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着声说:“你也说过婚姻不允许出轨,可你也没做到。”
“我没出轨,那只是一个……”
“就算是误会,那也是一种背叛。”藿岑橙打断他,因为太伤心,嘴唇不住哆嗦。
“我没你想的那么善良,即使那件事是一个误会,我也没办法原谅你。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更不想听到你的声音,只有这样我才能忘了那个无辜的孩子。”
无辜的孩子?顾西辞神情一震:“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藿岑橙几乎要冷笑,“你难道不知道我在做手术前被拿掉了一个胚胎?”
顾西辞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阵气血直往头顶涌,胸口也痛得透不过气来。
他想起她曾经那样渴望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在知道假怀孕时难过得整个人迅速瘦下去,好不容易怀上了却又要被迫拿掉,他无法想象当孩子被硬生生从她体内剥离时,她该有多痛?
“你不是恨我缠着你逼你和我结婚吗?现在你如愿了,我对你已经死心,除了恨再没有其他的。”
顾西辞强迫自己慢慢镇定下来,可是脸色还是一阵青一阵白,仿佛生了大病一样,额头的青筋也绽出来,让人有种随时会爆裂开的错觉。
“橙橙,我知道你说的这些都是气话,我不相信你不爱我了,我知道你对我还是有感觉。”
“你要这么以为我也没办法,反正我已经不爱你了,随你怎么说怎么想,和我无关。”
顾西辞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么绝决、冷漠的一面,这个时候她身上才隐隐透出一些藿莛东的影子来。
藿岑橙用力挣开他的手,顾西辞没再追上去,身子却一晃,毫无预警倒了下去。
爱达惊叫出身,已经走到门口的藿行远回头看了一眼后迅速跑过来。
藿岑橙浑身僵直,望着倒在地上的顾西辞几乎也要昏过去。
医院急诊室外,皮肤黝黑泛光的中年黑人医生询问藿岑橙顾西辞的病史,她想起顾西辞曾经头部受过伤有头痛病,可还没说出口,一旁的藿行远就已经抢先说顾西辞几个月前出过一次严重的车祸。
等黑人医生问完离开,藿行远才察觉藿岑橙一只手的指甲掐进了另一只手的手背皮肤。
“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藿岑橙摇头,问:“他什么时候出的车祸?”
“你转去美国治疗那天下午,车祸让他肋骨多处骨折,胸部几乎被车内弹出来的铁条穿透,导致脾脏破裂,昏迷了大半个月才清醒。”
“额……”
“妈咪说他那天下午是去医院找你,梁叔叔告诉了他你的病情,他才出了车祸。因为当时事发的地段是医院附近的主干道,抢救及时他才没生命危险,否则你以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藿岑橙不想哭,可是眼泪不受控制流了出来,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滚落。
他在和她说以前那些事时并没告诉她他曾经发生过车祸,如果不是他突然昏倒,她也还被蒙在鼓里。
“姐,我觉得一个常年忙碌于工作的男人肯为了一个女人放下工作想方设法接近她讨她欢心,这种感情应该是爱。”
“你不了解他,他是看在顾叔和爹地的交情上才对我比其他女人好一些,可这并不代表他爱我,他并不爱我。”她强调。
藿行远还想说什么,可是有护士走过来告诉他们顾西辞已经醒了。
然而藿岑橙却没动。
“姐,你不去看看他?”藿行远问。
“不去了,你去看看吧。”她站起来,“我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他。”
“姐。”藿行远拉住她的手,“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是真的对他死心了,你……”
“不要再说了!”藿岑橙语气有些激动的打断他,身子微微发颤,仿佛在害怕自己被说服。
藿行远放开她的手,说:“那我进去了。”
藿岑橙僵在那儿没有反应,直到弟弟的身影消失,她才虚脱般跌坐回长木椅上,目光哀哀的望着某一处,无声的流泪。
藿行远很快出来,身后是刚醒来不久脸色还十分难看的顾西辞。
两人走到藿岑橙面前,藿行远先离开了,顾西辞在藿岑橙身旁坐下,好一会才说:“只要不离婚,不论你怎么惩罚我都行。”
藿岑橙闭上眼不回他,顾西辞也不再说什么,两人在充满消毒水气味的急诊室走廊里彼此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藿岑橙才终于开口:“我是真的不爱你了,勉强在一起只会让彼此更痛苦。”
“我不相信你已经不爱我了。”顾西辞还是那句话,他这时整个人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他知道不能逼急了她,要想让她答应不离婚就只能拿捏住她的软肋,而他很清楚她的软肋就是她的家人。
“橙橙,我们先撇开其他的不谈,你想想爹地和妈咪,他们既然允许我来伦敦找你,就表示他们已经原谅我了,我想他们一定也希望我们能在一起,难道你要让他们失望,让他们再因为你我的事担心?”
