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华早已在堂外等候,一直观察里面动静,知道林顶国和高振武争论了起来,内心挣扎混乱不已,手心冒汗,衣衫里面都湿透了。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里面,眼珠不停的转动,似乎在下什么决心。
终于看到有侍卫出来要他进去,姜子华稳了稳心神,将手心上的汗在衣服上擦了擦,回头看了看门外,转身进去。
“姜大人,那小吏是如何死的?当时你看到了什么,都要如实禀报。”
姜子华跪下磕头,随后抬头道:“禀大人,当时我奉命看押胡紫藤和小吏,一天十二个时辰丝毫不敢松懈,谁知百密一疏,让人钻了空子,等我发现小吏尸体时,发现地上有打斗的痕迹,我进一步观察现场,在距离尸体非常远的角落发现胡紫藤躺在那里,如果不是我赶去的早,胡紫藤早已成了一缕幽魂,而挨着尸体的地方有一大块血迹,而那血很显然不是小吏,也不是胡紫藤的。”
“胡说,”吴浩道:“你当时怎么没给本官说还有血迹这样的事情?小吏是被匕首活活刺死的,而那匕首就在胡紫藤手中,姜子华,你好大的胆子,皇上并没有让你监管胡紫藤,你即敢违冒谕旨,你分明和胡紫藤是一伙儿的。”
“吴大人,您这话什么意思?”姜子华直视吴浩,“我与胡商贾根本不熟,有什么必要替他隐瞒?更何况明明是你吴大人给我口谕说皇上下旨,让微臣监管胡紫藤,难道您不认账了吗?况且我没说匕首在胡商贾手上,是您自己揣测的,柳大人,当时我给吴大人说此事时许多人都在场,您可以找他们与我对峙,我姜子华在笨在蠢,也断然不会说出没有证据的话,吴大人,您居心何在?!”
吴浩‘腾’的从座椅上起身,用手指着他道:“好啊,好你个姜子华,你说你跟他不熟,全临城的人哪个不知你那个宝贝女儿和他的女儿是好交情,你即敢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污蔑本官,你该当何罪?”
“我的女儿确实与胡商贾的女儿有交情,可有谁见过我与胡商贾往来?胡商贾来往最多的就是高家,我姜子华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我又何必扯谎?”
霎时,公堂之上静悄悄的,林顶国阴晴不定的看着吴浩。
周子翦道:“柳大人,二人各执一词,实在难辨真假,那个小吏的尸体如今也无法查看了,不如先放一放,审其他的吧。”
柳清宁长出一口气,“带人。”
他所谓的人,是他派出去的侍卫从永登县带回来的老百姓。
几个衣着朴实的老百姓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啊,一上来腿吓的都软了,一个个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柳清宁换了一种较为柔和的声音,“你们只管说胡紫藤在永登县的种种即可,本官不会为难你们。”
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道:“启禀大人,胡商贾在我们永登可是大善人啊,他帮我们修寺庙,修房屋,捐钱给穷人,他将永登出产的酒流通到各地,让我们永登的老百姓过上了好日子,他是实打实的的善人啊,请大人明察。”
“对对,”其他人连忙点头附和。
安德秋急忙道:“胡说,什么大善人,他是修了寺庙,可那寺庙自从修好后,所有的香油钱都进了他的口袋,他给穷人的钱都是假的,全是他自己铸造的,你们这些刁民,竟敢在天子脚下胡说八道,大人,他们几个的话不可信,小的这里也有几个百姓,您也应该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
柳清宁挥了挥手,外面又进来几个百姓,跪下磕头后,其中一人道:“大,大人,安,安大人说的对,胡,胡大人确实给了不少钱捐穷人,可那些钱都是假的,请大人过目。”
说完,他颤颤巍巍从口袋里拿出几个铜板递给侍卫,柳清宁仔细一看,除了重量不一样外,做工和手法一模一样,如果不仔细掂量,还真看不出真假。
铜板被传阅一遍,柳清宁正要开口询问时,搜查胡家的侍卫前来禀报,府里什么都没有,任何线索都找不到。
“怎么可能?”吴浩突然站了起来,质问道:“你们可有仔细搜查?不可能什么都找不到。”
侍卫道:“吴大人,属下带领一队人马从里到外,就连他们的地板和后花园的土都翻了出来,确实什么都没有。”
柳清宁抬眼看了看吴浩,让侍卫退下,突然,外面传来争吵声。
柳清宁有些微怒,“来人,出去看看,什么人敢在刑部闹事。”
不一会儿,只见侍卫进来道:“回大人,外面有几个永登县的百姓说有情况向大人反映,还有一个说是安大人的儿子,来寻他父亲。”
“宣他们进来。”
一行人进来后急忙下跪,只有安元飞一人,一看见他爹道:“爹,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我娘说你又在外面找野女人了,非要我来看看。”
“大胆,朝堂之上岂容你放肆,还不跪下。”侍卫厉声道。
安德秋连忙把安元飞按了下去,赔笑道:“犬子第一次上京,不懂礼数,请诸位大人不要见怪,不要见怪,”又问他,“你来找我在外面等就好了,进来做什么?”
