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贝螺拨开他的手,又垂下头去道,“我还没那么小器,被你骂两句就骂哭了。”
“那是怎么了?”
“都跟你说没什么了,是你骂得很对,把我骂醒了,我正在自我反省中,不用理我,一会儿就好。”
看着她那张无辜的小脸,听着她自我调侃的语气,獒战还是忍不住笑了。这真的很奇怪呢!连獒战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时不时会被这丫头逗笑呢?有时候是一个小表情,有时候是一句听上去不怎么好笑的话,有时候仅仅是一个向他飞来的小白眼。
霎时间,獒战心里涌起一股绵绵的暖意,令他忍不住贴面过去吻了贝螺嘴唇一下。贝螺微微一惊,忙腾出右手去推他,可一伸手就碰到了他肩上的伤口,他不由低低地吃痛了一声。贝螺忙缩回手道:“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忽然这样的……你还是一边去歇着吧,都伤了还不安分。”
谁说伤了一定要安分?獒王子可就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带伤上阵,好处多多,至少这丫头不敢使劲推自己了,哼哼,还不趁机占点小便宜?
唉,只是想要吻一吻自己的媳妇,可怜的獒王子已经堕落到耍这种小心思了,听起来是不是有点悲惨了?
“獒战……”
这两字刚出口,贝螺就被封了唇。咚地一声响后,她整个身子都被压下了,感觉就像那晚的梦魇,想挣脱却根本起了不身。只不过这次不鬼上身,是有个霸王狗又在欺负人了!
“獒战……”就在她心惊胆颤地以为这次死定了时,獒战忽然停了下来,从她颈窝里抬起了头,脸色有点变了。还没等她推开獒战,獒战便身子一歪咕咚倒在了旁边。
她吓了一大跳,忙一边穿衣裳一边喊道:“獒战!獒战你没事儿吧?喂!别吓我啊!死了吗?”
见獒战没反应,她忙朝外面大喊道:“来人!快来人!来……”
“别嚷了……”獒战忽然又开口了。
“你没事儿了?”
“扶我起来。”
贝螺把獒战扶起来之后,去给他端了来一小砂罐小米粥,以及几块刚烤好的羊肉和两张大烙饼。他狼吞虎咽下之后,脸色终于有了点血色了。
原来是给饿的啊!
“你多久没吃东西了?”贝螺问他道。
“打昨晚起就没吃过正经饭菜了。”獒战摸着肚皮打了个嗝道。
“就这样你还把乌信给杀了?”
“嗯。”
“说实在的,你挺厉害的。既然饿了,回来你该吃点啊!”
獒战白了她一眼道:“谁让我一回来就听说某只笨兮兮的冬瓜带人去烧虎娇的营地去了呢?我还胃口吃饭吗?万一被人抓了,说那只冬瓜是我家的,我脸往那儿搁?”
贝螺忍不住笑了,心里忽然有种暖暖的感觉。
“很好笑吗,金冬瓜?下回再敢自作主张跑去烧什么营地,当心我真的把你关起来,哪儿都不许你去!”
“是……知道了……”贝螺老老实实地点头道。
这时,花尘派人来请獒战过去了。贝螺有点担心地问道:“你还伤着呢,脸色也不好,去肯定会喝酒的,我劝你还是别去了,歇着吧!”
獒战起身道:“今晚必须去,这可是我獒战的大日子!我早说过了,我会向所有人证明,我獒战不靠我爹也能打出一片天下!走,去看看我们的新族人!”
在寨子里休养了两天后,獒拔派来接应獒战的人到了。第三天一早,獒战等人出发前往花狐族了。因为去花狐族是骑马,贝螺显得特别兴奋。出门前,她抢先一步抢了安竹的马,骑上去左看看右看看,瞬间觉得自己就蛮荒时代的花木兰了,感觉太棒了!
“那个……公主,”安竹眼巴巴地在马边站着仰头道,“您是不是先下来啊?这是我的马,您骑着不合适吧?”
贝螺整理着马缰绳,笑眯眯道:“没什么不合适的!你的马就借我好啦!”
“啊?那我怎么办?”
“你去和那谁谁谁打个挤不就好了吗?一匹马能驮两个人的吧?我很久很久都没骑过马了,你就当让给我过过瘾嘛,安竹哥!”
“公主您真会骑?别摔着啊!”
“我学过的,我真的学过的……”
话还没说完,獒战骑着马小碎步地跑了过来,胳膊一揽,就把贝螺拦腰抱到了自己马背上,放在身前圈着,然后招呼道:“出发!”
