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范岛起航北去。模范岛距南回归线有10度,它一直南下至东加大布列岛,到航行计划中最南的地方,然后重新北上,这样做无非是想一直保持宜人的气候。
亿兆城每天都生活在这宁静安逸的环境之中。一直过着美洲、或者欧洲大都市的生活,汽轮与电报保持着与新大陆的持续联系,居民之间走亲访友,两大敌对家族也出现了缓和迹象,大家散步、游玩,还有始终受到音乐爱好者钟爱的“四弦皇帝”音乐会。
12月就要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周中,模范岛的居民们正在准备过圣诞节,宴会、晚会,以及官方招待会的请帖纷至沓来,他们非常重视这个盛大的节日。吕斯·皮克斯丹夫先生举行了一次宴会,招待亿兆城的首脑人物。考弗兰家和托克登家坐在了一张桌子上,这证明两个家族的仇恨已经缓解了很多。
元旦那天,考弗兰家和托克登两家还互相寄出了祝福对方的贺年卡,两个家族和好的形势一片大好。华脱·托克登甚至被邀请参加考弗兰太太举办的演奏会,这是一个好兆头。加里斯特斯·蒙波尔不断对任何一个愿意听他说话的人重复:“已经行了,朋友们,已经行了!”
在这期间,模范岛的两份报纸,《右舷新闻》和《新先驱》继续把本地和外地的新闻报道给它们的读者。其中有一条两份报纸同时报道的新闻,引起了很多议论。
新闻中说,马雷卡里国王到市政大厦去跟岛主席皮克斯丹夫谈了一次话。国王陛下来访的目的何在?什么动机?各种各样的风闻传遍全城,而且纯属毫无根据的假设。
第二天,报纸刊载了准确的消息。原来,国王要在模范岛的天文台谋一个职位,最高行政当局立即答应了他的要求。
“我的天!这种事只有在亿兆城才有!一位国王把眼睛凑在望远镜上看星星!”潘希拉说。
这位国王为什么要谋这个职位呢?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马雷卡里国王是位贤明的君主,他妻子是位贤明的王后。在欧洲任何一个普通的国家内,他们可以做得非常好。他们思想开明、头脑解放,从不声称自己的王朝是天授之国,尽管他们的国家属于古老大陆中最古老王朝之一。马雷卡里国王是个英明而胸怀开阔的人,他的知识十分丰富,懂科学、晓艺术尤其嗜好音乐。
马雷卡里国王作为一个学者和哲学家,他对欧洲君主国家的前途看得很清楚,所以他时刻准备着,一旦人民不再需要他的时候,他就退位。
三年前,这个时刻来到了,经过一致同意,皇上和他的臣民之间的关系宣告结束,国王成了普通人,他的臣民也成了公民。国王以普通乘客的身份登上火车离去,任由另一个制度取代他的政权。
马雷卡里国王虽说已经60高龄,但是身体仍旧强健,骨架不错,可能比他古老王国的结构要好。他们竭力做到自给自足,但是,王后的身体相当衰弱。她需要住在一个气候变化不大的地方,除了模范岛就很难在别的地方找到了。
因为人们总不能不顾劳苦,去追逐不同纬度下的四季如春的季节!既然连美国最有权势的富豪们都将模范岛公司作为自己的城市,那么它肯定具备了各种各样的优势。
于是,模范岛一造好,国王夫妇就决定在亿兆城住下来。他们获得了居住权,作为一名普通公民住在这儿,不享受任何特权。有一点可以肯定,国王与王后也从没想过要获得与众不同的待遇。他们在右舷区租了一所小小的公馆,过着隐居生活,从不参加敌对两区的明争暗斗。
马雷卡里国王研究天文学,而且兴致很浓。王后是虔诚的天主教徒,过着一种半修道似的生活。由于在这个“太平洋明珠”上根本不存在贫困,她连做些慈善事业的机会都没有。
国王一年只有20万法郎年金,仅房租就用去了5万法郎,因此,虽然他们的生活很节俭,但还是感到拮据。幸运的是,在这儿的生活果然有利于王后的身体健康,国王便再没想过要放弃这儿了。所以,国王想做点工作来增加收入,恰好天文台有一个遗缺,他就去向岛主席提出要求,国王就被任命为模范岛的天文学家。
“四弦皇帝”早上在公园散步时,看到国王到天文台去上班,便忍不住议论起来。
弗拉斯戈莱说:“国王学识渊博,艺术修养高,他即使不当天文学家,也可以当音乐教师。”
“对。听说他是一位非常出色的音乐家。”
“可我们演奏时,”赛波斯蒂·邵恩说,“他和王后因买不起票子,只得站在文娱宫门外听。”
潘希拉叫了起来:“啊!我有个妙主意。我们到国王家去,给这对帝王夫妇做一次演奏。”
