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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流泪的天空

妈妈去世后,王宏来过很多次。他有时给我买新衣服,有时给我做饭,有时会给我很多的零花钱……他努力地在做着一个好爸爸,好像忘了他曾经抛弃我的现实。在普通人看来他是有情意的,至少在妈妈去世后不遗余力的照顾我,愿意承认我抚养我。我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照顾,假装看不见他两地奔波的辛苦,听不到他杂乱无章的解释。其实,感动是有的。毕竟我不能不承认,这个男人,给了我生命。这个男人是我爸爸,是我盼了十五年想了十五年恨了十五年的人。可是,一切为时已晚。我忘不了母亲深夜黯然伤神的背影,我忘不了儿时伙伴老师的怜悯……我最忘不了的是那个冬天,那摊红。

如你料想的一样,一个人的生活充满心酸坎坷。没有了妈妈的照顾,繁重的课程、琐碎的家务,让我的身体每况愈下。终于,在那个倾盆大雨的深夜我病倒了。

那天,下了晚自习我一个人独自回家。刚走出校门口,狂风大作暴雨将至。我不得以跑回教学楼下避雨,这也是我第一次遇见王子。

王子,一个人如其名的男孩。他有着俊逸的外表和优越的家庭,再加上良好的成绩,自然而然的成了h市一中的风云人物。就连邻校的女生提起他,也会有着如童话般美好的幻想。而他,此时正在向我走来。

风吹乱了他精心修剪过的头发,紧皱的眉头和轻抿的嘴角暴露出他不太愉悦的心情。好像还嘴唇蠕动着说了句什么。在这一刻,我突然很不想和这个天之骄子有任何的交集。于是在他来到我身边之前,我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结果,冒失的我再一次的悲剧了。熟悉的痛感袭来,让我不自觉想起了那个冬天,想起了妈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倔强的抬起了头,狼狈的起身跑去,丝毫没有看见背后若有所思的眼神。

瓢泼的大雨和眼泪一起都不受我控制的流了下来。我像一只流浪的小狗,游荡在街上。失了奔跑回家的欲望,丢了外强中干的外壳,任雨水泪水把我淹没。在这个昏暗路灯的弄巷,我蹲在地上脑袋埋在腿里,哭得天昏地暗。不记得到底哭了多久,直到声嘶力竭,直到了无一人。陪伴我的,只有雨声风声。难道,天空也哭了吗?那么,它为什么不开心呢?

回到家后,我洗了个热水澡,顾不得吹干头发倒头就睡了,而那些摔倒后的擦伤被我忘在一旁。三年了,第一次梦见了妈妈。她,像小时候一样穿着长长的白裙子,柔顺的头发披在脑后。虽然留给我的只有一道飘忽的背影,但是我就是知道她就是妈妈。我疯狂的向她跑去,很想问问她当初为什么离我而去,更想告诉她我很想她。可是最终,她还是慢慢的像一缕轻烟随风飘散了。妈妈,求求你不要走!不要抛下朵儿,好吗?我在梦里一句一句呼喊着,一次,又一次。

天亮了,我又一次的在这个冰冷的地方醒来。小卧室一如既往的破旧,不一样的是床边上趴着一个人。床头柜上有着退烧药和熟悉的地高辛片,和一杯只剩一半的白开水。看来,昨天的任性让这具残破的身体雪上加霜了。喉咙火烧的疼痛,让我顾不得多想端起了那杯水一饮而尽。细微的动作吵醒了本来就浅眠的王宏,他脸上没有了平时刻意讨好的笑容,有的只是满脸的怒气。明明知道不该指责她的,可是女儿那冷淡的脸色让他忍不住责备出声。“什么时候检查出来的?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我看了看他,淡淡的开口:“妈妈死的那年冬天,学校的体检。”对,我说了死。妈妈的自杀,一直是这三年来看似平静的相处下不能触碰的禁区。王宏愣了愣,可是更大的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三年了,你得心脏病三年了!为什么当初不选择和我生活?为什么不休学住院?为什么?……”我怎么会告诉他我想考上大学完成妈妈的心愿,我怎么会告诉他我见过他的现任老婆,我更不会告诉他我活不过20岁。而我的沉默让他恼羞成怒,下一刻一个巴掌迎面而来。我没有躲,脸上迅速的地肿起来。我没有哭,也没有说话,一脸平静。相反,行凶的人比我还诧异,盯着打我的那只手看了许久,仓皇失措转身就走。终于,还是又一次抛下了我。我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离开,终于要开始了吗?

那个夏天,h市爆发了十几年都没有发生过的洪灾。我的心,却一片干涸。没有生机,没有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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