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声站了起来说:“起来吧,我送你回去,以后好好地生活。”
叶思秋站了起来,他们并肩走着,如水的月光静静地照在他们的身上,此时,他们的内心都是平静的。
第二天,当叶思秋正想出门去机场的时候,一个很年轻,长得也很秀气的女孩来找她。她是钟小声的同事,她一直暗恋着他,可当时他有老婆孩子,对他不敢有非分之想,现在他离婚了,她想向他表白,没想到他曾经深爱着的人又回来。她很想知道叶思秋究竟还爱不爱钟小声,于是就鼓起勇气找上门来。叶思秋不知道她是谁,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以前的学生。后来那女孩子告诉她情况,并问她说:“我很想知道,你究竟还爱不爱钟小声,如果你还爱他,我会退出,如果你不爱他了,请你老实告诉我,我要正式向他表达我的感情。”说完她又加了一句:“我相信,我会让他幸福的。”
看着面前这个清纯的女孩子,叶思秋相信她能让钟小声幸福,她只是在心里祝福她,于是说:“我和钟小声的感情,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已经找到了我爱的人,我回去就要结婚了,我希望你好好地珍惜你和钟小声的感情,他是个好人,嫁给他,你会幸福的。”
那女孩子看着叶思秋,流下眼泪,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叶思秋提着行李出了宾馆的房门,那女孩子跟在她后面。出了宾馆的大门,叶思秋正要上车的时候,她看着那女孩子说:“你回去吧,回去接受上帝赐给你的缘分。”
那女孩子只是含着眼泪,不停地向她挥手。
叶思秋下了飞机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出了机场,她马上打的往住处赶。到了宿舍,她开门进去,客厅和房间都没有灯光,只有书房透出一点微弱的光。叶思秋推开书房的门进去,只见里面烟雾弥漫。郭伟在电脑前边抽着烟玩游戏,对于叶思秋的进来,他完全没有觉察。叶思秋走近他,只见他头发蓬乱,胡子拉渣,两眼无神地瞪着电脑,一手移动着鼠标,一手拿着烟头。叶思秋鼻子一阵发酸,半蹲着伸手去抱住他的脖子,动情地说了一句:“大灰狼,我爱你!”
郭伟愣了一下,回头见是叶思秋,他有点喜出望外,突然站起来,激动地把叶思秋抱起来,在书房里转圈,口里喊着:“我的小花猫,你终于回来了,感谢上帝!”
7
过完中秋节,叶志松就要动身去德国留学了,他在北京上飞机。走的那天,叶思秋和郭伟去送他。登机前,叶思秋在弟弟面前就像个没牙的老太婆一样,唠叨个没完:“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凡事都得小心,看着别人打架,你得走远一点,不要靠近去看。看到小偷偷东西,你不要去抓他,你打电话报警就行了,抓小偷是警察的事,与你没有关系。还有,如果宿舍里发生火灾了,你一定要记得拿毛巾弄湿了捂住嘴巴和鼻子,再把衣服弄湿才冲出去,还有……”
叶志松有点不耐烦地打断道:“我知道了,你今天都说了一百遍了。”
“我是说了一百遍,可是你究竟听进去了没有,我觉得你根本就没听进去,如果你都听进去了,我用得着跟你说一百遍吗?”叶思秋又没完没了地唠叨起来。
郭伟都听不下去了,就说:“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你用不着这么不放心嘛。”
“谁说他不是小孩子了?他就是个小孩子,他什么都不懂,如果他是个大人了,我用得着这么担心吗?”叶思秋又唠唠叨叨地骂了起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郭伟就觉得好笑,他觉得和她简直是无法沟通,只是摇摇头,啧啧嘴。
广播里响起了登机的消息,人们纷纷提着行李出去。叶志松也像其他人一样,背着一个大包向入口走去。看着弟弟就要出去了,叶思秋就觉得自己一件珍贵的东西,就要沉入海底一样的感觉,她心里很不舍,也很害怕,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她不能失去他,她迎上去,抱着弟弟说:“弟弟,你长大了,你就要飞走了,姐姐很舍不得你呀。”
叶志松安慰她道:“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你不是寒假旅行结婚时要去看我的吗?”
叶思秋放开弟弟,擦了一把眼泪,用手整理了一下弟弟的衣领,哽咽道:“弟弟,你要是一直不长大多好呀,这样姐姐就可以把你放在口袋里藏着。只有把你放在我的口袋里,我才会感觉到你是安全的,你安全了,我才会放心。”
在一旁的郭伟听到这些话,差点笑了出来。他在心里想,这个小花猫,亏她说得出来,把弟弟放在口袋里!他平时连想都没想到的事情,她怎么不经思索就能随口说出来了呢。他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词——“溺爱”。这是她至命的弱点,他想,她对弟弟就溺爱成这个样子了,如果以后我们有了孩子,她将会如何的溺爱呢?想想这个就害怕,他觉得这个问题得好好和她沟通。
回去时,在车子里,郭伟就委婉地对她说:“小花猫,今天我终于发现了你的缺点。”
刚送走了弟弟,叶思秋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她现在担心的只是弟弟乘的那架飞机到底安不安全,听到郭伟的话,她心里很不高兴,于是又没完没了起来:“我是人,又不是神,我能没有缺点吗?没有缺点才怪呢!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缺点的人吗……”
郭伟觉得叶思秋今天特别反常,就打断她说:“你的嘴巴还挺能说的,我只说一句,你就说了这么多。”
“废话,人长着嘴巴就是用来说话的,嘴巴不说话,那用来干什么呢?就只用来吃饭嘛?”叶思秋抢白道。
“我是想和你好好的谈,不是想和你吵架,小花猫。”郭伟还是静心气和地说。
“我们已经到了无法沟通了是吗?如果是这样,我们就趁早分开,这个婚就不用结了,现在还来得及……”
“你怎么像个小女人一样?你这是在无理取闹呢!”