“太好了!”弗拉斯戈莱说,“我敢肯定我们会使善良的国王和王后十分快乐。”
天黑下来时,“四弦皇帝”拿着四个提琴盒,来到了一幢非常简单的住宅前,弗拉斯戈莱按了一下电铃,门立刻开了,艺术家被迎进了国王的家。四位音乐家满怀敬意地向国王和王后行礼,并说明了来意。
国王夫妇的脸上都现出了兴奋的神情。国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你们……真是……”
弗拉斯戈莱说:“陛下,演奏古典音乐大师们的弦乐四弦皇帝,需要一种亲密融洽的气氛,它需要圣殿中的那种肃穆。让我们把这间客厅当做圣殿,请两位陛下听我们演奏。”
国王激动得向他们伸出了手说:“这使我认识了法兰西的音乐家,他们的心地是配得上他们的天才的!我以王后和我本人的名义感谢你们。”
国王非常醉心于音乐,他能体会到音乐中一切动人的地方,充分领略它所有的美妙。在演奏开始前,他畅谈着海顿的纯朴而奇妙的天才,赞颂韦柏作品的浪漫色彩,感叹贝多芬在交响曲中体现出的伟大的灵魂,莫扎特音乐的完美。国王的情绪,使“四弦皇帝”
备受感动。
于是,“四弦皇帝”用自己的整个身心,演奏了门德尔松、海顿、贝多芬、莫扎特等音乐之神们的乐曲,一直演奏到深夜23时,毫无倦意。
国王对他们说:“我们衷心地感谢诸位。多谢你们的完美的演奏,我们得到了永远忘不了的艺术享受!这对我们真是太好了!”
模范岛继续向东加大布列岛挺进。但谁也不会料到半途上会碰到意想不到的变化。
事情发生在30日凌晨2时多的时候,几声震耳欲聋的响声远远传来。天空被火光染红,一直红到岛的上空。大气中好像有一层雾。
然而天气很好,气压计并没有突然下降,气流没有大变动。
天亮的时候,模范岛上的居民非常惊讶,不仅响声没有停止,空中还有一种黑红色的雾,又好像扬起的尘埃,开始像雨一样往下落。这是一场煤烟粒子组成的倾盆大雨,不多一会儿,街道和屋顶都蒙上了一层红色的物质,其中还夹杂着一种黑色的烧石。
马雷卡里国王认为,这些物质来自西部岛屿的某一座火山。他抓起一把烧石屑,还热乎乎的呢!那种没有规律的巨响,定是剧烈的火山爆发所引起的。这一带有许多火山口,有的是火山。就在几年前,附近东加群岛上的一次火山喷发,曾使100平方公里的面积被火山物质盖没。机器岛会遇到危险吗?
西姆考耶舰长相当焦急,因为航行将变得非常困难。他下令减低速度。一种恐怖的气氛笼罩着亿兆城的居民。邵恩总说这次航行的结果好不了,这不祥的预测会不会应验在这件事情上呢?
快到中午时,天更昏暗了。居民们都走出自己的屋子。要是模范岛因火山喷发而被掀翻的话,躲在房屋里又有什么用呢?西姆考耶舰长已经命令机手们做好了准备,在必要的时候,把机器岛调过头来,朝相反的方向逃避。
不幸的是天空逐渐变成漆黑一片,航行越来越困难。模范岛只能以最慢的速度移动着。
将近15时的时候,10步以外就全看不清了,大片的火山尘埃把太阳光全都挡住了,没有一丝光透出来。更使人担心的事,落下的烧石会增加模范岛的重量,使得吃水线不断往上升。
到了夜里,巨响声不那么紧密、猛烈了。人们对于火山爆发的恐惧逐渐减下去了,尘雾也开始小了起来,一阵相当大的海风把尘埃刮到南面去了。亿兆城的居民们安心了一些,重新回到屋子里。
他们希望第二天模范岛就会一切恢复正常,只要给模范岛来次大扫除就行了。
谁知糟糕的事情还没有结束,不幸的事情接踵而至。模范岛紧接着又被猛撞了一下,岛身的每一部分似乎都震动了。不过震动不算太大,房屋里没有震坏,机器的运转也没有受到影响,推进机没有停止它的推进作用。然而岛的前端一定撞在什么东西上,也是可以肯定的,这是不祥的预兆。
吕斯先生立刻得到了消息,有一艘大轮船撞在模范岛的岛尖上。模范岛没有遭受什么损失,但是那艘船却倒霉得很,人们在出事时才发现了它,船上发出喊叫声,一会儿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船有可能沉没了,人们想弄清楚这艘船是哪个国家的。模范岛上的了望员说他曾听见一个粗哑的声音发布命令,要知道,这种粗哑声是英国船长所特有的。不过这也只是假设,很难下定论。
发生的事情很严重,后果也不会轻。联合国会怎么说?一只英国船,等于英国领土的一部分,大家知道,英国是不会任人侵犯而不加报复的。这可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模范岛居民就这样开始了他们新的一年。
