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魅心跳加速,却仍然没有慌乱,只是大喊一声:“发信号!”手下却利落的射出几箭。
狼群再次围攻,马儿已经开始慌乱,四蹄不断的踢踏,无奈之下,宿魅只得抱着落雪跃下马背。
四人就这样被围在狼群中间,三人不断的射出羽箭,只有落雪一人安然的站立,却是比三人更加的急切。
远处传来群马的声音,宿魅慢慢不再积极射箭,因此在一个落差之下,两匹狼向他袭来,一下便击倒宿魅,一口咬上他的胸膛撕扯着。
一口、两口……
落雪惊得呆住,却在下一瞬间反应过来,取出一只羽箭,使尽全身力气刺向恶狼。
狼倒下,宿魅的胸口已然鲜血淋漓,身子无法站起,落雪连忙蹲下身叫道:“爷,您没事吧?没事的。”看着他白骨乍现的胸口,她心口痛得无法呼吸。
带着隐忍,仿佛在极力不让自己晕眩过去,眼眸掠过落雪肩头,看向一头朝他奔来的恶狼,闭上双眸,手下微颤的一个轻带,落雪便挡在他的胸前。
恶狼狠狠的一口咬上落雪的后背,生疼生疼,让人痛彻心扉。
但那一刻,落雪却没有感觉到痛,只是敢到了一份释然,为他挡了恶狼的一口,她该是偿还了所有吧?可是何必呢?即使他不拉她,只要有危险,她便是挡在他的身前。
但,宿魅拉了,毫不犹豫的将她送入狼口,保住他自己的安全。
呵!一丝淡淡的笑在她唇边乍现,她始终不是重要的,即使在他的心里,她依然敌不过所有!
恶狼的撕扯赶不上他带给她的心痛,眼睛慢慢迷离,思绪渐渐消散,神智不再清晰,只余下绝望的一句淡笑:“清了,终于清了!”身子便在恶狼的一个猛推之下,重重的覆在他的身上,人亦昏死过去。
微弱的呼声叫出:“十七!”是心痛,是对她绝望的挽留。
箭如雨一般的射向狼群,瞬时间恶狼便隐入树林,剩下的也是一片倒下的恶狼。
“王爷!”跟随着众人的呼声,宿魅终于安下心来,陷入昏迷,只是那双手却下意识的环在落雪鲜血淋漓的后背。
树林传来众人的呼声,呼应着脆弱的太阳隐退在阴暗之中,格外微弱。
太阳,终究照亮不了世间万物;光芒,仍然透不过阴暗角落;所以太阳被蒙住,所以光芒被挡住,一切都慢慢的隐去、散去,包括生命!
当两人终于被送回翱扬轩的时候,整个诊断院的大夫和月风已经被传至久候多时了。
看了看两人的伤势,月风便说连忙吩咐:“你们给小姐看,我来处理王爷的伤势。”看着宿魅已然白骨悚然的胸口,月风不觉有些棘手。
“你去救她,治她。”就在月风刚要下手的时候,宿魅忽地挣开双眸,紧紧的看着:“去,救她!”声音低得仿佛在下一刻便会没了呼吸,但其间隐隐含着的祈求,是那般的真实。
当下月风整个人便呆住了,如此重的伤势,要怎样的深情才能强迫自己在昏迷中醒来?要怎样才能在万分的疼痛中始终记忆着对落雪的挂念?这是他认识的宿魅么?是那不可一世的男人么?宿魅或许不善言辞,但一次次为落雪所做的事,那是任何人都无法相比的。
点了点头:“好!”终于,他看到宿魅眼中闪过一丝笑容,人便再次安心陷入昏迷。
掩去喉间的感动,月风缓缓走向落雪的身旁。
翱扬轩里进进出出的侍女,各人脸上慌张凝重的神情让人一看便知道事态严重。
没有人在意时间过了多久,只是那一盆盆端进去的清水和那一盆盆端出来的血水,进出的鲜明对比让她们都快心跳而出。
诊断期间,除却大夫们的交流,没有任何的言语,偶尔传来的便是外间孩儿的几声啼哭,却也只是增添了更多的悲伤。
轻盈和阿心末儿一出事便赶了过来,对于轻盈来说,宿魅虽然是她夫君,但她更多的关心是落雪;而阿心末儿,她关心的仅仅是自己的男人,不属于她的男人。
两人这一次没有拌嘴,却是难得的双眸不约而同的向里间张望,即使看不见任何,却仍旧是以此来缓和自己的紧张。
终于,满身轻微伤势的紫衣从里间走出,向两人福了福身:“两位夫人,小姐的伤势已被神医稳住,只需静养数日便会痊愈,神医现在在查看爷的伤势。”那句话,她是对着轻盈说的。
“什么?”阿心末儿惊呼出声,不可思议的喊道:“这个时候你们不是先救爷么?”话刚问出口,她便瘫坐在椅子上,对自己的执着失去了信心,傻呵!若不是宿魅强势的要求,又有何人会大胆的先救羽落雪。
没有说话,紫衣只是默默的看着两人。
