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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妈妈说天空蓝的世界我不懂

我妈妈出生在江苏以北的一个小镇,用她的话讲她的家乡就是一个又一个柴火垛堆起的路,一条一条小河淌出的情,一个又一个烟囱冒出的乡。

妈妈说她小时候的家是不关门的,吃饭是邻居家的桌子上拿着自家的碗,洗澡是天然的大浴场,吃的猪肉是好几年才养成的,妈妈说她们小时候是靠着捡羊的便便换零花钱,吃的西瓜是可以用粮食换的,以至于后来我觉得我妈妈的童年是穷脏穷脏的。后来我才明白,那是生活。

有一段时间我特好奇一个问题,妈妈你们小时候没有电,没有玩具,没有动画片,没有零食,那你们是不是生活在一个黑暗无趣的世界?然后我妈妈特别爽朗大笑然后歪着头问我,你见过星星满天时候的美吗?你知道我们是跟着月亮的光找回家的吗?你知道我们晚上是可以和萤火虫捉迷藏的吗?我每次听她这样说,我都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可是我妈说天空蓝的世界你不懂。

我听我外婆说我妈妈小时候是在她外婆家长大的,后来问妈妈,你外婆是不是也和我外婆一样漂亮呢,她就一脸陶醉的说,我外婆的脚是很小的,是裹的小脚,我外婆是善良到考虑到老鼠会不会口渴的老太太。然后我妈妈就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我妈说小时候她喜欢在她外婆家生活,因为可以吃到糖,而且老人比较疼小孩的,但是住时间长了,我妈妈也会想家,然后在那个年代交通工具基本靠两条腿时,她外婆就用那双小脚领着她走七八里的路送她回家。但是到了家门口,我妈死活不进家,非要再跟着她外婆回去,我问我妈妈,为什么,她说已经到家了就不想了,所以才回去,但是她外婆只是用手敲敲她的脑袋,然后我妈又屁颠屁颠的跟着跑回去,据我妈回忆说这种折返跑不是一次两次,到后来她外婆就让她舅舅借了邻居家的大杠自行车送她回家,可是我妈又会跟着再回去,说到这,我妈妈就会笑的乱颤,因为她说她舅舅气的在上自行车时忘记她在后面坐着,在抬腿时是从后面上,然后一脚把妈妈踹飞了,我说妈妈,舅爷爷是不是故意把你踹下去的,然后我妈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再到后来妈妈的外婆因为半身瘫痪接到外婆家生活,外婆把妈妈的外婆安排在一间有粮食的房间,有一天外婆下地回来,就听老太太喊她,大梅(妈妈的名)的娘你来一下,外婆问她有事吗,她说你端碗水来,外婆以为她口渴了,就端了一碗水来,哪知老太太让她放粮食旁边,她说老鼠只吃粮食会渴的。然后我外婆当时气的脸都红了,之后问外婆,你当时怎么想的,她说她以为她妈妈傻了。

到了七八岁妈妈就回到外婆家,因为要上学了,妈妈说她那时候上学很晚,都是七八岁才上一年级,早上5点起床去上早读,然后上完再回家吃早饭,接着才去正式上课,七八岁年龄的小女孩已经知道美啦,妈妈说她有一个同学天天都涂着那时候的雪花膏,关键是我妈妈闻不了那个味道,于是她每天在门口等着,那个同学一来,她就把门关上,直到逼着人家哭着回家洗掉她才让人家进来,想想后来她同学是不是得恨她一辈子啊。

我妈说等到有电的时候,村里就有了放电影的啦,说是一个大大的白色布用绳子系两边绑树上,就能看电影了,妈妈说她总是坐第一排,我说你跑的快抢到的,她歪着脑袋打着毛衣说不是,是因为她早上就用树枝圈好地,放两石头,证明那是她的地盘,我说没有人抢吗,她说有一次,一个小男生占了她的地盘,我妈让他起来,他不理我妈,然后我妈妈说她吸了一口气,用力一推把那小男生推了个跟头,心安理得的回到她的地盘,我想女汉子就是我妈这样的吧。

我后来在我外婆家过暑假时也碰到放电影的,吃过饭,我小舅拿着板凳带着我一溜小跑,看着妈妈小时候的电影,我在长大回忆时才明白妈妈为什么说那是比电影院好看一百倍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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