藿岑橙心头一颤,耳边仿佛又听见母亲伤心的抽泣声。
她知道自己这场病让父母为她操碎了心,父亲本来就因为公事忙得焦头烂额,却还要抽时间出来国内国外的奔波,和母亲一起照顾她。而母亲在她住院期间几乎日日以泪洗面,她每次醒来都看到母亲眼里含着泪,连在昏睡时她也听得见母亲一声声带着哽咽的呼唤。
“我知道现在不论我承诺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但我希望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会用行动证明,只有你是我的唯一。”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度滑落,她低头把脸埋在并拢的手心里,内心激烈挣扎,一会是父母,一会是还未成型就被生生剥夺出生权利的孩子。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你,如果……”
“你别说了。”她出声打断,良久才抬起脸来,脸上泪痕未干,浓密的眼睫也湿漉漉的,从顾西辞的方向看去就像两排被雨水打湿的小刷子。
“我答应你可以不离婚,但我有条件。”
顾西辞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你说。”
“以后我们互不干涉对方。”
顾西辞没想到她会提这样的条件,一时沉默着没吭声。
藿岑橙望向他,唇边扯出一抹讥笑:“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以为我还能像过去那样对你?你别会错意,我答应不离婚不是因为我还爱着你,我说过我不爱你了,我不会再傻傻地每天围着你转,也不会再把爱情当做我生活的全部,只是我不舍得让我爹地妈咪再为我的事操心。”
顾西辞沉吟着仿佛是在考虑,片刻后点头:“好,我答应你。”
对于外孙女的决定,霍尔坚决反对,可是藿岑橙决定了的事连藿莛东都无法改变,更何况藿莛东有意给顾西辞一次机会,就更不会反对了。
事情一定下来,顾西辞便让卢海正预定了两张回A市的机票。
晚上七点多,飞机缓缓降落在A市机场。
仍然是卢海正来接机。回金海湾途中藿岑橙望着窗外一言不发,只是在看到熟悉的场景时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伤感。
等回到金海湾,卢海正把两人的行李拿进去,管家望着将近半年没见面的藿岑橙激动得热泪盈眶:“藿小姐,你回来真是太好了。”
“她现在是顾太太。”顾西辞纠正管家,视线望向藿岑橙时察觉到她眉头皱了皱。
管家未及反应,就听藿岑橙说:“就按以前的称呼吧。”
顾西辞望着她,像是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问管家:“晚饭准备好了吗?
管家点头:“按您吩咐全都做了藿小姐喜欢的。”
“我没胃口,不想吃。”藿岑橙语气很冷淡,说完就往楼上走。
手腕却被顾西辞拽住:“就算没胃口也多少要吃一点,你在飞机上就没吃东西了。”
藿岑橙有些轻微的晕机,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都是昏昏沉沉,连水都不怎么喝得进去,更别吃东西了。
可她是真的不饿,只是想躺着床上好好睡一觉。
但她不想和顾西辞解释,只是用力挣托掉他的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继续往路上走。
顾西辞这次没拦她,只目送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顾先生,藿小姐这是怎么了?”管家一脸担忧的问。
顾西辞收回视线:“开饭吧。”
藿岑橙上楼一推开主卧室的门,脑海里便浮现一幕幕熟悉的画面,她仿佛看见一个坐在地上绝望痛哭的女孩,而地上是满地的碎屑。
她闭上眼,不想在这个房间多呆一秒,转身走向客房。
等顾西辞端着一份饭菜上楼来,见主卧室不见藿岑橙的身影,他想了想,走向她以前住的那间客房。
他腾出一只手来扭了门把,发现竟然被反锁了,很显然她就在里面。
他知道敲门她也不会开,于是下楼问管家拿了钥匙上楼来。
打开门进去的时候藿岑橙已经洗过澡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坐在床边望着她的睡颜,只不过两天的时间她就仿佛瘦了许多,现在的她大概是他见过的她最瘦的时候,连脸颊都几乎凹进去,因为显得脸更小更尖了,瘦得让人心惊胆战,让他心疼。
他想拨开遮住她半边脸颊的长发,却又怕惊动她。
若她醒来,他不用想也猜到她看他的目光一定是带着戒备和怨恨。
其实她还能回到他身边就已经是老天对他最大的眷顾,所以不论她对他做什么,不论她态度如何冷漠,他都会抱着感恩的心态和她相处。
他相信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只是她还恨着他,所以不愿意承认罢了。
他轻轻的把她裸在被子外的手放进被子里,她大概是很困睡得很熟,所以没有醒来。
他又看了会,最后没忍住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轻轻吻了一下,才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