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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给我一只手

英文中“Givemeahand经常被译作“帮助,而我一直将这句话直译为“给我一只手。

6岁那年,平生第一次穿上凉鞋,喜悦使我忘乎所以,一个人偷偷溜到池塘边上洗脚,一不小心掉进了池塘。“咕咕喝了几口水后,我向水底沉去,这时有路人伸出援助之手。长大后,我用被人救起时拉过的那只手牵过迷途的孩子,扶过踉跄的老人。

我们无法体会需要救助者的心情,我至今清楚地记得水塘中绝望的我及被救起时感激的心情。我浑身湿漉漉地站在岸上,觉那一刻的阳光竟也分外明媚。人人都有需要救助的时候,伸手给危困中的人,就可以少一些悲剧。

我深信,我将那位路人救我时给我的力量又原样地传给了老人、小孩,那力量也一定会在小孩的手中得到延续。

上次回家,遇到曾经把我拉出水塘的村上大哥,我说起这段事情,他已经毫无印象。很多人帮助别人时,并非刻意为之,而是出于本能。出于本能的情怀,总是容易忘记。但是,在我,这成了一种符号和象征,永远镌刻于记忆深处。

这是一个奔跑的时代。

“谁跑得快我要谁

一次上街,我看到了让人感叹的一幕。

那是西安最大的一个劳动力市场,临着街靠着路,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着都破旧肮脏,神色都憔悴急切。或蹲或站,或坐或依,或手拿或肩抗着自己赖以谋生的家伙,等待着生意。偶尔来一个主顾,人群就会像鸡群看见了食物,哗啦啦扑过去。

我看见一个骑着摩托车的25岁左右的小伙子刚一停住,就被许多人围在中间,他大声喊道:“我要3个人!每个人都在嚷嚷,而且一个比一个嗓门大:“我手艺好,要我吧!小伙子挑得眼花缭乱,又被堵得心急火燎,急忙说:“谁跑得快我就要谁。说完,摩托车从人群里钻出去就往前窜。

我暗想绝对不会有人去追他,可是———刚才还围在一起的8个人迅速跨上自行车向着小伙子的方向狂奔,就像体育频道的赛车比赛。有两个人由于互相拥挤而摔倒,有3人虽然冲出重围可是由于年纪太大而渐渐落后,只有3个体壮的小伙子跟了上去,街上好多人驻足观看,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淘汰的5个人骂骂咧咧地往回走。我上去说那骑摩托车的小伙子简直不像话。其中一个年岁最大的人哭丧着满是皱纹的脸说:“我们天天在这里赛跑。

我既高兴又伤感,高兴的是看见了无处不在的竞争带来的活力,伤感是竞争有时竟然让人顾不得尊严。

尊重劳动者的人格,这是最基本的。但是伤害尊严的事情,常常发生在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中。此种对照,尤令心寒。

我不知道这三个最平常的汉字托起怎样一个有血有肉的生命,我知道从此两个陌生者的血将流到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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