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嫣难以置信的瞪着他,姣好的脸庞面如死灰,没有一丝血色。
顾西辞瞥了她一眼,继续说:“你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这是我能给你的,以后不要再联系,好好珍惜你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
没等她回答,他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蒲嫣听到关门声,身形猛地一颤,下意识想追出去,可手刚触上门把,就又想起他刚才那些警告的话来,只能生生僵住,之后整个身子都软了下去,瘫坐在地上。
……我能让你在娱乐圈大红大紫,也能让你身败名裂。
她闭上眼,不敢相信两年多来从没凶过她半句的男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狠绝的话来。
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饭局上,公司老总安排她和另外几个女孩子去陪酒,席间她不堪某老总的骚扰冲动的将一杯酒泼过去,对方恼羞成怒,站起来就掐住她的脖子要置她于死地。公司老总和其他人一样冷眼看着并不出声阻止,而他只屈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敲,掐住她脖子那个人立即就松手了。
那以后她的运气突然好起来,一向不受公司重用的她通告一个接一个,在影片中的角色也从丫鬟路人等跑龙套的角色一下跳到女配,甚至女主角,年底时还拿到最佳女主角,演艺事业如日中天。
私底下她听到不少有关她突然爆红的流言蜚语,最多的不外乎是说她靠爬上某导演某高层的床才获得公司栽培器重。事实上她那时还是处子之身,当初就是心高气傲不甘心作践自己去换取一个出境的机会,所以才一直红不起来,只能演一些大多时候连脸都看不到的路人,或被老总派去陪酒。
她漂亮、聪明、有表演天赋,她以为自己突然运气好是因为公司老总终于察觉她的这些优点,直到老总提到顾西辞,她才知道,原来她能够拥有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顾西辞曾在老总面前提起过她。
她以为他看上了自己,可他从来没联系过她,日后即使是在一些公共的场合再碰面他也不曾表现出喜欢她的样子,甚至连正眼都不看她,更别说和其他男人一样对她动手动脚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如果不是为了得到她的身体也不是因为喜欢她,那又是为了什么?
去年年底时公司主办的一次宴会上作为嘉宾的他被灌醉,他的司机来接他时她也上了他的车,那一晚她把自己给了他。而那之后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他们没有任何联系,直到两个月前他又一次喝醉后打电话给她,才有了星期五之约。
但并不是每一个星期五他都有时间,也并不是每一次过来都会碰她。他在性事方面有严重的洁癖,从来不接吻,也不准她亲吻他身上的肌肤;如果看到她涂了艳丽的指甲油,他会一声不吭掉头走人,之后大半个月不联系她。
她死心塌地的爱着他,不只是因为他才有了她今时今日的成就,更因为像他这样的男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女人能够抵挡得住他的魅力。
她以为就算他不会娶她,但两人这种关系至少也能维持到他结婚为止,可她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失去了他。
顾西辞刚把车开出酒店,徐斯杭的电话就打来了:“顾先生您这是打国外赶来吧?这都离打电话给你那会过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了。”
恰好是红灯,顾西辞把车停下来,看了眼时间,正要回他,就听见那边有女孩子说话的声音,于是问:“童画过来了?”
徐斯杭嗤笑一声:“哪能是她?她现在可是有夫之妇……先卖个关子暂时不告诉你她是谁,赶紧过来吧,保证是惊喜。”
听他这么说,顾西辞也懒得去猜那个女人是谁,信号灯一变就踩下油门加速。
等到了徐斯杭的别墅,远远看见陆星空站在院子里的路灯下,一手拿着根烟,一手拿着电话,绷着脸蹙紧眉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是在和谁通电话。
他下了车走过去,正要招呼,就见陆星空脸色猛地一变,然后咬牙切齿地对电话那端的人低吼:“白苗苗你怎么不去死!你要滚就给我滚得远一点!我不会再给你钱!一分都不会给!”
