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玉婷约上天赐到了鱼塘一个偏僻的角落。此时,几片乌云不知从何而来,响起了几声沉闷的惊雷,令几对情侣慌忙夺路而逃。
昨天的情景令天赐深感不安,不祥之感笼罩心头。罗光辉几次问他有什么心事,他都摇头不答。今天看到玉婷时,发现她那憔悴的面容上,原本明亮的眼睛已略显红肿了。
如大战前的沉静,两人相对无语站了良久。玉婷几次欲言又止。可怜的玉婷昨晚一夜无眠,既兴奋又悲伤。该死的父亲啊,为了保住官位,要我什么都不能说啊。如果天赐不是亲弟弟,该多好啊,但心爱的天赐就是自己的亲弟弟,这难道不是好事吗?矛盾,矛盾!一想起与天赐那晚亲昵的画面,玉婷突然感到面红耳赤,心跳加快!
天赐打破了寂静:“玉婷,昨天是什么事?”
“我?”玉婷迟疑着。她真的不想说,但想起父亲那严肃的脸孔,只好硬着头皮,鼓起了极大勇气说:“我真不知该如何对你说,天赐,原谅我,我们都没有错。”
“什么?”天赐似乎猜到什么了。
“我爸妈不同意我们的事。”玉婷无比伤感地说,“我们在这方面到此为止吧。”
果然如此!从一开始的担心,到今天果然成了现实!天赐顿时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自从与玉婷相爱后,他就真的付出了感情。如今一旦要失去,他实在接受不了现实。
天赐疯狂地摇着玉婷的双肩,急促地问:“为什么?你——你不是说过,只要你愿意,你父母一定会同意的吗?”
玉婷浑身无力地说:“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但太天真了。现实让我们必须分手啊。”当说完“分手”两字时,她又紧接着说:“是暂时的分手,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的。相信我吧,天赐。”
天赐滑落下双手:“天真?我才天真啊,相信你所说的一切。我真不该高攀上你这个县长女儿,不,书记女儿!我认命了。但你不该欺骗我啊。”
玉婷急了:“天赐,我没有欺骗你,也不想欺骗你!我爸不让我说出真相。”
“是啊,当书记了,地位高了,哪看得起我这个穷人啊。”天赐讥讽地说。
玉婷委屈地哭了,泪水直往下流。空中划过几道雷电,接着稀里哗啦地下起了雨。雨水落到树叶,滴落到玉婷的脸上,与泪水交织在一起。
天赐站在雨中,任凭风吹雨打。他哪里知道玉婷的苦楚。他认为,当上书记的陈为民给玉婷施加了压力,要她另攀高枝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天赐看着哭泣的玉婷,怒气仍然难消。他恨,他恨陈玉婷意志不坚,欺骗了他的感情;他更恨陈玉婷的父母嫌贫爱富!势利眼!他突想起父亲说的“这姑娘是个好姑娘啊,可惜她是县长女儿啊。我们是穷人家,高攀不起啊”,是啊,连一个农民都看得破的常识,我却相信了。怪只怪自己太天真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地位如此悬殊,能当真吗。她父母只一个宝贝女儿,会让她与一个穷人家的孩子相爱?太天真了,太天真了,天赐痛苦地摇了摇头。
玉婷抬起头,泪流满面:“天赐,原谅我。我是真的爱你,但不能啊。我把你当弟弟吧。”
“我知道了,我是没资格配上你。地位的差异,我认命。”
玉婷忙解释:“不是地位,而是其他重要原因啊。”
“别作解释了,我知道。”
“你根本不会知道的。不久的一天,我会对你说出真相。”
“不用了,我知道真相。”天赐仍固执地认为。
“不!”玉婷喊了起来,“我不说出来,你永远蒙在鼓里!”
天赐冷笑了几声,这笑声如刀似的割着玉婷的心!
玉婷想了想说:“我想,当你领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把真相告诉你,你一定会像今天的我一样,既惊喜又悲伤的。”
“我不再相信你的话了。你有你的追求、选择,我不责怪你。请你转告你的父母:农民的儿子不会永远是农民!”说完转身就要离去,突又转过身来,“你送给我的压岁钱,我还存着。我不该收,过几天我回家后把存折取来还给你。还有,去年平安夜送给我的礼物也还给你,我不想再看到它。”
玉婷看到天赐变得形同路人,悲痛欲绝,控制不住大喊:“不!我现在就说!”她突然忘记了父亲的话,不忍心看到天赐如此恨她,说出来吧!长痛不如短痛!
