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砚开口,众人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毕竟不用在凄风苦雨中行走也好,但他们心知都是因为朱颜才让一向冷淡的公子心性变的和煦一点了,心中对朱颜的印象又好了许多。
他们不知道公子为何对朱小姑娘另眼相待,但总有公子的道理,他们只要听命行事就可。
驿站离马车所在的地方还是有些距离的,索性薛景砚就把她抱进了车厢。
一个侍卫穿着蓑衣坐在前头驾车,三匹马并行拉着马车往前走。
他们走的是官道,此刻因为连日来的大雨,已经有了深深浅浅的水坑了,一行人走的甚是艰难。还好因为三匹马还算神骏的缘故,倒也没有陷进水坑走不动路。
官道不是很宽敞,只能三匹马并行,于是还有两匹马就是没有背负任何东西,就是空溜溜地走着的。它们脊背上的马鞍什么的物什已经卸下来了,到时候坐上去湿漉漉总是很难受的。
一匹马是薛景砚和朱颜共骑过的雪在烧,还有一匹是一个侍卫的小黄。小黄因为毛色是黄色而得名,虽然比不得摄政王第六子的马,但比起之前截杀他们的魔教中人所骑之马还是好了许多。
当然,正在驾着马车的也是跟小黄差不多类型和质量的马。之所以它逃脱了被马车驾着的命运,就是因为它的性子素来有些暴,也有些跳脱,跟另外三匹马不太合群,索性它的主人就不把它拉去做苦力了。
然而不管这几匹马以前的英姿有多么矫健,此刻的五匹马都有些让人觉得不忍直视。
官道上是铺了石子的,可是已经被雨水冲刷走了,道路中的泥水随着马匹的走动,不断地溅到它们和马车的上面。
天上的雨也是不断落在它们的身上。雪在烧以往的一身白毛已经不见踪影了,这几匹马的颜色已经一样了。身上的毛发都一缕一缕结成了一块一块,但又有雨水的冲刷,倒是显得浑身都带着泥灰色了。要不是它一贯的高傲还在,一直昂着头,在朱颜看它时还会不屑地甩甩马头,朱颜有时候从马车上的窗口往外看的时候,她还认不大出来。
在暴雨中行走比待在驿站要难受许多。
在驿站还有片瓦可遮身,可是在这里却只能困守在这小小的方寸之间。雨水浇在马车上的声音,就算隔音效果比较好,一直听着也是很烦闷的。
朱颜默默地在窗口看了好一会的风景,可是除了雨还是雨,哦,还有两旁灰蒙蒙的树木群,像水墨画。本应青翠蓊郁的树林并没有出现在朱颜眼中,有一层厚厚的雨幕在,也看不清那头到底是怎么样的。只是几块颜色相近的色块而已。
她有些无力地合上了小窗。
薛景砚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有些心疼,上前把她抱进自己怀里。
“小颜,你先睡一会吧。也许你醒了的时候雨就停了。”
朱颜让自己努力笑出来,把头埋进薛景砚的怀中,无力地说道:“是呢,希望到时候天晴了。天一直在下雨,我很久没看到星星了……”
薛景砚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嗯。先睡吧,有我在。”
朱颜只觉得师父怀中特别温暖,赶走了油然升起的一股寒意,迷迷蒙蒙地睡了过去。
“小颜,小颜,醒醒、醒醒……”
朱颜正梦到她在被一只野狗追,她不断地逃啊逃,但是那只狗始终缀在她的身后,她吓坏了,下一刻就见一颗狗头距离她特别近。她彻底被吓住了,却在这时,听到了呼唤的声音。她有些迷蒙地张开眼睛,是谁在叫她呢,声音那么的轻柔,却又充满了着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薛景砚看着朱颜的眼神钉在自己脸上一动不动了,心中更是一阵着急。
当时在朱颜睡过去后,薛景砚看着怀中的朱颜,也靠着车厢眯了一会。等到他醒来的时候,侍卫们已经准备好吃的干粮了。没办法,之前在驿站还能每顿吃上热乎的食物,但是在这下着雨的时候就不行了。因此四人早就准备了足够到青云府的食物。
幸好驿站熟食也还是有一些的,刚好可以在前几天吃一些容易坏的,后面再吃那些不大好吃但又能充饥的干粮。
薛景砚把怀中的朱颜放到毯子上,夏天虽说下着雨也不会太热,毯子主要是能减缓一下路面坑坑洼洼不平给马车带来的震动。
可是当薛景砚吃完了东西,回到朱颜身边,却见朱颜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他想着可能是前几日一直在驿站,这次在马车上有些不适应。
但是晚饭不能不吃,于是他推了推朱颜的身子,可是朱颜却没有醒过来。他叫了几声,但朱颜也还是没有回应。
薛景砚的心不由一慌,仔细一看,发现朱颜的脑门上沁出了许多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有点发红。他摸了摸朱颜的额头,发现手下的触感冰凉冰凉的,恐怕是受寒了。
早知道之前就不让她开窗受风了。薛景砚想起自己之前的疏忽,心下有些懊恼,但还是拿过了布巾,把朱颜额头上的汗珠揩掉,给她喂了一点水。水从朱颜的嘴角边溢出去了些,薛景砚也有些没有办法了。
一个侍卫看着朱颜的样子,也明白她这是出了什么事了。他这种做人侍卫的,总是比主子要准备的齐全一些。因为以往薛景砚武功在身身体强健,那些退烧药什么的不经常用到,但是他们手中还是有的。
于是侍卫就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薛景砚,同时说道:“这是我从京城带出来的退烧药,一直没有用上过。朱姑娘应当是受寒,可以先把药吃了。然后睡一觉估计会好上许多。”
薛景砚没想到他想的还挺周到,不由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小瓷瓶,倒出里面的药丸,小小的一颗,却散发着令人舒畅的清香。
他把它喂进朱颜的嘴里,见一直吞咽不进去,就点了一下朱颜喉部的穴道,手再一动,药丸就顺着食道下去了。薛景砚看这个见效,也就再给她喂了点水。虽然还是有溢出的,但是还是有水被喝进去了。
因为朱颜生病了的缘故,晚上侍卫们换班的时候进出都注意了许多。
晚上薛景砚一直注意着朱颜的情况,半夜的时候,朱颜又全身发热,他再喂了她一颗药,朱颜一直睡着,情况倒是好了很多。到了清晨时分,薛景砚迷迷糊糊地感受到怀中朱颜的情况有些异常,于是就睁开眼看去。
朱颜这个时候正处于噩梦之中,辗转反侧,嘴中也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他连忙轻拍她的肩膀,柔声叫醒她。
朱颜醒过来之后神色有些茫然,愣了一会才发现自己浑身有些无力。这种无力,来源于身体,而不是来自心灵。
“师父,我这是怎么了?”她疑惑地看着他。
薛景砚再次用手背感受了一下朱颜的额头,这一次出了一点油腻的汗外,温度倒是正常了,于是便道:“之前你吹了风受凉了,幸好烧现在也降下去了。”
他又拿过一边的水囊和食物,轻声说道:“你现在应该好些了吧,来,先吃点东西。在雨中没什么好吃的,等我们到了青云,我给你多买点吃的。”
“嗯。”朱颜就着薛景砚的手喝了水和一点点食物,“师父,你对我真好!”她的心中不胜欢喜,但又不是很明白自己究竟在高兴什么。
薛景砚看着有些虚弱苍白的朱颜小脸上绽出的笑颜,心中也有些欢喜。她不是之前那副沉睡不醒的样子,他也就不用像之前那么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