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又下雪了。窗帘被密密实实地拉起来,她还是能够感受得到外面冰天雪地的光亮。
夏实拉开被褥,下了床。轻轻地套上睡袍,赤脚走到阳台边,拉开了丝绒窗帘。
地白了,屋顶也白了,一切都白白的。她喜欢充满诗意和浪漫的宁静。
一直以来都这样,她没有什么好开心的,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这个时候,却有点失落。
夏实突然拉开落地窗,任由冷风刮到自己身上。黑色的长发随风轻舞,她痴痴地眺望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
她喜欢雪的白净有如何,她根本不会走出去。太过雪亮了,她适应不了那种过于强烈的亮堂堂。
那么对他呢?她仍旧不会是个合格的妻子。
夏实紧紧地揪着胸前的衣襟。
如果有一天他累了,好聚好散。她想她明白妹妹那些话的意思了。
只是不抗拒他而已,她清楚自己的内心还是不喜欢人的触碰,她仍然不知道什么是爱。
没有爱,这副不懂反应的木头身体又能维持多长时间。他要娶的是一位妻子,不是毫无用处的木头……
就连她也不明白突然间为什么会想这么多。
“安安,你怎么又出来外面了?”一件毛领大衣披到她身上,兰斯随之微眯起眸色。
他一个横抱把夏实抱起来,快步走进去。
夏实整个人背对屋里,脚后跟又刚好抵到落地窗的窗框,兰斯走近才发现她竟然光着脚。
“安安,不能只穿着睡衣,还光着脚站在外面。现在已经零下五度,你要冻坏自己吗?”
兰斯将夏实双脚抬起放在膝上揉搓着取暖,眉头略略皱拢了起来。
夏实的双脚像冰条一样冻。
“对不起。”她低低地道歉。
她根本感觉不到冷,只是被动地任由他为她温暖。
“你有心事。”兰斯单手托起她半边脸,说的是肯定句。
夏实心里茫然仿徨,恍恍惚惚的,这时对上兰斯,少了几分平时见他的惴惴。
她又垂下眼帘,索然无味,本就缄默的个性,这时更不会说话了。
“安安,”兰斯抬起她下颚,“有什么你都可以对我说。”
夏实怯怕面对人群,可是兰斯的锋芒甚至令她感到无所遁形的恐惧。她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强大的气场。他和她见过的所有人当中都太不同,极致的优雅里面是冷峻的气派。
“……没什么……”夏实一害怕就想起自己对他的排斥,于是又感到良心不安,于是就更加混乱。
“对不起……”她愧疚地深深垂下脑袋,感到自己是真的这么无用。
如果他不要她了,那也是好的。她这么无用,他为什么要娶她啊,她留在他身边只是麻烦而已。妹妹说得多,她根本不清楚什么叫结婚。
夏实对当初为什么会结婚又迷茫起来。
兰斯专注地看着夏实,审视。
“不会感到冷,是吗?”半响之后,他却这样问。大手包着她的小脚掌,呵护着。
夏实反应过来他不再追问,似乎松了一口气般暗自轻叹,点点头,一边想把脚抽回来。
她不愿意,兰斯捂了一会儿也就放开了。拉过被褥包住她大半身子,又抓出她双手。
“我……不冷。你别捂了……”夏实小声地说。
“安安,”兰斯捏捏她同样冰冰的脸蛋,语气有些无奈。“你感觉不到冷不代表不会被冻坏。以后不准穿这么单薄出去外面,更加不准不穿鞋,知道吗?”
虽然兰斯的语气有些许的无奈,不过夏实直接退缩在他优美但给予见者独特压迫感的目光下。她连直视他都不敢,被他用有点严厉的目光看着,立即很鸵鸟地深深垂下视线。
兰斯却没有轻易放过她,他强迫她正视他。
“回答我,以后都不会。”声音温柔又苛刻。
夏实紧紧地抿着嘴唇,最终还是轻轻地嗯了一下。
兰斯轻轻地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要记住,以后如果违反,我就会惩罚你。”他威吓她,不过一点都不像说真的。
夏实却很认真地回答说“我不会的”。答应的事她不会不遵守的,她拥有这点值得称道的好品质。
兰斯突然莞尔一笑。
“安安,你真可爱。”他拥着她。
夏实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不喜欢人丁点的触碰的毛病!兰斯偏偏不让她离开。他开始在她身上偷香。
夏实不能也不敢躲,心咕咚咕咚地响着警钟。
兰斯柔柔地啃咬着她的脖颈,手指把弄她光滑如丝的黑发。酥酥的,痒痒的,弄得她一阵颤抖。
兰斯突然注意到夏实的表情,便停了动作。她低垂的眼神就像犯了错的孩子,充满怯畏与愧疚。
她不喜欢他的触碰,但是又顾忌两人是夫妻,于是便有这样矛盾的情绪。
把她从背后抱住,兰斯深深地闭了一会儿眼。
“安安,身体很不舒服吗?”
突然被这么问,夏实茫然地皱了皱眉。被他圈抱住的身体是绷紧的。
夏实说着不知为什么就回想起昨晚见到他身体的可怕场面。偏生又是个心智如孩童的性子,多少明白自己因何而痛之后就认真巴巴地向这个男人确认自己不自知但其实极其危险的问题。
她想她还是离开一点好,于是她手脚并用地往床的另一边爬去,打算下床去洗漱。
“不,安安,回来。”兰斯轻而易举把她抓回来。仍然把她拢在怀里。
夏实安静地听他说。微微仰着脸,表情认真。
兰斯的嫣然笑意更浓了一点。
他美貌且充满魅力。当愉快的心情展现在他脸上,就使得他从容不迫且令人敬畏的气质下显得容易亲近一些。夏实从没见过这样美得令人屏息又显得有点温和的兰斯。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真正看到这个男人作为人类的一面。以往,她总感到他是一个神。
她突然痴痴地伸出手,抚摸他的脸,感到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兰斯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静静地看着夏实褪去平时对他的所有排斥恐惧,痴痴地在他脸上流连。那种眼神,就像她沉浸在画作中的那个时候。
兰斯的笑容消失了,夏实马上惊醒过来。她慌乱地收回手,心突突地跳着,不明白自己怎么了。
兰斯比她更快恢复平时的模样。
“这没有什么好害羞的,安安。”兰斯完全是就事论事的叙述口吻,“我说过你可以随时研究我的。”
谈论“性爱”并非绝对是下流的事。但是时常会让人面红耳赤,尤其对夏实这样的女子而言。
“我,我不要。”
“还有一个原因,”兰斯凑到她耳畔。“不是跟你说过这是习惯问题吗?多做了就会习惯,习惯了就不会痛。”
兰斯的口吻没有刚才严肃了。他幽幽的嗓音就像手指轻轻滑过竖琴,拨动了阵阵涟漪。
夏实的直线思维来源于她的心智。兰斯的解说于她而言,要理解其表面一点不难。她顺着“多做就习惯”的线头,想了一会儿,突然就萌生一个疑问。
“你以前结过婚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说多做就习惯,”夏实有点不好意思了,“我,觉得你很习惯……”
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兰斯拥有超人的睿智,但是他突然发现他无法巧妙地回答上这个问题。
目光紧紧地锁着夏实,他沉默地不发一言足足半分钟。
原来他人生的唯一败绩不单单是在床上摆平一个女人,还第一次被一个心智如孩童的女人逼问得一时没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