正在此时,罗光辉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他喊了一声:“天赐。”
天赐回过头,对他的出现感到吃惊:“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整天神色不对,就跟踪来了。”他们亲如手足,看到天赐心情不佳,光辉深感不安,想暗中了解为什么。当他看到天赐与玉婷走向鱼塘,就悄悄地跟着来了。他在暗中听得真真切切,他为天赐感到悲伤,感到不平。
光辉看着玉婷说:“玉婷,相信你的选择吧,天赐是个优秀的人。”
玉婷见光辉冒了出来,吃了一惊。好在没说啊,果然隔墙有耳。如果刚好让父亲的政敌听到,后果可能会像父亲所担心的那样。她理了理头绪,说:“光辉,我有难言之隐,绝对不能现在说的。天赐是很优秀,但我知道我做了一件大错事……”
“不用再解释了。”天赐打断玉婷的话,“你可以随便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的。这事在生活中、小说中都可以找到例子。如果我不是农民,是官家子弟,也许你和你的父母就可以改变现在的看法。”
光辉还在试图努力:“玉婷,你可要好好想想啊。”
玉婷受尽委屈,含着泪说:“不用想了。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恨我和我爸妈的。但不久,你会很高兴的。天赐,就当没发生这件事吧。我仍会像以前一样爱你的。”
光辉长叹一声,束手无策。
天赐望着哭泣的玉婷,于心不忍,说:“走吧,我们送你回家。”
他们沉默无言地走到大路口,玉婷上了一辆三轮车后与天赐两人告别。
他们忘记了雨是何时停下来的。在回校的路上,光辉想安慰几句,天赐摆了摆手:“不用说了,本来我就不该相信这种事会发生的,就当它没发生过吧。我们还是理智地面对现实吧。”
“对,考上重点大学,改变命运!到时,她就是跪着哀求也不要理她!”光辉安慰着天赐。
天赐听了无奈地笑了几声,哀求?估计永远不会的,现在有一大群人在苦苦地等着她呢。天赐换了话题:“莲姐呢?好久没她的消息了。”
“唉。”光辉长叹一声,“她刚刚生小孩了。”
“男孩?女孩?”
“女孩。”
天赐不想多问。未婚生子且又是当二奶的角色毕竟是件很不光彩的事,光辉在别人面前根本不提起。
光辉说:“我姐要我俩暑假去深圳玩呢。我妈总叫我抽空去看一下。”
“也好,看看小孩。”
“去看看小杂种!”光辉忍不住骂道。接着他说:“这个星期我们回去吧。我家房子主体结构估计本周建好,简单装修一下就可以住了。”
“嗯。我总担心我娘会得什么大病,但她总说没什么大事,不用到县医院来看。唉,她就是怕花钱。”
他们回到宿舍时,夜已深了,舍友已呼呼大睡。他俩蹑手蹑脚地上了床铺。
天赐与玉婷的恋情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因为除了李立中与刘小翠见过他们外,他们之间的事从来就没有声张。罗光辉即使上了老虎凳也不会出卖天赐的。只要李立中两人不说出去,其他人就很难知晓了。他们仍像原来的样子在教室里读书。不过,天赐对玉婷的态度已冷淡了许多,一直就没找过玉婷说话。而玉婷知道事实真相,经过一段时间后,她总算冷静下来。每当想到有个弟弟就在身边时,她的内心又充满幸福感。她感到不足的是她无意中伤了天赐的心。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种日子很快就到了期末,高二年级还进行了物理、化学、生物、历史四科的会考。更重要的是,学校在期末总算迎来了省一级评估专家组的到来,并顺利地通过了验收,成为省一级学校将是板上钉钉的事。事先对能否通过评估验收而感到忧虑的邓洪东主任总算舒了一口气,忙了几个月的材料总算修成正果!
专家组的人员刚走的晚上,邓主任的手机就响个不停。那些牌友们对邓主任可说是日思夜想、望眼欲穿,知道他的工作终于完成,争先恐后地给他打电话约打牌了,慢一点的话这个财神爷就给别人叫去了。邓主任最喜欢的还是去赖志平这个单身汉房间打,不会受干扰。
赖志平等人闻讯,喜形于色。钱华文老师对此次打牌,美其名曰“热烈庆祝通过省一级学校验收工作”。
“邓主任,这么久没打,技术是否进步了?”赖志平边打牌边问。
“哪里,哪里。不退步已属万幸,岂敢求进步。”邓主任说。
“评省一级学校,邓主任最忙。现在总算可以放松一会儿了。邓主任,暑假打算到哪玩啊?”赖志平问。
“玩还谈不上。吴校长要我与骆副校长和局领导去外省招聘教师。碰!”邓主任边说边碰了对家钱老师出的一饼。
“要去招聘?”
“前年去广西,去年去江西,今年打算走远点,去吉林了。”
“哇!有什么吉林三宝带回一些让我们尝尝啊。五万,杠!”赖志平一说完就杠了个五万。
钱华文点了个杠,对赖志平开起了玩笑:“吉林三宝?我看还是带个靓妹给他吧。”
邓主任一本正经地说:“对,有道理。小赖,我给你重点物色一个单身女过来,再也不像以前总招一些单身汉过来了。”
赖志平面带喜色。邓主任又不慌不忙地补充了一句:“不过,今晚表现如果像以前一样总和我的牌,那我就不帮你的忙啦。”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