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某日佛印禅师打坐,苏东坡为了取笑他,说他打坐样子如牛粪一堆。但苏东坡打坐时,佛印却说他打坐的样子如佛入定。为此,东坡以为讨了便宜,但东坡小妹却点破说:以佛心见,当是佛样;以牛粪心见,当是牛粪样;佛印佛心,东坡牛粪心。东坡一听,顿时泄气。看来,还是佛印的禅家境界胜高一筹啊。这也正如古人之言:圣人眼中,满街圣人;凡人眼中,满街凡人。
这不禁令我想起禅师的言论。
因为喜爱的缘故,我一直在收集禅师的诗偈。其中一些语句或意境,似乎描写或说明儿女情长。起初,我对此不理解,认为禅师不谈禅,却谈情,成何体统?后来,收集多了,注解或释义看多了,才明白。原来,开悟禅师的语句,不应以我们凡夫的习惯式思维去理解,更不应以我们凡夫的心量、境界去揣测开悟禅师的心量、境界。
禅宗为什么强调“不立文字”呢?就是怕文字误事,不了解者见之产生歧义,被文字束缚或产生执著。凡夫的思维定式总是如此:你喻到“花”字,他马上联想到“女”字;你喻到“佳人”,他认定必是指“美女”。其实,即使是“女”字与“美女”字,也未必就是指“女”或“美女”。
五十三、禅师的语言前几天,我在博客中引用了克勤禅师的一首禅诗:“金鸭香销锦绣帏,笙歌丛里醉扶归。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独自知。”
有些弟子就问我:克勤禅师怎么还写艳诗呢?我一听,笑了。他写艳诗,我用艳诗,不是彼此彼此了嘛。可是,他是历史上开悟的著名的大禅师,我是何许人啊,岂能岂敢与之相提并论?其实,克勤禅师哪里是在写艳诗,他写的是实实在在的禅诗。禅师是在以情喻禅,谈的是禅而非情,提供给我们的是禅境而非世俗男女之情境。他诗中的“风流事”,不是凡夫俗念中的风流事,他诗中的“佳人”,也不是凡夫俗念中的佳人。如果我们一看到禅诗中似是而非的一些语句语景,就想入非非,那么就误会禅师了,就有负禅师的一片苦心,也是对禅师的些微不敬,也就与禅远离十万八千里了。我们应为此感到惭愧,因为我们心中的那片天地实在纯净得太不够了。
当然,禅师写“艳诗”,以情喻禅,以情事寓禅事,也不能说没有啼笑皆非之处。就如素食斋中的素鱼素虾,虽是鱼形虾形、鱼名虾名,但不是真的鱼虾,本质是素,可因有鱼虾之形、鱼虾之名,不免使凡夫见之对荤之鱼虾起意,或产生误会。虽然如此,但对素食之刚入门者或拟入门者或门外者,确实又不失为一种有效的度化方便法门。禅师的苦心,苦了禅师,但愿有更多人理解他们。
孟子曾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我想,一样的道理,信佛,如尽信文字表面意思,不如无文无字。诵经典如此,吟诗偈也如此。我们一定要透过文字的表象去探寻佛法的真实本义,这样,我们才能感受到禅师千年一如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