说罢他扬手就把手机狠狠砸了出去。
顾西辞停下来,瞥了眼砸在地上碎成一地的手机零件,又去看陆星空,大概是真的气得狠了,平素一干发小里就属他脾气最好,也最能忍,这会却是失控了,连那张俊容都微微有些狰狞。
白苗苗这个名字顾西辞曾听徐斯杭提起过,知道她是一个三线小明星。上次在酒吧陆星空被众人问起他和白苗苗的事,当时他只敷衍说是不良记者胡乱传的绯闻,现在看来,无风不起浪。
他俯身拾起落在脚边的电话卡,心想这就是爱情,能把一个正常人逼得失去理智,能让人遍体鳞伤,犹如死过一回。
爱情这东西,简直就是诅咒,谁碰上都不会落得好下场。
好比徐斯杭、容博,还有闪婚前谈了一场恋爱险些变成废人的邵骞,现在又多了个陆星空,当初一个个爱得死去活来,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结果到头来只是伤筋动骨一场。
小时候他还很羡慕父辈的爱情,可以患难与共,为了彼此放弃一切,只求能白头偕老。
可这种无私的爱情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就像童画不会为了徐斯杭反抗父母替她安排的另一半,容博的前妻也不会容忍一个凭空冒出来的私生子……这些年身边的人和事都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他,眼下这个时代没有天长地久的爱情,所谓的真爱也只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转头又能若无其事的另结新欢。
所以他想藿家那个丫头漂洋过海追来A市并不是为了他,而只是为了达成儿时的梦想,不定什么时候她厌倦了,就会变心了。
他走到陆星空面前,把电话卡递过去。
陆星空仿佛是如梦初醒,用力搓了把脸,似乎是想把那一脸的愤怒和心伤统统搓走。
顾西辞没问他是怎么回事,只拍了拍他的肩就往里头走去。
客厅里徐斯杭和姚政南正和一个年轻的女子说笑,听到走近的脚步声还以为是外出接电话的陆星空,等姚政南往这边瞟了一眼,看清楚是顾西辞,就笑起来,一边眉毛有些邪气地挑起,碰了碰身边女子的胳膊:“看谁来了。”
女子抬眸往这边看来,恰好顾西辞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两人四目相对,顾西辞的神情微微有些诧异:“歆瑶?”
叫歆瑶的女子杏眸一亮,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向顾西辞,激动地扑到他怀里。
顾西辞被她扑来的力道冲撞得晃了一下,等站稳了才望向徐斯杭,用眼神询问他……这就是你所谓的惊喜?
徐斯杭接收到他眼里传递的讯息,忍笑说:“你们也大半年没见面了,算得上是惊喜吧?”
“错,距上次我二十四岁生日你们替我庆生到现在是十个月零八天,我和西辞快一年没见了。”歆瑶回头纠正大哥,顺势从顾西辞怀里退开来,却还抱着他一条手臂把他带到一组双人沙发落座。
姚政南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歆瑶,你偏心呐,我和星空也快一年没见你了,你怎么见着我们的时候没扑过来?”
歆瑶像是没听出他语气中的调侃,脸上的笑容明媚依旧:“因为我生日的时候西辞送的礼物最合我心意。”
“哦?难道不是他本人更合你心意?我看……”
“别胡言乱语破坏我和歆瑶的兄妹感情。”顾西辞打断他,不动声色的避开歆瑶缠上来的手臂岔开话题:“是不是来晚了没晚饭吃了?我今天一天只吃了顿早餐。”实际上连早餐也只吃了一半,中午实在太忙不觉得饿,这会闲下来才发觉胃里空荡荡的不舒服。
徐斯杭横他一眼:“你也知道晚?就算是从日本飞回来也早该到了。不过你放心,歆瑶给你留了饭菜。”
被大哥点名的歆瑶已经站起来,冲顾西辞微笑说:“你等等,我去给你热饭菜。”
等她走开,顾西辞起身坐到姚政南身边去,惹得姚政南偷笑:“歆瑶又不会吃了你,你至于……”未完的话被顾西辞一记眼刀给制止了,却还是偷笑不止。
徐斯杭也笑了笑:“你不用瞪政南,我知道你喜欢的是藿家那丫头,绝对不会让歆瑶去插一脚。”
说到藿岑橙,姚政南又来了兴致:“你怎么不带她一起过来?也顺便介绍她和歆瑶认识,我想一定很有趣。”
“很有趣?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徐斯杭拿起茶几上一本杂志敲了一下姚政南的头,余光瞥到走进来的陆星空,行尸走肉般脸色灰白。
“星空,你怎么了?”怎么接了个电话就变成这样了?
