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浓于水，是对浓浓亲情的最好描述。一个生命从她诞生的那一刻到养育成人，几多心血，几多劳累，做父母的只有心知，却是难以细说的。
何况，抚养的是一个随时有生命危险的病孩；
何况，抚养这病孩的是一对年已花甲的老人；
更何况，他们之间原本并没有一点亲缘关系。
这里讲述的是长兴县吴山乡农民胡力毅、赵兰英夫妇和他们的养女小草的故事。
小草：一个不幸的女孩
元宵节前夕，记者来到胡力毅家，老胡正忙着给两位求医的乡邻输液。他开着一家小诊所。
63岁的胡力毅，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一些，5岁的小草这时也很乖巧地依偎在养父身边，乍一看倒像是祖孙俩。
故事还得从1996年说起。那一年的春上，小草来到了人间，谁知迎接她的是不幸和苦难。老胡至今还记得那一天是1996年6月24日，当时在长兴中学念高一的儿子胡鸿宇打电话回家，说他早锻炼时在校门前的广场上发现一个被遗弃的女婴，很可怜，就和同学一起抱回宿舍，忙乱了一阵子，女婴不哭也不闹，浑身发烫，分明是病了，这才想起了行医的父亲。老胡一听孩子病着，就让儿子马上抱回家。
老胡也是事后从儿子口中得知，女婴被放在一只纸箱里，除了一只空奶瓶、几块破尿布，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4月11日生”。
“小孩子精瘦皮包骨，体重还不到3公斤，咳嗽、气喘，又发着烧，浑身都是蚊子咬的斑点。”老胡这样描述当时的情景。
老两口一下子忙开了。小孩不会吃东西，胡力毅只能每天给她注射一点氨基酸。老伴赵兰英更是一刻不停地护理着。几天后，孩子的脸色有了一点红润，病情也有了好转。然而，经进一步诊断，老胡意外发现孩子患有膜周部室间隔缺损的先天性心脏病和先天性腭裂。
老胡一家的全部生活来源就是小诊所一二万元年收入，儿子读书开销也不小，再说夫妇俩年纪大了，有时难免力不从心。面对这样一个随时有生命危险的病孩，一家人犯难了。
收养：两种艰难的选择
考虑再三，他们还是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等孩子病情稳定后送县里的孤儿院。
经过3个多月的呵护，孩子长胖了许多，小脸蛋也白多了。那年10月的一天，夫妇俩特意准备了几套新衣和一大包食物。老胡心里酸酸的，就让老伴一个人去县城，还特意交代不要告诉在那里读书的儿子。
也真是有缘分，坐在公共汽车上，赵兰英的目光离不开怀中的孩子，阳光洒在她可爱的小脸上。小草突然地朝赵兰英开口微笑，一路上竟笑个不停。这笑容在赵兰英眼里简直生动极了，使这位母亲怜爱顿生？ ？
提起这件事，胡力毅仍显得很激动。他说道：“当时考虑，对这孩子我们只有两种办法可以选择，一种是留下她，放弃我们刚过上的小康生活。第二种呢，就是把她送走，我们就不管了。可送出去后，假如缺乏医疗条件，她就有生命危险，再小也是一条命啊！她妈妈从长兴打电话回来，一边说一边哭，我就赶紧说抱回家吧，就算我们这辈子做这件好事，要苦就大家苦在一起。”
就这样，夫妇俩认下了这个被亲生父母遗弃的女儿。为了这个小生命，他们放弃了刚富裕起来的生活，放弃了清闲的日子，度过了繁忙与焦虑交织在一起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就连读书的儿子也变得懂事多了，主动减少了在校的零用钱。
