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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心魔

拍卖堂名为龙渊,相比于单独一个独立的楼阁,更像江南的精致园林。木夕走到门口,两个美貌侍女婷婷而立。

“您好,请问您是参与拍卖呢还是寄卖物品?”一侍女微笑上前曼声问道。

木夕道:“寄卖。”

侍女立即稍微侧身,伸出玉手:“您请跟我来。”

一路上,木夕可谓是大饱眼福,整个龙渊阁坐落于水上,以桥为路,桥面上雕刻出细密繁琐的花纹,让人陡升一种行走于苍凉古道之感,偏偏桥旁风景鲜活充满生机,两者形成诡异的和谐。脚踏其上,听着鞋与木板接触的声音,木夕有一种心空的感觉,一切烦恼忧愁似乎都被净化,两旁的生机勃勃恰好在这个时候进入木夕眼中,瞬间填满了她的心。

不知不觉,桥已尽,路亦穷。一座恢弘的建筑取代鲜花如锦,木夕恍悟,到了。宝殿巍峨,楼宇层层,气势非凡,与先前的小巧精致截然不同。这就是拍卖堂了。拍卖堂旁边还有一个精巧的小院,相比于拍卖堂进出之人往来不绝,几乎看不见人影。拍卖堂后面则是给不想进拍卖堂的修士歇脚的休息室。侍女引木夕走进小院,在门口处语带抱歉:“女婢身份不够,接下来就要您自己进去了。”

木夕一点头,对此也不诧异,转头看着这两座建筑,“矛盾”一词从心头浮现。

摇摇头,把心中的想法驱逐出去,木夕信步走进院落。

屋子里只有一个人,大概炼气九层的样子,见木夕进来,微一颔首,“道友请坐。”一手指他面前的木凳,木夕坐下,拿出一个玉瓶:“我要寄卖此物。”木夕拿出专门拐弯去周家坊市买的东西。

男子五十多岁的样子,伸手接过,神色淡然道:“下品养气丹,一瓶十颗。”递过一个玉牌,“道友请拿好,这上面的数字为道友物品编号,届时可凭此玉牌领取金银。”

“我们拍卖行要抽取百分之五的佣金。”男子脸上仍然一副淡然之色告知,“只是不知道友是下一场就拍卖,还是等三天之后三个月一次的拍卖会再拍卖?”

木夕知道三天之后三个月一次的拍卖因为富商云集人比较多,得到的钱更多,但木夕怎么有时间为了区区一点金银耽误下去?

当下,木夕毫不犹豫摇头,拒绝男子的好意:“不必了,我下一场就拍。”

木夕也没时间去看这些拍卖会,金银多少木夕都不在意。在拍卖堂的休息室里等了两个时辰后领着得来的二十万两白银银票走了。

沿着官道,木夕走进小窝村,昔日的小窝村仍一如既往,村人们淳朴地打趣,田间辛勤地耕作,木夕恍如梦境,她想起自己最初到异世之时的梦想。

那时她还是个连户籍都没有的小女孩,被村人排斥,最大的希望便是在异世有一安身之地,而如今,不过是几年过去,她已是炼气九层的修为,那个小女孩也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其实,要是如此平淡却安和地过完一生也不错。”木夕心中出现一个声音,一时间竟是呆愣在村口。

汤圆见状大急,木夕是走火入魔了,它有心帮忙,可是心魔却只能自己面对,别人根本插不上手,情急之下只能以神念包裹木夕,不让她被人看到,否则一旦被人打扰只会是有死无生。

就在汤圆着急的时候,木夕心中的声音越发清晰了起来。

“你于修仙一途上努力前进有什么用呢?现在还是一个炼气六层的小修士,还结下了轩辕风这等仇人。他肯定不会放过你,到时他请出家族长辈就是你身陨之日。”

“就算你有空间,但天下之大,资质好的人,机缘好的人不知凡几,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是配角呢?你真以为自己就是主角吗?如果你是主角,怎么修行速度这么慢,几年了才炼气九层。”

“空间虽然为你的修炼提供助力,但很多空间里的东西都无法现身于人前,与那些真正大门派弟子优厚的待遇相比,你灵根差,资源少,还甚少用丹药提升,又怎么相提并论?恐怕到最后也只是成为平凡的一个修士而已,终生无大作为。”

“你看,你修炼没多久,就遇到了这么大的麻烦,要是在小窝村好好呆着,按照你最初的梦想,当一个小地主,幸福喜乐地过一生多好。”