陆星空一言不发,走过来拿起茶几上一瓶烈酒就直接往嘴里灌,把徐斯杭和姚政南吓了一跳,只有顾西辞轻叹了声,站起来把酒瓶给抢了:“你这种喝法,一会准进医院,不是胃出血就是酒精中毒。”
陆星空皱眉压下喉咙口翻涌而上的辛辣感觉,对姚政南说:“你多玩两天,我有急事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等姚政南回应,转身就走。
姚政南和徐斯杭对望一眼,两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西辞把酒瓶放下:“我去看看。”
陆星空走得很快,顾西辞在院子里追到他:“星空,陪我去酒吧喝一杯。”
两人开车去了常去的那家酒吧,刚进包厢陆星空就让酒吧服务生把上次存放在这里没喝的艾碧斯取来,又另外叫了两支白兰地。
顾西辞知道他心情不好想借酒浇愁,也就由着他把艾碧斯兑白兰地直接喝。
这种调酒烈性高,因为没加方糖,入口奇苦。
顾西辞并不喜欢这种味道,也不轻易碰艾碧斯,因为这种号称绿精灵的烈酒有致幻作用,能够干扰大脑的神经中枢让人产生幻觉,意志力薄弱或者喝过量的人往往还会做出一些自己无法预料的事情来,因此这种酒在国外一度被禁止出售。
但不可否认对于像陆星空这种为情所困的感情失意者,艾碧斯却又是能最快忘记烦恼和伤痛的最佳良药。
陆星空蒙头喝闷酒,一声不吭,顾西辞陪着他喝,也没有要劝他或者安慰的意思,一是因为这种事情他并不擅长,二是觉得没有必要,除非是他自己想开了,否则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多余。
不知道喝了多少,顾西辞感觉胃里已经开始造反了,而陆星空也停了下来,闭着眼仰靠在沙发背上,明明之前那么愤怒、伤心,这会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嘴角明显扬起。
顾西辞看看他又看看空了的艾碧斯酒瓶,猜想他应该是出现了幻觉。
果然,念头一落,他的手就被陆星空捉住了并按到胸口:“苗苗,你等着我带你一起私奔……”
“额……”
嘴角颤了下,他把手抽回来,也学陆星空闭上眼往后靠,过了一会,耳边忽然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顾大哥。
他怔了怔,睁开眼来,竟然看见藿岑橙穿着一袭性感睡衣笑眯眯的一点点朝他靠过来,几乎大半个身子都贴在了他身上,在他耳边呵气如兰:“我要勾引你了哦!”
他心头一跳,意识到自己也出现了幻觉,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藿岑橙会出现在他的幻觉里?
趁酒劲还没完全上来,他拨了电话给司机来接他,之后又拨给姚政南让他赶过来送陆星空去酒店。
在金海湾别墅区附近徘徊了将近一个小时后,藿岑橙终于鼓起勇气走向小区的大门。
管家见到她显得很激动,望着她简直要热泪盈眶:“藿小姐,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的。刚才那通电话是你打的吧?你是不是要找顾先生?可真是不巧,你刚挂电话顾先生就回来了,不过后来又走了……其实顾先生他这个人挺不错,就是有时候……”
“我只是过来拿一样东西,拿了马上就走。”藿岑橙打断管家,因为担心顾西辞随时会回来,而她要拿的那幅画绝对不能让他看到。
听她这么说,管家顿时一脸失望,却也没再说什么。
藿岑橙上了楼,路过顾西辞的房间时她注意到他的房门居然是半掩的。但她没多想,快步走去之前住的那间房,钻到床底下把画架拿出来,也不敢多耽搁,找来一个大号袋往画板上一套就抱着画架往外走。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管家的声音从楼下传来:“顾先生您回来了?可真是巧,藿小姐也刚……?顾先生您喝醉了?”