安元飞扯着嗓子道:“还不是这些刁民,口口声声说爹害了他们,还说要到县衙来告状,儿子怎么能容忍他们污蔑爹。”
柳清宁懒得理他,对来的几位百姓道:“你们可有什么事情向本官反映?”
一人道:“启禀大人,草民乃永登县飞鹤钱庄的老板邓钱,冒死前来是为胡商贾喊冤的。”
“哦,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大人请看,这些银票可是众人所说的假银票?”邓钱将十来张银票递了上去。
柳清宁看了看,道:“对,是何人在你钱庄换的?”
邓钱磕了头,又递上账本,“启禀大人,钱庄的每一笔支出与收入都是有账目可寻,有人拿银票进来兑换银子,银票上字号所对应的人,和兑换的银子数目都一清二楚,请大人翻阅。”
柳清宁看到,后面的名字赫然是安元飞。他随即将账本扔在桌子上,对邓钱道:“接着说。”
邓钱磕了头,又道:“我身边这几位也是钱庄的老板或者伙计,永登县虽然不大,可是钱庄不少,账本都带来了,请大人过目。”
“这些银票不齐全,对不上的可是已经流出去了?”
“是的,永登县自从酒酿名扬千里后,全国各地来的商旅非常多,来的时候将银票换成银子使用,回去的时候自然要把银子换成银票方便携带,不过大人可以看到,假银票数目并不多,所以不会引起大的慌乱。”
柳清宁扭头看吴浩,“吴大人,这安大人可是你亲自带来的人证,敢问你是上门拜访的呢?还是让人传的口信啊?”
吴浩正因为突发的事变而备感不安,账本上面的内容看不到,猛然间听见柳清宁这么问,大脑里闪过无数念头。
谁知这边吴浩在想对策,那边安元飞早按捺不住了,“吴大人当然是上门请的我爹了,我爹可是永登县的父母官,而且这假银票是胡紫藤这个奸商带到了永登,我爹可是为百姓操碎了心,像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我爹自然要站出来指证。”
“哦,”柳清宁看了一眼吴浩,笑道:“可是这钱庄上面并没有胡紫藤的记录,那些银票怎么到的钱庄呢?”
“那是本少爷拿去的,”安元飞抬手骄傲的指了指自己,“胡紫藤再有钱,能大的过我爹嘛,哼,还不是要亲自给我爹送银子,可是他拿的却是假银票,简直丧心病狂。”
安德秋额头上全是汗,听他儿子这么说急忙跪了下去,柳清宁扫了他一眼,“安大人最好不要说话,”
对安元飞道:“据本官所知,胡紫藤今年回永登县是在初春,呆了不到五天就走了,如今快立冬了,假银票暴露的事情前前后后不足一月功夫,我还知道安大人府上每月开销可不是个小数目,难不成这银票放在家里收藏不成?”
周围的每个人都屏气凝神,场上气氛有些微妙。
“他是派人给我们的,谁规定非要他回来才孝敬啊,”安元飞辩驳道。
“哼,”柳清宁冷笑一声,“你刚才还说是他亲自给你爹送的银子,现在就变成了派人送的,大胆安元飞,你敢戏弄本官,该当何罪?”
惊堂木的声音传到每个人耳中,柳清宁道:“本官派出的人早已查清,这几个月来安大人府上除了吴大人去过之外,再无旁人登门,何来刚才的话,你根本就是在撒谎。”
安德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柳清宁怒视他,“吴大人何时到你府里?如何传的话,这假银票到底从哪儿来?倘若你在隐瞒,那本官就要动用刑具,以证法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