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心末儿适才失言说自己是妖女,是否也说明,她是血砂宫少宫主雪心渺的事实,已经不是一个秘密。而这段时间血砂宫一改往日作风,反常在江湖之中乱杀乱砍、凶暴惨厉,成为江湖中的第一魔教,是否也是为了配合某些举动?如今槢儿又在皇宫内中了血砂宫的独门妄心丸,整个皇宫只有她一个血砂宫弟子,是否也与他们的计划有关?
这一切的一切,对于不涉世事的落雪来说,实在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侧过头去,看着与溪儿玩着的孩子,那右手五指画得溃烂,双眸一片木然的槢儿,是自己过去的关心则乱还是对槢儿太过淡漠,竟然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个聪明的孩子,果然是没有中毒,但为何会装作自己中毒?并且还能够如此深刻的知道中毒会是怎样的后果,而后自己跟着慢慢模仿,让人看不出真假?这一切的真相又是什么?她不得而知。
哥哥对自己的态度,又确实不像害她的样子,难不成他也有苦衷,也有与轻盈一样的无奈?而这幕后人,虽然一直在陷害她和宿魅,在破坏宿魅的一切,却从来不曾伤害过自己,隐约中还能感觉出对自己的保护,如果真是这样,或许她应该顺着他们的计划,一步一步的深探,尽快的找出事情的真相了。
羽清夜过来的时候,落雪便犹豫着说道:“哥哥,我想回家。”
正在与溪儿玩闹着的羽清夜惊得转过身来:“为何?在宫中不是很好么?外面现下那么乱。”
是乱还是整个民间已经对她妖乱后宫的行为发指?而怕她出去会变成众矢之的?
想想现如今的后宫,羽清夜点了点头:“回家也好,娘亲也好照顾着你,只是爹娘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你悠着点。”让落雪回家,到底对不对他也不知道,但看到落雪的伤心,他实在无法拒绝:“我的丫头,终究还是不能习惯宫中的生活。”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里,似乎从来都不是我的梦想。”
就这样,落雪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羽府,爹娘见她回来,自是欣喜万分,前些日子轻盈的离去,让他们伤心了许久,而这段时间世人对落雪的谩骂,亦让他们格外担心。
看到瘦了一圈的落雪,老夫妇两心疼不已,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照顾着,想让落雪得到家的温暖。
在细细观察之下,落雪知道,爹娘还是当年的爹娘,并没有任何改变。
“爹爹,前些日子哥哥说让槢儿坐上皇位,您觉着如……”
还没等落雪说完,羽仁德便大声打断她:“别理那混帐东西,皇上刚走他便肆意挥霍国库,趁着我家落雪头脑不好使随意糊弄,忘了我们的存在么?落雪,他早就窥觑着那九五之位,我的外孙不要当皇上,不要成为他夺位的傀儡。”激动的说完,羽仁德只是紧紧的抱着一旁沉默的槢儿,而后一把老泪的说道:“不要让槢儿像我家落雪一般,没有自由,不可以……”当年同意让落雪到魅翎皇的身边,便是他们今生最大的错误。
看到夫君如此的激动,羽夫人亦在一旁擦泪道:“是啊,不是还有大皇子么?”如今丧失了轻盈的羽夫人,对儿子的失望,一心开始想着这个总是默默傻着的女儿。
“可是哥哥……”
二老不约而同的说道:“不用怕,有我们在,他不敢强迫你。”
羽仁德有些不放心的看着落雪,说了句:“以往总是偷溜出府,这些日子你不要出去,外面乱着呢!”
原来小时候偷溜出府,都是在爹娘的默许之下,如此的维护,让落雪终于明白为何哥哥会说爹娘情绪不好,毕竟,在这个世间,除却宿魅的胸膛,她还是有去处的。
有了爹娘对两个孩子的照顾,落雪却也不再害怕,只是私底下叮嘱溪儿和槢儿两兄妹,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一定要在羽府呆着,一定要在外公外婆的视线之内。
“娘亲你要去做什么?难道你不管溪儿了么?”
