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像是那晚止不住的暴雨似的哗哗地流淌了出来。望着獒战快要消失的背影,她除了呆立哭泣之外,她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一旁的穆烈不忍心道:“公主,要不然您去跟獒战说您不想离开獒青谷吧!您去跟他说,他会答应的。”
贝螺含泪摇了摇头,在獒战背影完全消失之后,她缓缓转过身来。带着满面泪痕声音沙哑地对安竹和穆烈说道:“送我们走吧!麻烦你们了!”
安竹劝道:“趁着獒战还没离开峡谷,我去帮您把他追回来,有什么话您当面跟他说清楚,何必弄成这样呢?他心里喜欢您,您也不是对他没感觉的,何必呢?”
“是啊,公主!我们真的也不想您走,是獒战他非得……我知道他肯定只是一时生气,您跟他说点好话,他保准就消气儿了!”穆烈也极力劝道。
贝螺无神地再次摇了摇头,蹲下去把阿越要醒了。醒来的阿越自然还不清楚刚才发生的事情,看见贝螺哭成这样,吓得弹跳起来以为又遇上杀手了。直到安竹告诉了她事情的全部,她才从杀手的惶恐中抽神出来,然后立马又陷入了另一种惶恐:“为什么?为什么要赶公主出谷?獒战怎么能这样呢?他当公主是什么?把公主就这样赶出谷,让公主怎么办?”
一切多说已无益,你我不是当事人,当事人决定了的事情你我改变不了。一个要放,一个已经决定要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拦不住。
送贝螺和阿越到密道另一端的洞口时,早已有两个族人在等候了。安竹说,这两个族人会送贝螺去海蚀口,然后在那儿坐船前往任何贝螺想去的地方。就在贝螺接过包袱准备离开时,几步远的大黄果树上忽然跳下一个人,语调调侃道:“咦哟?又想出去散散心了,小公主?”
“奇魂哥?”安竹好不吃惊地指着跳下来的那人道,“你不是一早就走了吗?你怎么还在这儿?”
“哎哟,别提了!”奇魂抱着脑袋头疼道,“我是怕你姐啊!我怕你姐再对我有想法,我不得不躲到这儿来啊!”
“啊?”
“别说我了,她怎么回事?哭成这样,还背着个包袱,给獒战撵回娘家去了?”奇魂指着贝螺道。
贝螺垂下头去,有些忧伤道:“算是吧!”
“算是吧?那就是了!哎哎哎,怎么回事?你们俩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奇魂指着安竹和穆烈道。
穆烈一脸无奈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獒战推迟了婚期,然后又把公主放出獒青谷,我们知道就这么多,没再多的了。要不然奇魂哥你带着公主回去找獒战吧!没准獒战会听你的呢!”
奇魂叉腰想了想,抖肩一笑道:“既然是这样,那好,小公主我就再带你逛回江湖,跟着我去混一段日子怎么样?”
“奇魂哥要去哪儿?”贝螺问道。
“跟着我自然都是好去处啦!反正不是回獒青谷,不是去看那张死狗脸,去哪儿都一样是不是?你们俩回去跟獒战说,小公主跟我走了,他要是后悔了的话也不用来找我们了,自己拿刀抹了脖子求下辈子吧!走了,小公主!奇魂哥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江湖!不过,车马费住宿费你负责啊,我可是穷光蛋一个!”
“好,没问题!”
贝螺真的跟奇魂走了。看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背影,穆烈和安竹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了一句:“跟着奇疯子,没问题吧?”问完之后,穆烈不安道:“我怎么觉得我们今天不该听獒战的呢?贝螺公主是真的走了,留下来的那一堆烂摊子够得收拾了!”
安竹愁眉不展道:“那一堆烂摊子都是小事儿,收拾收拾也就干净了,最要命的是獒战。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最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不然,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被獒战踹飞出獒青谷了!”
“你也得小心啊!”
“我有丘陵,不怕獒战踹我。他踹了我,丘陵会找他闹的。你和莫秋木棉就小心了,那殿下最近一个月肯定火气十足地旺,没事儿别给自己找麻烦!”
“唉……”穆烈抱着脑袋胡乱地搓了两下抱怨道,“不就是个我喜欢你你喜欢我的事情吗?要不要弄得这么复杂啊?让我们这些人还活不活了?真是的!”
五天之后,当穆当从百刀族回来时,听说了一个既震惊又充满疑惑的事情——贝螺不慎摔下悬崖失踪了!他的第一直觉告诉他,这事可能没那么简单,有猫腻!
所以,刚刚回家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的他便匆匆地赶往了大首领家。走到议事厅外面时,见穆烈和木棉两个把守在楼梯口,他走过去仰头问道:“谁在里面?”