此后一段时间里，胡力毅四处联系请教治疗方法，千方百计控制住她的病情。可是，天凉以后，小草的病情还是严重起来，每隔几天就要发作一次，心律大多在每分钟160次以上，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有一天半夜里，小草病情突然加重，脸色发紫，呼吸困难，高烧不退，老胡用尽了一切办法才有所缓解。折腾到凌晨2点多，夫妇俩直累得眼前发黑，也不敢合一下眼，坐在床沿上直到天明。对这两位老人来说，像这样的通宵守护也记不清有多少次，4年来他们很少睡个安稳觉。
在老胡的记忆中，最危急的一次发生在1997年的农历小年夜，小草病发后突然心律衰竭。他与儿子紧急将她送到湖州一家医院抢救。在医院里，鸿宇问父亲怎么过年，老胡回答儿子：“一家人在病房里吃包子吧，只要小草能救活，我们就过了个好年。”
小草又一次从病魔手中挣脱出来，一家人年初三那天高高兴兴回到了家。也正是这一天，胡力毅下定了决心，砸锅卖铁也要把小草的病彻底治好。
求医：两次难忘的手术
经过多方联系，特别是在胡力毅一位老同学的帮助下，上海长海医院同意给小草进行心脏修补手术。
1999年初，胡力毅怀揣家中所有积蓄，关了诊所，抱上小草来到了上海这家部队医院。为节省开支，老胡就在医院附近找了家私人开办的地下室旅店，每餐不是面条就是馒头，而把买来的鸽子、红枣熬成汤，给小草增加营养。
小草的故事很快在医院传开了，医护人员精心护理，还纷纷送来玩具和营养品。该院著名的胸心外科专家郝家骅教授、孙道华教授等为小草制定了周密的治疗方案。1月18日，手术获得成功，折磨了小草两年半时间的心脏膜周部那个0畅8厘米缺口终于给补上了。
为了给小草治病，胡家的日子越过越难。采访时，赵兰英显然有点不好意思地谈起这样一件事：儿子胡鸿宇高中毕业后以优良成绩考取了苏州医学院，可上万元的费用家里拿不出来，一家人真是又喜又忧。直到上学前两天，老胡才从几家亲戚朋友那里凑齐学费。
但是，胡力毅的心病并没有完全消除。小草还留着一个先天性腭裂，如不及时治疗，将来会影响她的学习，特别是身心的健康发展。
“一定要让小草成为完美的人。”怀着这份信念，胡力毅、赵兰英再次借了钱，于去年12月20日带着小草二赴上海求医。
这已是第二次签字了，老胡手中的笔依然沉重，但他对主治医生说的还是同一句话：“我们共同承担责任，相信你们能尽力。”
手术同样获得了成功，但术后由于麻醉药作用，小草舌根肿胀下垂，堵住了呼吸道，随时有窒息而死的危险。夜已很深，劳累了一天的长海医院儿科主任、口腔科专家、麻醉师等都赶来了，与主治医师共同研究治疗方案，最后确定采用舌体拉线的保守疗法。
接下来的8日8夜，胡力毅夫妇轮流守护，一发现呼吸困难，就用穿在小草舌上的铁丝拉出舌头。每次都痛得她痉挛，老两口心疼得流泪。而忍受着巨大痛苦的小草，看到爸爸妈妈哭时，会吃力地伸起手臂，用自己的衣袖擦父母的眼泪。整个病房的病人都为之感动，这还是个不足4周岁的孩子！
生命：在爱中变得坚强
爱能创造奇迹，小草的病终于痊愈了。
两次大手术，仅治疗费用就花去了五六万元，胡家由此而背上了债务，生活重又回到了清贫的过去。有人表示不能理解，厚道的胡力毅不止一次掏出他的心里话———
“人世间只有这个‘情’字比什么都宝贵，看着她一张笑脸，看着她蹦蹦跳跳的快活样，我们心里就有一份安慰。今后她大了，因为我们现在这点牺牲，能够换来她一辈子的幸福，还是值得的。”
胡力毅一家的付出得到了更多人的理解和支持，不少人还捐款捐物，尤其是长海医院的沈炎明教授和其他医护人员，在老胡拿着催款单无计可施的时候捐资了3400元。
不久前，县有关部门免费为他们办理了领养手续。那天，胡力毅夫妇为女儿取名叫“鸿秀”，报上了他家的户口簿。说起“小草”的来历，一旁的胡鸿宇笑着介绍说：“那是当时我的同学讨论了一个晚上给取的，希望妹妹能像小草一样坚韧。”
病愈后的小草活泼可爱，能认上百个字了，正像人们所希望的那样，在父母兄长和社会大家庭的呵护和怜爱中健康成长。
（原载2000年3月5日枟湖州日报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