拍了拍她的小脸,落雪只是说道:“不会,娘亲只是暂时有些事情要做。”而后拉住一旁木然的槢儿,落雪深深的望着他的眸子:“槢儿,溪儿就交给你了。”
没有回答她,槢儿只是深深的点了点头。
这日,落雪便在青衣的随行下带着面纱出府。
刚走到后门,便远远的看到墙角便默默看着自己的槢儿,那一双冷漠的眼眸中带着的几许怜惜,让她感觉到了宿魅的存在,却依旧是一个狠心的回头,匆匆的走了出去。
经过国丧的大街,虽然不及往日里的繁华,却也是熙熙攘攘,只是每人脸上的哀伤却是无法忽略的,可想魅翎皇的驾崩,与他们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在大街上走了不久,落雪便闻到那淡淡的香味,与槢儿给她的香囊同一个味道。
不动声色,两人只是四处看着,不时的会拿起摊贩上的一些物品细看,或是高兴、或是惊讶,即使身怀六甲,但小女儿的一番姿态,甚是让人着迷。
欣喜的玩着,犹如当年的落雪一般,爽朗的笑着,纯洁如雪的让悲伤的人们心里多了几分暖意。
在一个人潮拥挤的地方,一个不小心,落雪脸上的面纱缓缓的掉了下来,那朵特意盖住的红梅,昭示着血砂宫少宫主的红梅印入众人眼眶,还没来得及再次戴上,人群已开始躁动。
“天哪,血砂宫的红梅,血砂宫的妖女。”是骇然?是愤恨?
“怪不得我们在悲伤的时候,她还能笑得如此开心,果然是妖女。”笑容是因人而异,善良的人,即使是奸笑,亦能让人开怀;恶人的笑,即使是真心,却依旧那么不堪。
一个人看了看落雪的肚子,大声说道:“她是还是皇上的雪心渺,是虐待皇子的血砂宫少宫主。”
……
狂风暴雨般的声音朝落雪袭来,两名瘦弱的女子,在谩骂声下,仓惶的眼眸和不安的动作,像过街老鼠一般,显得如此无助。
看着一双双愤怒的眼眸,落雪激动的说道:“不,不是,我不是妖女,不是……”她的声音虽然被盖住,但以内力发出的声音仍然能够让人听清。
“哼,你说不是便不是么?若不是你,皇上会安好无事,会万岁无忧。”一人凶狠的眸光紧紧的盯着她,快速的脱下脚下的靴子向落雪砸去:“打死你这个妖女,这个祸国妲己。”
“打她,打死她。”
疯了似的人群,多日来隐忍的愤怒,失控的找到了一个出口,找到了一个万恶之源,怎能错过?怎能轻饶?
看着凌乱的空中,疼痛得身体反倒让落雪终于心安,她的男人,果然是万人景仰,果然是深得人心,如此被人痛打,她亦无怨无悔,因为心中想着的是他的成功,想着的是他的霸业得到天下人的赞同。
只在片刻间,两人身上已经遭受到了各种袭击的食物:鸡蛋、唾沫、石子、菜叶……
那是对魅翎皇的敬重,那是对妖女的惩罚。
身上的东西越多,落雪的笑容越是灿烂,只是笑容中的傻、那笑容中的痴,却是无人能够看清。
而青衣,则是紧紧的护在落雪的腹前,紧紧的阻挡着袭来的一切,却仍然挡不去朝落雪背后袭来的东西。
终于,被一个不小的石头砸中,落雪感觉一股热流从脑门开始往下滑去,众人,眼神开始涣散。
再差点倒地的时候,一个身影飞来,一把掠起她的身子。
下一刻,她的人已经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一个让她惊骇的怀抱。
看着被黑布蒙住的脸,落雪整张脸在瞬间煞白,即使他浑身都有着那淡淡的香味掩盖本应有的味道,但仅仅只是一双眼眸,她仍然不会忘记那个熟悉的他,终于一切了然:“原来是你!”
淡淡的一笑:“容妃,久违了!”随即在她身上一个轻点,落雪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醒来的时候,落雪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金丝软榻之上,淡淡的花香轻悠悠的荡入鼻间,让人心神随之一动。
整个房子由竹子筑成,墙的四周皆挂有一层薄薄的纱幔,而那点缀在纱幔上的花朵,鲜艳欲滴,风轻轻吹进,带动着纱幔悠悠飞舞,仿若仙子般轻盈。
房中除却自己,并无一人,额间真实的疼痛让她知道不知做梦,缓缓的起身,落雪走出这间竹屋,她在地板上“咯吱咯吱”的声音,伴随着她的步子,仿佛一首歌曲般悠扬开来。
门帘刚刚撩开,却被映入眼帘的景象怔住,入眼之处是相隔五丈开外的一帘白色瀑布轻垂而下,随着瀑布飞起的雾水,在晨间阳光的照射下朦胧迷离,下面是一个小小的深潭,落下的水在此激起白色的浪花,人工开出的小溪里面,躺卧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一架秀气的木拱桥将小溪的两岸浪漫的连起,溪水边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不是穿插着几多漂亮的野花,最让人心悸的便是那些在溪边饮水的小鹿、在草丛中觅食的小兔、在花朵下晒太阳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