“喂……”
“喂什么喂?你真会骑马吗?我看你那个架势就是不对头的。”
“我真的学过!你让我试试呗!”
“没马给你试,出发!”
大家都笑了,谁都看得出獒战的用意,不就是想跟人家贝螺公主同骑一匹马吗?
“还不走?”獒战回头瞪了他们几个一眼。
“走走走,这就走!你跟贝螺公主先请,我们随后就来!”穆烈一脸奸笑道。
獒战没理他了,带着贝螺先走了。穆烈看着两人的背影,一边上马一边冲旁边的莫秋说道:“瞧出来没有?獒战上勾了!嘿嘿!”
莫秋没回他的话,低着头正愁着什么。
“哎!想什么那么入神呢?”穆烈扯了扯马缰绳道,“去花狐族不高兴吗?”
“花狐族又没我媳妇儿,我那么兴奋干什么?”莫秋口气淡淡道,“你自然高兴了,立马能见到你家蜀葵了。”
“那倒是啊!嘿嘿!喂,那你在发什么愁啊?”
“没什么,”莫秋敷衍地笑了笑,拉起马缰绳道,“走吧!”
莫秋一脸没什么事儿的表情先走了,可穆烈觉得有些奇怪,转头问安竹道:“莫秋有点怪,觉不觉得?”
安竹点了点头,目光瞟向莫秋道:“我早看出来了,你才看出来啊?”
“他怎么了?谁惹他了?”
“不知道,反正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好像在为什么事儿发愁。”
“还不走?”木棉骑着马赶上来道,“又在磨磨唧唧说着谁的闲话啊?”
“木棉,你知道莫秋最近有什么事儿吗?”穆烈问道。
“莫秋?没有啊!他怎么了?”木棉反问道。
“你也不知道?那就奇怪了啊!很少看见莫秋愁眉不展的样子,难道是……”
“是什么?”木棉和安竹异口同声地问道。
“会不会是她看上乌陶族某个女人不好意思开口啊?”
“去!”木棉翻了个白眼道,“以莫秋那种性格,怎么会不好意思开口?但凡见着他喜欢的,只怕早就跟獒战开口了!算了,别在这儿瞎想了,赶紧走吧!”
一行人赶了两天的路终于到达了花狐族族地。行至离寨门口不远处的黑林子时,忽然杀出了几个扎马尾巴的小贼,为首的颇为嚣张,拿了把尖刀耀武扬威地嚷道:“爷是南疆来的大盗,路过此地讨口饭吃!把你们的女人,财物还有身家性命统统给爷交出来!”
此话一出,獒战一行人全都笑得前俯后仰!
“怎么?还不想交呀?不许笑!不许笑!统统都不许笑!”那“小贼”一边扬着刀一边去整理她的面罩,生怕掉下来了。
“哎,南疆来的大王……”
“是大盗!”“小贼”一本正经地纠正贝螺道。
“哦,是大盗啊!那请问大盗先生,你胆儿也太大了些吧?在花狐族大门口外头打劫,劫的还是花狐族的首领,你就不怕被抓了打屁屁?”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那“小贼”拿刀指着贝螺道:“你,给我下来!看你长得还挺好看的,爷就收了你!别跟着你背后那家伙,那不是个好玩意儿!跟着爷吧,爷养着你!”
一根小竹棍嗖地一声飞了过去,正好打在这“小贼”脑门上。她哎哟了一声,捂着头嚷道:“獒战哥哥,你还真打呀!疼死我了!”
“谁让你连我女人都敢劫?真该抓回去好好教训教训了,花尘!这小丫头越疯越没个样子了,再大些,准给你闹翻天!”獒战转头对花尘道。
“獒战哥哥就会欺负人!”
“好了,溜溜,”花尘笑道,“把你那破面罩给摘了吧!你这点小鬼把戏能唬住谁啊?一出声儿就认出来是你了,还南疆大盗呢!”
溜溜一把扯下面罩,跑到花尘马前嘟嘴道:“谁让你们这么过分的?去打乌陶族这么好玩的事情都不带我!”
花尘弯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那哪里是好玩儿的事情,危险着呢!你是爹的宝贝疙瘩,我敢把你带去吗?”
“那为什么贝螺姐姐可以去?”溜溜指着贝螺不服气道,“贝螺姐姐都可以去,我为什么不可以去?分明是有好玩儿的事情不让我知道!”
奇魂夹了夹马肚子,小碎步地走到溜溜身边,轻轻地拍了她头顶一下笑道:“小丫头,那怎么一样呢?你贝螺姐姐是因为太想你獒战哥哥所以偷偷跑去的。你有想的男人吗?”
