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战盯着绿艾,疑惑道:“会吗?她会在意我吗?她不是一看见我就想跑的吗?脑子里天天都在想怎么逃出獒青谷吗?”
“可我跟她私底下说话的时候,她说的最多的就是你。有时候说你又欺负她啦,有时候说你挺笨的,还有时候也会夸你两句。能让一个姑娘家总这么唠唠叨叨地提起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在她心里一定是很在意很要紧的。不过,可惜了,”绿艾忧伤地垂下双眸道,“现在来说这些只会让你心更疼,贝螺都已经走了,我还是不说了好!”
獒战那迟疑的眼神里忽然掠过了一抹浮光。他嗖地一下站了起来,吓得绿艾以为他又要拔刀砍树了,忙抱住他的胳膊道:“你就消停一下吧!”
他扭头环视了一遍整个小园圃,轻声说道:“看好这儿……”
“什么?”绿艾没大听懂。
他没回答,抽回手大步地走出了园圃,只留下绿艾一个人在那儿发愣。绿艾听清了他的话,却没太明白他刚才那句话——看好这儿?他之前不是一心想要烧了这儿吗?要不是丘陵阻止,这儿已经成灰烬了。为什么忽然又珍视了起来?或许,到底还是舍不得吧!
白涵在獒青谷待了五天,也亲自去那崖下找了五天,但整件事情就是一个谎言,根本是找不出人或者尸骨的。第六天,白涵带着满腔的失望和愤怒离开了。他说会将此事上奏金赞,如何处置还要等金赞决断。
转眼间已经是七月下旬,各族都在期盼的乌鲁场边市终于如期开市了。在夷陵国西南边境上,原本有两个小寨子,一个叫乌寨,一个叫鲁寨,后来被夷陵国收服,便将两寨合为一体,改名叫乌鲁寨。随着乌鲁寨边市交易的繁盛兴旺,这儿也被称为乌鲁场边市。
每年七月下旬,各族人马都会带着自己打算交换的货物赶到这儿来。这儿分散市和转市,散市是经常都有的,是一些游商过客交易的场所,在乌鲁寨西边;转市专供大族之间大宗物品贸易,分七月下旬和十二月中旬两次,在寨子东边。
进入七月下旬的乌鲁寨已经十分热闹了。整个寨子宛如一个商贸繁盛的小镇,店铺林立,人来客往。那天清晨,獒战的马队缓缓地进入了寨子东边,在寨子安排的其中一块营地上安营扎寨了。
歇息了一小会儿,獒战和安竹去寨子里闲逛了。两人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走了一会儿后,安竹忍不住问了一句:“獒战,你是在找人吗?”
“没有啊!”獒战收回了四处搜索的目光,转头看着安竹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觉得我在找人吗?”
“像!”安竹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我看是你太累了,恍惚了吧?要不你先回去?”
安竹本来想说不放心的,可他想了想又答应道:“好,我先回去了。赶了这么久的路,我还真有点累了。”
“回去吧!”獒战挥挥手,继续往前走去。
安竹双手叉腰地看着他背影渐渐远去,嘴角勾起一丝贼笑道:“就知道你不会老实说话的,明明是在找人,还说不是呢!是在找贝螺公主吧?行,分头找,看谁先找着!”说罢他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再说獒战慢悠悠地往前逛着,目光四下里仔细搜寻着,只要是年轻姑娘,他都偷偷瞟上了一眼。可惜,瞟一次失望一次,没一个是他想找的那个人。
他还记得,那丫头说过对乌鲁场边市很好奇,应该会来吧?或许也不会来。谁知道那丫头跟这奇疯子跑哪儿去闯荡江湖了?奇疯子就是个疯子,真不该让那丫头跟他一块儿去疯啊!
正懊恼着,獒战身子忽然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腰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拉扯了一下。他机警地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拴在腰带上的那块虎头玉不见了!再抬头时,前面几步远有个贼头贼脑的家伙正快步往前走去,他立刻追了上去。
他一追,那人就跑,不是刚才偷虎头玉的毛贼还会是谁?他一口气追了那人两条街三条分叉巷子,最后在一个拐弯处将那人后肩抓住了。
那人转身就踹了他一脚,他躲开后,几步上墙,一个腾空前翻落到了那人前面,再一个后扫腿,将那人扫到在地上。
那人哎哟了一声倒在了地上,手里一直拽着的虎头玉也掉了出来。獒战弯腰抓住她的后肩将她提量了起来,扬起拳头正要朝她脸上打时,忽然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是你?”
“犬灵王不愧是犬灵王啊!跑得就是比别人快,我算见识了!喏,佩玉还给你!你以为我真是来偷你佩玉的吗?我就只是想试试你到底是不是人如其名!”
