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也不回的加快步伐继续往前走去，只有声音淡淡的传来，“皇上，我在琉璃阁等你来。”
赵祥托着拂尘追上去想要把她叫回来，刚走出去御书房就却不见了她的身影，不禁愣在了门边。
“让她去吧。”轩辕墨倒是不知道沐清灵突然消失了，只是下意识吩咐了一声。
既然她要他去琉璃阁，那他就去，今晚无论如何都要让她把话说清楚，她到底是人是鬼。
如果她是人，为何要三番四次的在他面前装神弄鬼；如果她是鬼，那为何又要徘徊于人世间？
赵祥僵硬转过身子，正想要向轩辕墨禀告刚刚的所见所闻，但一接触到轩辕墨那冷若冰霜的脸，他吓得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刚刚那一切就当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吧，说出来也未必有人相信，还可能会落得个妖言惑众的罪名，他又何必自讨苦吃？
沐清灵真的是突然消失了么？
当然没有，她是借尸还魂，又不只是一抹孤魂，她只不过是在离开御书房之后直接拐进了侧殿罢了。
赵祥没有看到她拐进去，更没有想到她居然没事又走进了侧殿，这才有了刚刚的诡异事件。
沐清灵也不是不想离开养心殿，只是突然觉得有点难受，这才去侧殿略作休息，一会儿之后就回了琉璃阁。
沐清灵走后不久，轩辕墨便差人去把小玉找来了，然后屏退左右，单独留她御书房中。
小玉一见他这阵势，便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除了与司徒婉儿有关的事之外，他不会在任何时候单独与自己相处。
这本是她靠近他的最好机会，可惜始终有个死了四个月的司徒婉儿夹在中间，这人就像是一道银河，阻断了他们的进一步发展。
跟着他这么久，她也不是不明白，轩辕墨之所以留她在身边，还给了她一个名分，只不过是为了留下最后的念想。
她是司徒婉儿的贴身侍女，以前寸步不离的跟在司徒婉儿身后，每次来养心殿都会带上她，两人一起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个时候轩辕墨偶然间的抬眸看向她，看的也许还是她这个人，但现在么，他只是透过她的影子去看另外一个人罢了，还不如以前。
果然，轩辕墨痴痴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收起迷离的眼神，淡声问道，“自她进宫之后，除了今天，你们两人可有接触过？”
小玉曾经倒是想要去跟沐清灵接触，可惜去的很不是时候，见到的只是人去楼空的琉璃阁而已。
想着那一次，她就觉得心里有气，那是很不吉利的一个开始，但在轩辕墨面前，她不敢有任何的不满，只是乖巧的摇头，“没有。”
这些天都忙着见缝插针的贴在轩辕墨身边做着本该由宫女做的事，她又何来的时间再去琉璃阁呢？
轩辕墨觉得眼前的小玉似乎有点紧张，可该问的话还是要问，“那今天看到她，你可还有上次在齐王府的那种奇怪感觉？”
他现在分外的信任小玉，至少在与司徒婉儿有关的事情上，他第一个想到的总是她。
小玉垂着脑袋想了想，斟酌着该怎么回答，今天她的确是很仔细的观察了沐清灵的。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的回道，“回皇上，有是有，但没有上次那么强烈。”
“那你在见到她的时候，可会想起那个人？”现在的轩辕墨不会在人前提起司徒婉儿的名字，连在小玉面前也不例外。
小玉想都没想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会。”
她很想问轩辕墨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但是仔细一想便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若是他没有，又怎么会如此问她呢？
“你觉得这只是一种巧合么？”若沐清灵是司徒婉儿的姐妹，说巧合或许还能说得过去，可她们两偏偏是两个家庭的人。
而且，无论司徒家还是沐家，都不是简单的家庭，身为四大异姓王其中两家，他们在朝廷有着一定的威望。
小玉微微摇头，一边察言观色，一边很小心的回答，“这个，臣妾不知，不敢妄下断言。”
当初司徒婉儿正是看上了小玉这种谨慎的性子，觉得她应该不会给自己惹麻烦，最后才在自己的几大丫鬟中挑选了她陪嫁。
可是谁又能想到，在短短的几年之后，这人却成了亲自端来毒茶给她喝，亲手把她送上了绝路呢？
轩辕墨没有再多问什么，摆摆手让她退下，然后一人在御书房呆坐了很久。
今夜，他很期待，想看看沐清灵又给他准备了什么好戏……
入夜，沐清灵比平日里更早用晚膳，她自离开御书房之后便觉得精神不是太好，若不是惦记着给轩辕墨的约定，她肯定早已去歇息了。
等的无聊，她打发了小茹去给她找本书来看，结果却愈发的觉得疲惫不堪，那种感觉，竟然与当初喝下毒茶之后差不多。
司徒婉儿的灵魂，好似突然不适应这个身体，想要与沐清灵的身体剥离开来，独自向黄泉。“小茹，你在外守着，除非皇上来了，否则决不许任何人进来。”忍了一阵，她终究还是忍不住扔下了书本。
“是，主子，那奴婢给您铺床吧。”小茹说着便要跟进去。
“不必了。”沐清灵立时阻止，说完，头也不回的独自进了内室。
小茹和另外几人都是满目疑惑的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她又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变得如此神秘兮兮。
