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振威时隔十多年重新被重用的消息像个定时炸弹般炸的人头晕目眩。
任谁都知道高振威所犯的错误是杀头的大罪,皇上之所以放过他,还给他官位,让他有俸禄可食,无非是高家在周国地位坚不可攀外,还有周国皇室子孙代代相传的圣旨:
高氏子孙有罪,不得重判;如发现重大罪过,不得族灭;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因此,高家代代坚守周国领土,周国皇室则保高家全族荣耀!
此圣旨一出,高府门前车水马龙,冷寂多年的门庭如今是热闹非凡。
高振威得知后,拿着圣旨愣愣出神,直到宣旨太监催促他好几次,他才扣头谢恩。
……
当晚,高府迎来了一座大山。
周子翦依旧是一身白衣,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手中折扇从不离身,身后跟着军师梁庆男。
高振威急忙把他请进书房,关门说话。
周子翦打量书房片刻,感慨道:“这么多年,恩师还是这样简朴,到让学生惭愧呀。”
昔年高振威威震四方,周子翦没有去边关时,便是高振威教导他军务处理和战略布局,周子翦叫他一声恩师,也算是承认当年高振威的教导让他受益匪浅。
高振威苦笑道:“微臣犯了大错,本不宜呆在城中,多亏皇上仁厚,让微臣可以颐养天年,微臣感激不尽。”
“恩师切不可妄自菲薄,学生还记得当初您气宇轩昂,英姿勃发,如若不是中计,也不会落得惨败而归,可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父皇没有忘记您,这次追还欠款之事,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恩师正好借此机会,重新回到朝中,为父皇分忧。”
高振威轻轻摇了摇头,愁苦道:“臣自知有生之年不会在驰骋沙场,弘扬我周国天道,臣今生今世只想守着这高府,平平淡淡过完下半辈子,皇上让臣当这个钦差,实在是让臣惊慌失措,所以明日一早,臣就会进宫,臣当了半辈子将军,整日和将士们在一起,懂得的也是军中为将之道,其余的什么都不会,无法担此重任,未免皇上日后怪罪,臣还是自己早早说的好。”
周子翦欲开口劝他,梁庆男咳嗽两声,笑道:“大人此话差异,大人远离朝堂已有十年之久,对朝中之事知之甚少,可是您的弟弟依旧是周国大将军,并未因为您的事情而得到皇上疏远,可见皇上并没有真心责怪您,如今正好是个重返朝堂的好机会,您昔年教导二皇子之事,二皇子在边关经常向微臣提起,每每想到这里,二皇子总是充满感激,”
“您也知道,二皇子在边关数年,和您相比,他更是无法在朝中立足,加上这次追欠款一事,实则是个烫手山芋,摆明了要把朝中大臣得罪个便的差事,可皇上非要把这样的事情给二皇子,您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二皇子刚刚回来,就要遭到如此反击,实在是无法从事,又想起昔年您的教导之恩,还请您感念二皇子也是您的学生份上,帮他这次吧。”
梁庆男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周子翦急忙给他倒了一杯茶,忧心道:“你的病好像越来越重了。”
梁庆男喝了几口茶水,笑着摆了摆手,“不碍事,谢二皇子关心。”
高振威打量梁庆男数眼,眉眼微皱,脑中闪过一个人影,可是总也想不起来那个影子到底是谁!
周子翦看向高振威,诚恳道:“庆男说的正是学生想说的,恩师应该知道我为何会被赶到边关,又为何被父皇调回,我根基不是不稳,是根本没有根基,人为刀俎,我不得不存十二万分小心,这次辅助的一人是姜子华姜大人,他与您相交甚好,另一人是礼部侍郎吴大人,官位在姜大人之上不说,还有丞相这个靠山,一着不慎,学生就会粉身碎骨,如果您在不帮衬学生一下,学生就彻底跌落谷底而无法翻身了。”
良久,书房内静的只能听见蜡烛发出‘哔啵哔啵’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书房内终于传出一声叹息,轻轻的,柔柔的,好似一阵轻风就能吹走一般,飘零无垠。
……
“子翦,信得过高大人吗?”出了高府,夜色已深,路上没有行人在走,梁庆男和周子翦两个并立而行。
周子翦抬头望望天,一片黑色笼罩,低头道:“他当年之事至今是个迷,父皇不放心,可是祖训在那里,父皇也没办法,只好规定他不得出城半步,以防万一,这么多年了,父皇以为他没有了好胜之心,应该安于现状,谁知那天高月惜提出为她父亲恢复官职一事,父皇这才警醒,高家世代武将,怎么可能甘于平庸呢,父皇不过是借这次机会看看他罢了,而我也是父皇手中的棋子,被利用的棋子。”
周子翦默然的脸上藏着一丝伤痛,汗渍浸湿了手心。
“当年高大人春风得意,性格豪爽干脆,对我也是尽心尽力教导,人怎么变性格不会变,今晚我那样恳求他,高大人必定会助我一臂之力,父皇既然利用我调查高大人,我为何不乘机为自己拉拢人脉,顺便也给父皇找找心刺呢?!”周子翦眼底闪过一丝冷冽,君王之家,果真毫无真心可言!
……
高月惜亲眼看周子翦走了出去,神情轻松,脚步没有来时沉重。
她一时间拿捏不住是不是高振威答应周子翦什么了,悦阁内,她来回踱步,高振威因为她被打之事轻描淡写,她在将军府这段日子也不曾探望,这让她不禁怀疑那次掉落悬崖,高振威冒着杀头大罪出城,只为找她,但再看最近发生的事情,她不禁想上次是不是她眼花看错了,也许那个人不是高振威?!
出了悦阁,她慢慢走向书房,这个追款差事月惜想让高振威辞掉,以表忠心。
否则皇上一旦怀疑,高家将岌岌可危!
书房内,昏暗的灯光照射下,月惜看到高振威一手拿着长枪,一手拿着棉布细细擦拭,神情认真,手法娴熟,那柄长枪月惜认得,是高振威从小的伙伴,是上阵杀敌,鼓舞士气,稳定军心的定心丸。
所有士兵都知道,有长枪的地方就一定有高振威,有高振威的地方,一定有长枪!
长枪也成为他的标志,是敌人不愿见到的阎罗枪!
望着高振威小心,认真,向往的神色,月惜鼻子有点儿发酸,无论时隔多久,无论他还是不是将军,都无法让他放下他的长枪,无法放下他沙场上的挥热泪洒热血,这就是他的父亲!
罢了罢了,月惜心中默念,既然您这么想重回军营,那女儿必定帮您完成心愿,让您不必抱憾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