“这里没有杀戮,没有争斗,没有痛苦,没有坎坷,只有笑容、安宁、温暖、美好。”

……一个个声音回荡在木夕心头,敲击着木夕心房,木夕心神恍惚,而最后一句:“既然仙道难,仙道苦,何不放下执着,一生平凡呢?”声音不大却让木夕陷入黑暗。

木夕仿若进入一个迷茫的世界,头里爆炸般,疼痛欲裂。木夕双手抱头蹲下,不断地问自己:“这样的日子真的是我想要的吗,如果最终会被灭杀,不如从一开始放弃,平凡快乐地过完一生,不是吗?就算有空间又如何?因为一个灵酒就给我带来这么多麻烦,若是里面的东西不能面世,如何换取修炼资源呢?

“不断与人争斗,成天勾心斗角,这就是你一心想要的生活吗?”

木夕是喜欢安宁的,所以一进入丹火派就在布局让自己远离那些争端,但修真之路却是充满争斗的,一个不小心便会坠下万丈深渊。不管再怎么逃避,再如何布局,始终都会有麻烦上身,木夕能对要杀她的缪安下杀手,也能算计两个大家族,却避不过心中的坎,那是二十几年的生活在骨子里刻下的对战争的厌倦。

这一点厌倦潜伏在木夕内心深处,连木夕本人都没有发现。修真者讲究本心通畅,念头通达,无所滞涩,一点点厌倦便足以成为心魔的诱因。

此刻,在这乡村宁静生活的衬托下,木夕的心魔轰然爆发,就在木夕差一点彻底沉浸在心魔中时,恍如一道亮光划过天际,木夕眼前浮现出自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经历。

在小窝村,大牛一家对自己无私的关怀,不求回报;初听到“仙人”的传说时,心中的惊诧;听闻自己能踏入仙途时心中的窃喜;知道自己拥有空间,能比别人走得更远时对仙途悠然向往;……在夜市上被轩辕风仗势欺人,践踏尊严时心中的气愤;只能无奈向池家请求保护时心中的屈辱;埋首苦修,两年未踏出小院一步;自以为算计了别人却最终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棋子……

短短几年的经历,比木夕过去二十几年的生活都精彩,

眼前的画面走马观花般一个个呈现在木夕面前,迷茫中,木夕听到汤圆的肃然长吟:“道心不屈,纵坎坷亦是坦途;道心自弃,纵平路亦是深渊。”

这话语如一把重锤,砰的一声让幻境破碎,木夕灵力激荡,心神突破炼气十层障碍,只要灵力足够,随时可迈进炼气十层。

木夕轻声低语:“我,自异世而来,迷惘中遇见大牛一家,恍如黯淡前路的一点光亮,及至闻听仙人,进入丹火,走上一条陌生道路,只为灵酒结怨于人,不得不上献以求自保,然心中憋屈,努力修炼为掌命运。”

“我不是什么天骄,也没有过人的资质,五行之体更使我的修炼比别人慢,我所有的,只是一颗恒心。”

“结仇又如何,我自问并没做错,纵使敌方势大,不为天,不为地,我也要为自己争一口气,绝不屈服。”

“我不知自己是不是主角,但我坚信在自己的生命里,我是无人可否认的主角,我修炼不为做什么主角配角,只为看一看沿路上的风景,并走到最后,看一看那天道是何物,大道在何方。”

“我只想,在这异世,我能按照我的本心生存下去。”

“隐居不能让我平静生活,忍辱不能让敌人放我一条生路,想要一片平静生存的天地,唯有靠我自己。”

“在我的生命里,我就是天,哪怕天地要我当配角,我也要掀翻了这天,踩碎了这地,走出自己的人生。”

“现在不能暴露竹霞戒的存在,但总有一天,我的实力会强大到让别人不敢过问这些东西的出处。我相信,只要一直走下去,这一天终会到来。”

“既来到这世上,怎可不站在巅峰,笑看天下风云?”木夕这句话几乎微不可闻,其语中带出的坚定却仿佛有一股天地都要为之低头的味道。

疑问的话语,斩钉截铁的坚定决心。

在木夕到异世的第一站:小窝村,木夕许下宏愿:此生必求大道至极。她要一路走到尽头去看看那终点处是否荒无人烟,是否还有另一个世界。

此言一出,竹霞戒震动,似是为木夕喝彩,与此同时,空间的诸般变化一一浮现心头,木夕心神顿时坚宁定静,第一次有了身为竹霞戒主人的感觉。

这一刻,木夕清晰地明了竹霞戒所蕴含的大道至理: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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