忙用袖子挡住了凌姬夫人的视线。凌姬夫人浑身一抖,抓着素珠的胳膊声音颤抖地问道:“什么懒蛤蟆?我床上怎么会有癞蛤蟆?”
“别问了,夫人,奴婢先扶您出去吧!您看了会恶心得吃不下饭的!”
素珠把凌姬夫人扶出去了之后,贝螺也忙叫人把婵于夫人挪到了旁边榻上,这才回过头来看床上的癞蛤蟆。那两只活的已经一蹦一跳地从窗口那儿跳了出去,却还剩下两只死的血肉模糊地躺在凌姬夫人那床茜色的被褥上,看上去甚是恶心残忍!
阿越和端央都站得老远,不敢近前去看。贝螺胆子大些,走上前去,将那床被子拖下来,将床上里里外外都找过了一遍,并无异样后,再吩咐阿越和那两个使女找找床下面。
“天哪!谁干的啊?”端央捂着心口作呕道,“太可恶了吧!居然把死懒蛤蟆放在凌姬婶娘的床上,谁这么大胆儿啊?分明是想吓唬婶娘啊!明知道婶娘最怕癞蛤蟆了,简直是居心不良呢!”
“凌娘最怕癞蛤蟆?”贝螺一边给婵于夫人抹上薄荷油一边抬头问端央道。
“是啊!婶娘什么都不怕,就怕那癞蛤蟆!每回见着癞蛤蟆都得绕道十里走,你说干这档子事儿的人可恶不可恶?贝螺我跟你说,准是有人故意使坏,想害婶娘肚子里的孩子呢!你得查出来,一定得查出来,太歹毒了!”
贝螺握着薄荷油的手一紧,心里不禁涌起了一股怒火。这人何止歹毒,简直是蛇蝎心肠!如果今天躺在床上的凌娘,那么凌娘很有可能会吓得晕厥或者虚脱,到时候谁也难保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儿!本来凌娘身子就弱,胆子也小,能保住这一胎实属万幸,稍微一吓,可能大小人都会出事的。
药婆来了之后,贝螺便出去看凌姬了。所幸素珠遮得及时,凌姬没看见那死掉的癞蛤蟆,只是略微受了一点点小惊吓,并无大碍。见凌姬没事,贝螺便将素珠叫出了小厅,问她道:“上午都有些什么人来看过凌娘?”
素珠道:“那可多了!上午那阵子,前前后后怕有二十多个人来过这小厅吧!斗魁族老家的夫人,九泉族老家的夫人,还有安大娘,土烈大叔家的婶子……对了,还有布娜夫人!”
贝螺眉心一紧,问道:“布娜也来过?”
“来过,她来陪夫人说了一阵子话呢!她还说夫人屋子里养的那盆含羞草很好玩儿,逗了好一会儿。”
“那她去过夫人房里吗?”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她来的时候,还有几位夫人在呢。奴婢出去过一趟,也不清楚她到底去没去过夫人房间。不过,她要是真心想去的话,倒也能去,还不会叫人发现,因为小厅里人多,都忙着说话呢!公主,您觉得是布娜夫人吗?”
“还不知道,得再查查。我问你,若水夫人来过吗?”
“没有,她一上午都待在她那房里,说是嫌外面吵,心烦呢!”
贝螺思量了片刻后说道:“好,我知道了,这事儿先别告诉别人,我自有分寸,去照顾凌娘吧!”
素珠进去后,贝螺站在凭栏处皱眉思量了起来。会是谁呢?布娜的嫌疑最大,最近这女人的举动都非常可疑,但她似乎没有必须对付凌娘的理由。那么若水呢?眼下若水和凌娘都怀着孩子,照理说她们俩会是劲敌,但从若水不愿意给爹生孩子这一点看,若水最想拿掉的怕是自己的孩子吧?
那么会是谁?敢往凌娘床上放蛤蟆,这不是谁都敢做的,被查出来的后果可想而知。如果放癞蛤蟆的人真是布娜的话,和上回灌醉微凌夫人的事情一样,贝螺始终觉得布娜自己应该没蠢到到处去招惹寨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么,会不会有人在背地里指使布娜,而布娜只是一颗棋子呢?贝螺觉得有必要去跟布娜正面碰一碰了。
大首领家院子气氛凝重,巴家院子里却洋溢着一片歌声。贝螺去时,一进门就听见了布娜那有点跑调的哼唱,往左一看,只见布娜站在一棵香樟树,拿着梳子正在梳理她刚刚洗过的长头发。她心情看上去不错,在巴家都快愁死了或许朝不保夕的时候,她还有闲情逸致哼歌,贝螺倒好奇了,什么事儿能让她乐成这样?
甩发回头时,布娜忽然看见了贝螺,脸上那笑容顿时焉了,很不满地喊了一句:“来人!都死哪儿去了?院门口站着人呢你们谁都没看见吗?要本夫人亲自招呼是不是?”
“不必讲究那俗套了,”贝螺径直走向她道,“我还真就要你亲自招呼,你不想招呼吗?”
布娜捋着她的湿发,冷冷道:“我怕我招呼不周啊!你可是全寨最贤惠最厉害的贝螺夫人呢!我这等小人物出来招呼,怕不合适吧?有事吗?要找巴家那几个的话,你应该去你家,这会儿都在你家呢!”
“我来找你的,找你聊两句。”
布娜翻起眼皮,白了贝螺一眼,阴腔阳调道:“哟,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是不是?您找我聊两句?您没事儿吧?您跟我有什么好聊的?不会是想聊聊您跟您家那位怎么的恩爱吧?我啊,我还真没空听呢!”
贝螺抬了抬手,阿越退到了一旁。布娜看她这架势,很不爽地盯着她问道:“你什么意思?还真的打算跟我聊两句?”
“凌娘床上的癞蛤蟆是你放的吧?”贝螺直接问了出来。
一听癞蛤蟆三个字,布娜眼中立刻闪过一丝遮掩不住的惊慌,虽只有半秒的功夫,但贝螺却看得一清二楚。看来自己的推断没错,癞蛤蟆就是布娜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