沐清灵也想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为何依附在她身上的灵魂突然有了异样，似乎要将这场借尸还魂结束。
她感觉脚步越来越沉重，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来到了床畔，无力的跌倒在上面。
呼吸渐渐变得艰难起来，她握紧了双拳，发觉手心不知何时早已一片湿润，全身的肌肤也变得冰冷起来。
她自己摸了一下手背，那种触觉，就好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而属于司徒婉儿的那一缕孤魂，慢慢的不受控制般的剥离。
不，她不要死，她好不容易才借尸还魂，回到了轩辕墨的身边，终于可以报仇雪恨了，她不要在这个时候死去。
她大口的喘着气，用仅剩的意识一遍遍的向上天祈祷，她不要死，她不要就这样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既然让她重生了，为何又在突然夺走这一切，让她再次回到地狱？
她在宽大的床上蜷缩成一团，脑子一片空白，意识已经模糊，唯有轩辕墨的脸越来越清晰。
他来了么？真的是他来了？上次死前没有看到他，这次他终于出现在她面前，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痛，又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痛，痛得她喘不上气，胸口又疼又闷，毒发那一晚的情形，在这个夜晚再次重演。
喉间有什么东西拼命的涌了上来，带着一股刺鼻的铁锈味，那是血，是有毒的血。可是，她不敢张嘴，她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像上次那样有大口的血汹涌而出，最后她死不瞑目。
眼神开始涣散，她努力的想要看清楚轩辕墨的脸，睁大眼睛却发现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来。
轩辕墨，你不会来的，就算真的要来，也一定是在我死了之后才会来看一眼尸体吧？
她紧抿双唇，缓缓地闭上眼睛，空白的脑子霎时变成了漆黑一片，再没有轩辕墨的清晰面容。
林姑姑听到内室有点不对劲，小声的问小茹，“小茹姑娘，主子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刚刚看她脸色好像不太好呢。”
小茹自然也注意到了室内的异样，可是想着沐清灵交代的话，她又不敢擅自闯进去。
现在这个主子除了那张脸之外，其实已经不再是齐王府里那个小郡主了，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但是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还是先等等吧，主子有事自然会唤我们进去伺候的。”小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违逆沐清灵的吩咐。
既然她都已经这么说了，身份比她还低微的林姑姑自然也就不敢多言了，毕竟人微言轻。
若是沐清灵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大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小茹的身上，总之她已经提醒过了，也算是尽职尽责。
也不知过了多久，沐清灵的意识慢慢恢复，她睁开眼便看到自己还安然的躺在床上，四周的摆设依旧。
原来她没有死，这里还是琉璃阁中她的寝室，她甚至还能听到外室中小茹和林姑姑低微的谈话声。
伸手揉了揉眼睛，她勉强坐起来，靠着床头双眼还有些呆滞，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又去鬼门关跑了一趟。
是不是以后她都要这样隔三差五的去阴曹地府转上一圈，让那些痛苦来提醒她，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低着头仔细的算了一下时间，惊讶的发现一个问题，今天与她死的那一天，正好相差四个月。
四，谐音死，是一个很不吉利的数字，世人大多是唯恐避之不及，她想到这个数字也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今夜之事还没想清楚，外面倏地传来了一干奴才行礼的声音，是轩辕墨来了，他倒是守约。
随即，小茹的声音单独响了起来，向她禀告道，“主子，皇上来了。”
小茹很是好奇，沐清灵之前那般吩咐，好似笃定了皇上今夜一定会来似得，难道是下午去送点心的时候约定好的么？
沐清灵深深的吸了口气，暂时放下刚才的事，信步走出了内室，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心里的疑惑却因此更重了。
轩辕墨端坐在平日里她坐的椅子上，看着她走出内室，前一刻还毫无表情的脸上立刻泛起了暖暖的笑容。
沐清灵莲步轻移走到轩辕墨的面前，挥了挥手把所有的宫人都打发了下去，只吩咐小茹上茶。
待其他人都走了，她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勉强在显得有些疲惫的脸上堆起浅笑，“皇上来的倒挺快的。”
“怎么，你不希望朕早点来？”轩辕墨嘴角一勾，暖暖的笑意变得有些邪魅起来。
他右手捏着下巴，手肘靠在椅子上，看上去一丝身为九五之尊的庄重都没有，反倒多了几缕纨绔子弟的玩世不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