回过神来,阿心末儿想给自己饶恕他们的借口:“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希望所有都只是巧合。
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阿心末儿,紫衣犹豫着说:“当时情况十分混乱,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似乎是小姐给爷挡了狼群的攻击,才会受伤的。”
阿心末儿苦笑了一声,宿魅啊宿魅,为了能让她有救你之功,你硬是直到自己伤到最重,才让她出来挡狼群的攻击,只为了显示出她救命的功劳。为了羽落雪,以你如此之高的功夫,若以当时的情况,是不可能会让在场的人受任何重伤的,但为何所有人在那时都受了伤,还包括了爷自己。你做得如此多,只为了让她有足够的理由呆在你身边,让众人不再因为她对你的欺骗而耿耿于怀,为了一名曾经欺骗你的女子,做了这些,你值么?值么?真的值么?
月风全副心神的为宿魅处理着伤口,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只有他和玉风等人知道,此番宿魅这么做,绝对是用自己的生命在换取她的伴随,换取她留在他身边的借口。
伤口仍旧在涓涓的流着血水,月风的汗水也跟着血水的流动而逐渐变大、增多。
大夫们虽然已经完事,却仍旧不舍离去,只为了能伴随在宿魅一旁,急切的关注着月风的一举一动,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对于宿魅,他们虽然敬畏,却也是万分的崇敬。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仿若生命也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待到东方泛白之时,月风才是一个深深的呼气,停下手上的动作:“我能做的便是这些,三日之后且看王爷自己的造化了。”
众人的心稍微的放下,一双久瞪的双眸酸涩的分外疼痛。
揉眼摇头之间,却见榻间男子满头银发时,众人脸上再次溢满担心:“爷的发……”银白的发丝只是让王爷苍白的脸颊更加没有生气。
看了一眼,想来是这次受伤太重,使得药效失去,他的白发再次现出:“将来慢慢调理便无碍了。”本来以宿魅那般随意之人,又岂会在意一头银发,却为了瞒着落雪,硬是要求他将白发药黑。
月风的消息虽然传出,却并没有让府中上下欢腾,反而添了更多阴霾。
落雪醒来的时候,并没有挣开双眼,只是很无奈的翻身,硬是将受伤的背部压在榻底,疼?痛?都有,那便是她还活着,比死还难受的活着。
轻轻摇了摇头,月风缓缓的坐在榻旁,手轻轻的覆在她的额头:“落雪,接下来的话,你要静静的听,如果到那时候还是不想面对,我不强求!”确认她额头的温度不再烫手,这才松了开来。
“还记得当初在皇城,那时你身中剧毒,王爷当时将你托在一家农户,然后只身冒险进城,但却失去将月清皇置于死地的机会,你可知道,这是他准备多年的事、这是他终生的抱负,却因为要把我带出风府给你解毒,他将解药给了林丞相,放弃了自己的理想,或许将来还会有,但他失去了最好的一次机会。在回到农户时,你已经被林丞相命人劫走,那时我看到的是发疯了一般的王爷,明知你已不在农户,却是不落下每一个角落的寻找。直到确定你被劫,这才放马紧追,但你可能不知道,当时他内伤深重,却在追人的时候,再次将全身内力积聚而发,使得内伤更加严重,最后吐血昏迷。”看着依旧紧闭双眸的她,月风依旧不懈的说:“后来伤势半愈的将你带回,却因着你身上已然入骨的剧毒,王爷运用殇绯神功将毒转至他的身上,却因为毒素与神功相斥,王爷的伤本就没有痊愈,使得王爷一身功力,在救醒你之后,全部丧失,更有便是那一头青丝在一夕之间不满银霜。为了不让你担心,一向随意的王爷硬是让我用药染黑他的银发。”
缓缓的动了动身子,却仍然没有转身,再如何,她亦不过只是他的挡箭牌而已,只是那微颤的眼睑,已经泄漏了她的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