“是吗?贝螺姐姐是偷跑去的?可惜了!早知道我也偷跑去好了!”
“行了,”花尘把溜溜拉上了自己马背,抱在怀里道,“我们都累了,你就别再捣蛋了,前面带路吧,走!”
溜溜举起手中的弯刀,兴奋地高呼道“贝螺姐姐,我们走!”
到了寨子门口,花尘一家子早在门口迎着了。当晚,花尘母亲亲自备了一桌丰盛的晚宴招待他们。溜溜特别兴奋,挨着贝螺饭没吃上两口,就顾着一个劲儿说话了。花夫人叫了一声溜溜笑道:“溜溜啊,别光顾着跟你贝螺姐姐说话啊!她远到而来,该先让她填饱肚子再说,是不是?反正她明天又不会走,有的是功夫说话的。快,给你贝螺姐姐夹个羊肉卷尝尝。”
溜溜伸长胳膊夹了个炸羊肉卷放在贝螺碗里道:“姐姐,尝尝吧!我娘亲手做的,可好吃了!平日里都舍不得给我做,也只有獒战哥哥来的时候她才肯做一回呢!她对獒战哥哥比对我还好,我都怀疑我到底是不是我娘亲生的了!”
一桌子人都笑了起来。坐在溜溜身边的花尘爱怜地摸了摸小妹妹的脑袋道:“你不是娘亲生的你哄谁啊?你那脸就跟娘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说不是娘亲生的,尽胡说!快去,给娘倒碗酒赔个罪!”
“罢了罢了,”花夫人笑呵呵地摆了摆手道,“她那碗酒我不喝也行,喝完了准又得落一大堆抱怨,说我小器了说我只疼你和战儿了,想想,我们家谁最小器,可不就是她了吗?给你獒战哥哥做了顿饭而已,你就闹起来了,你说你小器不小器?”
溜溜冲獒战扮了个鬼脸道:“獒战哥哥只知道欺负我,娘都不替我报仇还做好吃的给他,我能不生气吗?”
“依我说,欺负得好!你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叫人好好欺负一下,出去准闯祸的!”
“看吧!看吧!”溜溜对贝螺翘嘴道,“我说得没错吧!我肯定不是我娘亲生的,獒战哥哥才是呢!”
贝螺吃了一口炸羊圈笑道:“可你和夫人真的很挂像呢!要说不是亲生的,也没人信呀!”
“说不定我是表姨娘生的,给我娘偷偷抱来的!”
一句话引得大家又哄笑了起来。花尘的弟弟花墨拿筷子指着溜溜道:“你那什么脑子啊?你才几岁啊?表姨娘怎么生你啊?表姨娘在坟堆儿里生你呢!”
溜溜反驳道:“你才猪脑子呢!我今年都快十四岁了,表姨娘死了不过十二年,说她生了我也没什么不妥啊!二哥还骂我呢!你才是全家最笨的那个!”
“你敢骂我猪脑子?爹,娘,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种丫头谁家肯要?再不管教,往后会嫁不出去的!”
“行了,你们俩!”花夫人抬手道,“只顾着自己说话高兴呢?獒战还在这儿,花墨你说话也不斟酌个分寸?溜溜还小,你也跟着胡闹吗?”
花夫人这么一提醒,花墨立刻反应过来了。他卖萌地吐了吐舌头,起身捧起一个酒坛子,几步窜到獒战身后笑容满面道:“獒战哥怎么会跟溜溜那个笨丫头一样小器?他不会生我气的,是不是?来,獒战哥,我敬你一碗!”
花墨给獒战倒满了酒后,又对旁边的贝螺说道:“嫂子,你难得来一回,我也给你倒一碗吧!”
贝螺忙摆手道:“我喝不了酒的,一喝酒就蒙……”
“怕什么?獒战哥还在这儿呢,这么一小碗酒碍不了事儿的!”
花墨正要添酒时,穆烈忽然起身过来拉住了花墨的手道:“要添也别拿这个添,公主的确不怎么能喝酒的。来,拿那个甜米酒来添吧!反正也不会醉人的。”
说着穆烈从使女手里接过了那壶甜米酒递给了花墨,偷偷地对花墨眨了眨眼睛。花墨立刻心领神会,接过酒壶把贝螺跟前那只酒碗添得满满的了。穆烈又道:“公主您放心,这酒一点都不上头,喝着是甜甜的。这可是花尘哥家的雨姬姐姐亲手酿的甜米酒,您到别处还喝不着呢!来来来,公主我陪您喝!得全部喝光了,这才显得您诚意呢!”