这一天,直至上午10时,西姆考耶舰长还无法派人到海上搜寻,因为空中还是灰雾弥漫,不过凉风已经开始在驱除灰烬,最后,太阳终于射过了空中的浓雾。
工程师们来到船舻炮台察看出事地点的岛岸,损坏的程度是极其微小的。再看海上,既没有残骸也没有任何漂流物。在天文台的塔顶上,用最大的望远镜都望不见一点东西。
西姆考耶舰长派两艘电气艇到海中去搜寻,他们在五六海里以内进行了搜寻,仍毫无结果。于是,西姆考耶舰长下令以通常的速度航行。
撞船事件发生的第二天一大早,模范岛的东南方出现了3艘英国军舰。很快这三艘军舰的长官妥奈尔昂首挺胸登上了模范岛。
吕斯先生在一间会客室接见了妥奈尔。彼此寒暄一番,立刻言归正传。妥奈尔从口袋中掏出一份公文开始念起来:
“我,英国海军大将爱德华·考林森爵士诚告模范岛最高领导人吕斯先生:在12月31日至1月1日夜里,从格拉斯哥港开出的大货轮‘格仑号’,在东经177度13分,南纬16度54分,受到属于设在美国加格尼亚马格达利那湾的模范岛有限公司的模范岛的撞击。”
“被撞以前,该船前桅点有白灯,右舷点有绿灯,左舷点有红灯,完全合乎航海法之规定。撞后第二天,它出现在距出事地点35海里的地方,当时由于左舷尾端漏水将沉,后来,当‘格仑号’全体船员幸运地被救上由海军大将爱德华·考林森爵士指挥的英王陛下的头等巡洋舰‘先驱号’的甲板后,‘格仑号’轮船就沉没了。”
“尊敬的吕斯先生,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些道理你应该比我还懂,我就不多费口舌了。事情很直接地告诉我们双方,我代表不幸的‘格仑号’全体船员正式也是正义地向你以及你所领导的模范岛表示强烈的抗议,并提出赔偿损失120万英镑,这笔赔款由海军大将爱德华·考林森爵士为遇难的‘格仑号’代收,要是敢说半个不字,模范岛将要全部葬身大海。”
吕斯先生等妥奈尔一念完那份所谓由“英国海军大将爱德华·考林森爵士”亲自拟写的交涉公文后,嘿嘿地冷笑两声。吕斯先生觉得在模范岛和‘格仑号’轮船相撞的真相还没有大白于天下的时候,提早下这样的结论,真是荒谬之极。
那个所谓的“英国海军大将爱德华·考林森爵士”拟写出这样的公文递交给模范岛的最高领导人,简直是视模范岛上的最高领导人如无物,这份交涉公文实际上是变相的敲诈威胁信。“海军大将爱德华·考林森爵士”的态度简直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吕斯先生和妥奈尔争执得面红耳赤,最后不欢而散,妥奈尔悻悻离去。
吕斯先生立刻命令模范岛快速起航,但那三艘英国军舰一直纠缠不休。无论模范岛以多快的速度航行,那三艘英国军舰总能尾随而至,看来这三艘英国军舰是有备而来,军舰的装备应该很先进,要不然,凭一般军舰的航速又怎能和模范岛的航行速度相提并论。
没过多久,英国军舰鸣炮示威。模范岛的高层人士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托克登和考弗兰这两位模范岛首脑都不同意跟英国军舰正面交锋,他们宁可赔点钱,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了。
既然两位首脑人物都这么说,吕斯先生也不好再说什么,模范岛同意赔款给英国军舰。
没过多久,英国军舰“先驱号”舰长的特派员妥奈尔飞扬跋扈地登上模范岛,拿走了120万英镑。模范岛没有了后顾之忧,这才安心离去。
模范岛向着东加大布岛驶去。
弗拉斯戈莱问加里斯特斯·蒙波尔:“我们能参观游览整个东加群岛吗?”
“不能。”加里斯特斯·蒙波尔说,“它至少有150个岛呢!”
“我们将在大布群岛的哪一处停泊?”
“只在东加大布停泊。”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回答说,“不过在那里还是找不到你朝思暮想的真正的野人,亲爱的潘希拉!”
“你能肯定,野人已经没有了?即使在太平洋西部也不会有?”潘希拉追问道。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微笑着说:“不,在新赫布里底和所罗门的海岸上,野人还不少呢!只是在东加群岛,人们差不多已经接受文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