“我就是一个小女人,我就是在无理取闹,又怎么样了?”
司机听到他们在吵架,心里直想笑,可又不敢笑,只是用力地憋住。他第一次听到他们吵架,而且吵得像小孩子一样。在他眼里,这两个人都是上层人物,他们的吵架,好像和他们的身份很不相称。
郭伟从镜子里面看到了司机脸上的表情,他没再哼声,只是想回到家里再好好和她沟通。
回到家里,车一停下来,叶思秋就气呼呼地打开车门出去,径直往楼上走。郭伟跟她在后面,心里想,就算她脾气再大,今天也不能妥协。
一进到客厅,叶思秋就拿起桌面那瓶水,咕咚咕咚地喝起来。郭伟靠近她坐下,她不让郭伟靠近,坐到另外一个沙发上去。
郭伟觉得她那个举动很好笑,就看着她笑起来说:“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呢?”
“我就是像小孩子,又怎么样?”说完她又加一句:“我是小孩子,我又不用你赚钱养我,我自己有钱!”
郭伟觉得更好笑了,于是开怀大笑起来,笑得肚子都酸了。笑完后,他看着她说:“小花猫,在网上,把你的名字打上去一搜索,就是什么著名作家,知名企业家,让人看了,以为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强人呢。可是没想到,现实中的你,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得可笑。”
“那你就笑吧,把你的嘴巴都笑歪去!”叶思秋甩出这一句,就没有心思再去理他,她只是觉得心烦意乱,整颗心就像吊在空中一样,没着没落的。
郭伟止住笑,他想认真地和她就今天的事谈一次。他是那种做什么事,都要趁热打铁的人。于是,又靠近叶思秋坐过去,看着她说:“你不能这样宠你弟弟,这对他不好,亏你还说得出来,要把他放在口袋里去才觉得安全,这种事,我连想都想不出来的,你居然还不经思索就说出口来了,你想想,对你弟弟就这样了,以后我们有了孩子,怎么办呀,我看你真的要把他放进口袋里去养了。”
“你没有弟弟,你懂什么?你的生活中没有亲人离开过你,你当然不理解我现在的心情了。”叶思秋觉得很委屈,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小花猫,话不能这样说,我虽然没有弟弟,但我也做过哥哥的,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活中就没有亲人离开过我呢?其实,这些我经历得比你早。我曾经也有一个妹妹,和你一样年纪,五岁那年生病离去,她是我唯一的妹妹,那时我只有九岁。”说到这里,郭伟黯然神伤。
看到郭伟那黯然神伤的样子,叶思秋像个闯祸的孩子一样,把脸转过去,拉着郭伟的手,看着他说:“对不起,大灰狼,我不知道这些。”
郭伟看着窗外,还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他继续说:“当时,我们家里还不是很有钱,父母在外面忙生意,很少顾得上我们兄妹俩,我和妹妹两个人相依为命,那天妹妹发高烧,烧得很厉害,父母在外面回不来,我又不懂送她去医院,只是到药店去给她买药吃,我当时很迷信药,以为吃完药就会好了,可是,妹妹吃完后,烧还是不退,等父母回来送她去医院时,已经晚了……”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大灰狼,都过去了,别太伤心了。”叶思秋用手帮他擦了一把眼泪,安慰他说。
“我妹妹走后,我的母亲几乎崩溃了,有很长时间,她在痛苦中无法自拔,我也一直很内愧,我总觉得是我害死了她,如果我当时及时送她去医院就好了,是我害死了她……”郭伟还是很自责。
“这不关你的事,大灰狼,你当时还是个孩子,还这么小,你怎么可能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呢?”
“不,是我笨,是我太笨了。”郭伟把头埋在自己的双手中,仍然在自责中不能自拨。
“我现在仔细想想,觉得很多事情都是上天注定的,人类在很多事情上,是无能为力的。”叶思秋很宿命地说。
“既然是这样,你就不用太担心你的弟弟了,你这样对他过分的溺爱,只是害了他,对他没有任何好处的。”郭伟又把话转到了刚才说话的正题上来。
“大灰狼,这个问题我早就意识到了,可是在亲情面前,我克服不了这毛病,我知道,这个是我致命的弱点,我努力想克服这个弱点,可是不行,我都试过了。”叶思秋说完,停顿了一下,看着郭伟说:“大灰狼,请求你,允许我有这个毛病,好吗?”
“我也知道,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缺点,我只是担心,以后,你真的把我们的孩子放在口袋里来抚养,到时我们生出来的,只是一只袋鼠。”郭伟担扰地说。
“你放心,在孩子教育问题上,你说了算,我会授权给你的。”
“这样还行,只是怕到时候,你又实行独裁统治。”
“别把我说得像个女皇一样。”叶思秋笑了起来。
“你能做女皇吗?像你这种容易心软的女人,是不可能管理国家的,如果真的给国家你管理,国土很快就会落到别人手里的。”
“我没有这么差劲吧?”叶思秋有点不服气。
“你必须得承认自己的弱点。”郭伟不依不挠地说。
叶思秋低下了头,不再哼声,她承认了自己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