木棉道:“穆当哥是找大首领吗?那你得等上一会儿了,獒战这会儿正在里面跟大首领说事儿呢!”
穆当朝穆烈勾了勾手指,穆烈咚咚咚地跑了下去问道:“哥,什么事?”穆当瞟了一眼议事厅门口问道:“贝螺公主的事是真的?”
“呃……”穆烈躲开了穆当那质疑的目光,点点头道,“是真的……”
“是真的你眼珠子动什么动?”穆当一眼就看出不对劲儿了!这个弟弟还没有什么事情能躲得过自己那双眼睛的。
穆烈无奈,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哥哥道:“哥,我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所以你就不要为难我了好不好?你还是自己去问獒战吧!”
穆当似乎明白了什么,抬眼往议事厅门口瞟了一眼,心想獒战这是在干什么呢?故意让贝螺公主失踪的吗?为什么?他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够得跟夷陵国打交道了!
三人在外面等候时,议事厅里的气氛也很压抑。獒拔刚刚从獒战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气得脸色白了又黑,嘿了又白,看上去就像个白加黑似的。他抬起眼皮,盯着獒战语气沉凝地问道:“战儿,你能告诉爹这是为什么吗?你不是已经答应爹会好好完成这桩婚事的,为什么又反悔了呢?”
獒战坐在旁边,没什么表情地说道:“我不想娶她了,就这么简单。”
“你不是个小孩子了,你跟她之间的婚事是谁不想娶谁不想嫁的事吗?这关系到两个族落啊!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贝螺做了什么你无法忍受的事情?又或者……”
“又或者什么?”獒战转过脸去打断了父亲的话,“又或者金贝螺自己跑了?就像当初那个女人一样?”
獒拔一愣:“战儿……”
“我不想娶她,也不想勉强留她,她和那个女人一样,心根本不在獒青谷,你怎么留都是留不住的。勉强留下,到最后也只会是个祸害。还记得那个女人吗?你留了她十多年,到最后她还是抛弃了亲夫和亲子,在自己女儿升天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跟别的男人跑了,有用吗?勉强留下来有用吗?我不想走你的老路,更不想将来再来伤心再来后悔!”
獒战说这话时,眼神里滚着浓浓的怒火和愤恨。獒拔看着有些心疼,轻叹了一口气道:“那是你娘,那是你狠心的母亲的所作所为,她是个狠心无情的女人,但不见得这世上的女人都是狠心无情的啊!”
“没什么分别!”獒战不住地摇头失落道,“在我看来,她和金贝螺没什么分别!”
“战儿啊……”
“您不必再说了,我不会派人去找金贝螺,就算您派人找了她回来,我也是不会娶的。夷陵国那边我自己去应付,如果他们真的要动手,大不了我带人上战场!”说罢,獒战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獒拔看着儿子失落的背影,心里是又气又难过。他没想到,当年的事情会给儿子造成这么大的伤害,甚至已经远远超过对自己的伤害了。就像心底永远烙下了一个伤痕似的,儿子对女人也有了敌意,或者说难以拂去的阴影。
“唉!”獒拔愁眉苦脸地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水玉啊水玉,你果然是个祸害千年的妖孽啊!你害得我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也就罢了,你还把儿子都给害了!你这可恶的女人,实在太可恶了!这会儿不知道在哪儿跟你的奸夫风流快活呢!贱女人,我不能就这么放过你了,我一定要把你找出来,让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对,还要把你那个奸夫也一并找出来,碎尸万段!”
且说獒战出了议事厅,刚下楼梯就被穆当挡住了。穆当还没开口,他就先说话了:“我没什么想跟你说的,也不想解释什么,如果你觉得不相信的话,可以再带人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点零碎骨头!”
“如果人没死,我上哪儿去找零碎骨头?”穆当看着他反问道。
獒战眼珠子往右斜了斜,紧了紧牙龈道:“她已经死了,这世上不会再有金贝螺这个人了,这一点希望穆当哥你记清楚了!”
“为什么?我才出去几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你告诉我,獒战,为什么?”
“我不想解释,”獒战直视他道,“我不想跟你们一一解释为什么!这是我的事,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解释那么多为什么?”
“你知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又想说这关乎两个族落吗?刚才在里面我已经被我爹骂过了,你还想再来骂一回?”獒战火气噌地一下就飚了上去。
穆烈忙在旁边拽了拽穆当的胳膊,小声道:“哥,别在这儿吵啊!在这儿吵,什么都穿帮了啊!獒战,你也冷静点吧!我哥是关心你,你别一问火就上头顶上烧了好不好?”
獒战白了穆当一眼,绕开他想走,却被他拽着往院外走去。獒战甩开穆当的手问道:“想带我上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