“下回不要拿自己的命来试这种无聊的事情!”獒战有点火大道。
“哎,跟你闹着玩而已,不用这么生气吧?男人大丈夫,用得着这么小器吗?”
“要玩滚回你的血鹰族玩!本王子没空陪只小乌鸦玩!”獒战拿回虎头玉扭头就走了。那人却紧跟着追了上来:“反正转市要明天才开始,今天一天都是闲的,不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会很无聊的!不如这样吧?我请你喝酒,去不去?”
“不去!”獒战一口回绝了。
“难道你怕连我一个姑娘家都喝不过?我看你一直在街上闲逛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不如我们来场赌局,比喝酒怎么样?”
獒战停下脚步,转头盯着她问道:“你一直在跟踪我?”
“其实呢,是我派了我的手下在寨子门口候着你,你一来他就跟我禀报了。从你出你营帐开始,我就一直跟在你后面,你没发现吗?哇!原来我的跟踪之术这么厉害啊?你居然都没有发现?真好!”
獒战丢了她个白眼,叉腰问道:“你派人盯着我干什么?想报仇吗?你别忘了,这儿有这儿的规矩,想寻私仇还是等边市结束离开这儿再说吧!”
“我不是来找你寻仇的。我就是想请你喝酒,就这么简单而已!如何?有没有胆量跟我虎宁一较高下?”
站在獒战面前,矮獒战一个半头的这女子正是血鹰族的三公主虎宁。她一身大红色流苏齐膝裙的打扮,腰间别了一把鹿皮嵌红宝石弯刀,发髻上照旧插了一支血鹰族标志性的孔雀尾翎,阳光打头顶一照,很有一种英姿飒爽的味道。
但很可惜,她再英姿飒爽獒战这会儿也没心思去欣赏,扭头就往前走去了。她似乎不甘心,小跑了几步追了上去道:“哎,你这么闲逛也无聊是不是?跟我赌喝酒,当打发时间了……”
“输了你是不是脱光了站街口去跳舞?”獒战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我未必会输啊!没准输的那个人是你呢!要是你输了,是不是也敢脱光了站街口去耍大刀?”虎宁紧跟着他说道。
“我敢,可惜你料不够。”
“料不够?你什么意思?”
“没看头,听不明白吗?”
“哎,獒战……”虎宁又小跑了几步挡住了獒战的去路道,“那你说!你说下什么赌注?你敢说我就敢应!”
獒战双手搭胯,一脸纳闷地看着她问道:“满街都是男人,你非得找上我,你存心的?”
“我说了啊!”她理直气壮道,“我来这儿就是为了等你!”
“等我?等我干什么?想一刀砍了我,报上回我从你姐姐手里夺了乌陶族的仇吗?”
“不是!我等你来是为了跟你说,我要嫁给你,獒战!”
仿佛谁拿铁锤猛地捶了獒战后脑勺一下似的,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了。他眉心微缩了一下,表情诧异地看着虎宁问道:“你不会是染上奇疯子的疯病了吧?你嫁给我?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虎宁反问道:“这奇怪吗?我觉得一点都不奇怪啊!不但不奇怪,而且还是解决我们两族百年来的纷争,化干戈为玉帛的好机会!”
“等等等等!”獒战抬手道,“怎么还扯上我们两族的纷争了?”
“你想想啊!我嫁给了你,我们两族就联姻了!联姻之后就是亲戚,就是一家人了,自然应该化干戈为玉帛啊!如此一来,我们两族就不必再继续你打我我杀你的了,百年来的积怨就这么化解了,这不很好吗?”虎宁兴致盎然滔滔不绝道。
獒战觉得很不好,非常地不好,总感觉这丫头是没喝过汤药就跑出来的。
“其实呢,这跟你娶金贝螺是一个道理,对吧?”虎宁继续游说獒战道,“你娶金贝螺也是为了和夷陵国说合,保你边境不受侵犯。如果你娶了我,化解了两族的恩怨,那更是一件利族利己的好事不是吗?所以……”
“所以我獒战这辈子别的事情都不用做了,就靠娶女人来安邦定族了?行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自己是想得很清楚的。我娶了一个金贝螺已经够了,没必要再来第二个了,你哪儿来的还是回哪儿去吧!”獒战回拒道。
“你身边一个女人怎么够?你将来是要做首领的,只有金贝螺一个帮你生儿育女,照顾族务,那是不够的。你身边至少应该有两个女人才行!金贝螺可以帮你操持内务,而我可以跟着你去攻打各族,内外相助,你绝对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的!”虎宁振振有词道。
獒战纳闷了,他真的很纳闷啊!他问了一句:“你为什么非要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