溜溜立刻举手道:“我也要尝尝!”
“不许再喝了,”花尘把她的胳膊拉了下来,点了点她的额头道,“这都是第二碗了,喝完就知道撒疯,见好就收,知道吗?”
“就喝一点点也不行吗,大哥?”
“半滴都不行,乖乖的,吃你的饭。”
溜溜只好作罢,斜眼瞟着贝螺面前那一碗清澈飘香的甜米酒,真是馋死了!而贝螺见穆烈都这么说了,不好再推辞了,只能一口气把那碗米酒干了。酒味儿的确不重,跟喝饮料似的,甜甜爽爽很是可口。
穆烈趁机又给她添满了,笑道:“我没哄您吧?这东西能当水喝了。这回您带头去烧了虎娇的营地,功劳最大,真叫我佩服呢!来,我也敬您一碗!”
贝螺见没什么酒味儿,便接连和穆烈安竹以及花尘喝了四五碗。坐在花尘身边的雨姬瞟了瞟她的脸色,抿嘴笑了笑,起身对花夫人道:“娘,我看时辰也不早了,我去瞧瞧给獒战他们收拾的房间如何,你们先吃着。”
“去吧!”花夫人点点头道。
雨姬正要转身离开,溜溜忽然跳起来说道:“不必给贝螺姐姐收拾房间了,我和她睡一个屋,我们俩好说话。”
雨姬回头笑道:“你还是饶了人家贝螺公主吧!你一喝了酒大半夜都不睡觉,又唱又跳的,叫她怎么歇息?她赶了几天路,很是疲乏了,我给她单独准备间屋子叫她好好歇息歇息,明天再陪你说话也行啊!”
“就这么安排吧!”花夫人插话道,“溜溜睡相最是不雅了,喝了酒又喜欢闹,就另外给贝螺收拾个房间吧!”
“知道了,娘!”雨姬说完转身离开了小厅。
这时,花夫人又对獒战说道:“战儿,既然提到你娘了,那姨娘给你说个事儿,你看行不行。”
獒战喝了口酒道:“您说吧!”
“前些日子,你外婆派人给我送了封信来,说她身子一年越发不如一年,今年又连晕倒了两回,有一回还摔门槛上了,额头上磕了个大青苞,老久都没散。她说啊,有五六年没见你了,不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模样了,甚是挂念,所以……”说到这儿花夫人语气更委婉了一些,“战儿,你看,要不你什么抽过空去看看你外婆,反正花狐族离水元族也不远的。骑个马一天功夫就到了,很快的。把贝螺也带上,叫她瞧瞧你新娶的媳妇,让她高兴高兴,你说呢?”
獒战没有立刻答话,脸色渐渐郁冷了起来。花尘的父亲花莽忙接过话道:“战儿刚刚来,你怎么就提这事儿了?等他歇两天再说吧,反正也不急的。来,战儿,姨夫跟你喝一碗!花尘你也来,这回你们俩可是办了件大事儿啊!”
獒战和花尘都举起了酒碗同花莽干了一碗。喝罢,花莽又道:“战儿,不想去就别去,你姨娘也只是替你那外婆传个话儿,不用太放在心上的。”
“也不能这么说啊!”花夫人微微颦眉道,“毕竟一把岁数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去瞧瞧她也是应该的。莽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不是我瞧不上你那群娘家人,没点事儿他们会来找我们吗?别怪我说话直,如今的水元族大不如从前了,反而是我们花狐和战儿他们獒蛮渐渐势大,他们看着不眼红吗?这会儿想起战儿来了?当初干什么去了?不是说要建什么水元国吗?到头来也不过是场空梦而已!”花莽略带不平的口气说道。
“你啊你,怎么老是翻旧账呢!我家那群娘家人又招惹你了?一个招惹了你,一群全都招惹上你了?”
“好了,姨娘姨夫,”獒战打圆场道,“这事我再想想,稍后给姨娘答复。”
花莽摇摇头道:“依我看,你还别去了。谁知道那老太婆心里又打什么鬼主意呢?没准见如今势头不足了,想借你们獒蛮族显显威风呢!你可别去做那种傻事,那老太婆是不会跟你讲什么祖孙情面的,她要是还有半点念你是她外孙就不会……算了,旧事莫提,喝酒喝酒!”
转了话题,桌面上的气氛又活跃热闹了起来,一扫刚才因为提到水元族的某位外婆而涌起的阴沉氛围。贝螺这才知道,原来獒战的外婆还在,而且就在离这儿不远的一个叫水元族的部族里。可不知道为什么,獒战跟这位外婆似乎很久没见过了,当中大概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