顾西辞回来了?藿岑橙心头一惊,心想怎么这么巧?她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他不回,偏偏她一进来连五分钟都不到他就回来了?
愣神间听到上楼的脚步声,她回过神来,心慌意乱地往回走,想等顾西辞进房间了再下楼离开。
可在路过他的房间时冷不丁从里头蹿出来一团不明物体,一下蹦得老高,还攀住了画架,把她吓了一跳,也没等看清楚那团不明物体是什么就本能的把画架扔了过去,然后听到“喵”地一声,她刚意识到那是一只猫,就见它又往她身后蹿来。
她惊魂未定,下意识侧身闪避,这一闪,就看到了顾西辞。
他站在一盏路灯的正下方望着她,目光冷冰冰的面无表情,和头顶落下的暖色灯光成鲜明对比。
这种眼神让她心里有些难受,立即别开眼,却发现那只猫居然蹦到了他怀里,一双碧绿的大眼还瞠圆了瞪着她,仿佛是对她刚才扔开它的举动感到不满。
她望着那只猫,这才记起顾西菡似乎和她说过她有一只非常宠爱的俄罗斯蓝猫,只是一个月前在小区里散步时丢了,现在看来是又找回来了。
虚惊一场,她额头都惊出一层汗来,尴尬的矮下身去捡自己刚才扔出去的画架。
也不知道那只猫是不是对她的画架情有独钟,见她去捡竟然又跃出顾西辞的怀抱扑过来。这次不巧落在她背上,那一刻她只觉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控制不住的尖叫一声站起来就胡乱扭来扭去,终于把那只猫甩开。
许是她刚才扭来扭去滑稽的样子取悦了顾西辞,他竟然轻笑了声。
藿岑橙本来就狼狈不已,听他这么一笑心头更有气,于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诡异的是他竟然又笑了,虽然淡淡地嘴角仅仅是微微牵动了一下,却足以柔和那张冰山脸,让他看起来有种与往日的冷峻全然不同的丰神俊朗。
她呆了呆,脱口问他:“你又笑什么?”
他没回她,只一步步朝她走近。
藿岑橙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醉还是没醉。
她想起昨晚那一巴掌,下意识去摸脸,并往后退了两步,警惕的望着他,心里琢磨着他该不会是喝醉酒了所以才变得这么反常吧?不知道他会不会发酒疯又给她一巴掌?
胡思乱想的当头,顾西辞已经近距离地站在她面前,目光专注的望着她,高大的身形在灯光下投落的黑影将她整个掩住。
她被他专注的目光盯得耳根发热,心跳也不受控制的犹如小鹿乱撞。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看自己,也不敢和他对视,低头又往后退了几步,没想走廊的声控灯突然灭了,眼前一片漆黑。
她心里一慌,心急地往地上跺了一脚,结果灯没亮,她却踩到被她刚才扔到门口的画架,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都扑进了他房里,身子重重落在地上。
她痛得直皱眉,可顾西辞站在那里没有要扶她的意思。她觉得难堪,忍痛爬起来抱起画架要离开,他却堵在了门口不让她出去。
她楞了一下,摸索到他房间的开关打开,灯光一亮,才看清楚他正盯着自己怀里的画架。
她顿时心虚,却昂着下颌说:“这是我的,我没拿你的东西,你让开,我要走了。”
没想顾西辞非但不让,反而还往前走了几步。
她以为他要抢她的画架,不由抱得更紧,边往后退边说:“你别以为我喜欢你就不会生气,我也是有脾气的,我说了没拿你的东西,你赶紧让开,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