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雨先冲对面那个负责摄影拍照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等那个人走后，季夏雨才示意我们跟她一起走到商厦三楼的甜品区处，买了三杯热饮，优雅喝了一口才淡淡冲我笑，“小咪，从我知道陈老板和艾依琳关系开始不明不白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准备？”苏烟跟季夏雨并不熟悉，所以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现在也忍不住问道。
“也就是说，从我知道陈老板和艾依琳不清不白之后，我就一直派人跟着他们。只要是他们在一起出现，我手下的人就会告诉我的，这样说，你们明白了吗？”季夏雨笑的优雅动人。
我和苏烟相互看了一眼，心中多多少少都明白了。
其实，在我给季夏雨打电话之前，季夏雨就知道艾依琳和陈老板在这个地方，按照她赶过来的速度，说不定她就在附近，而且还带了专门摄像拍照的人，说明她的准备很充分。
如此看来，我真的是很佩服季夏雨做事的方法和效率。
我喝了一口热饮，这才接着问道：“姐，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记得你说过，这个陈老板是艾依琳找的新靠山，他们现在这么亲昵，陈老板肯定会帮着艾依琳的。要是这样的话，事情是不是就比较棘手？”
我还没有忘记当时季夏雨看到艾依琳和陈老板在一起时难看的脸色。
“小咪，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一周之后请你看好戏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我会亲自操作的，保管让陈老板和艾依琳都大吃一惊。”季夏雨笑的神秘，态度十分笃定。
看来，她早就想好要怎么对付陈老板和艾依琳了！
季夏雨既然这么神秘，那我也只有在她肯告诉我的时候再问她了。
苏烟问了那一句话之后，聪明的没有多嘴，就好像她这个人都不存在一样，只安安静静的喝着自己杯里的热饮，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季夏雨喝完杯里的饮料之后，立刻起身告辞，说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让我们自便。我和苏烟都站起身来，目送季夏雨离开。
“同样身为女人，看看人家，再看看我自己，唉，人比人得死啊！”看着季夏雨优雅离开的背影，苏烟的眼神有些痴痴的，目送季夏雨走了很远，才长长叹了一口气感叹。
我当然理解苏烟的心情。
淡淡笑了笑，我再次坐了下来，淡淡说道：“苏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每个人都有光鲜亮丽的那一面，你看到表面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真实的。你羡慕的东西，拥有的人或许并不觉得幸福。”
“小咪，你这话跟绕口令似的，听的我都晕晕乎乎的。”苏烟笑了，笑容却带着苦涩，“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并没有在埋怨什么……假如人的一生可以重新再来一次的话，我绝对不会这么浑浑噩噩活下去了！”
一阵沉默。
我和苏烟好长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我浅啜着杯里的饮料，看着旁边来来往往的人群，静默的看着他们的喜怒哀乐。
人和人之间又何尝不是戏剧化，就像我跟苏烟，前一段时间还冷冰冰的，现在坐在一起，竟然也没有了排斥的感觉。
“小咪，我知道你想问我跟老邢的事情，你问吧，我没关系的。在这个城市，我能说真心话的人也就只有你了……到了我这种地步，也没有什么脸不脸的了，我的脸早就没了。”也看着来来往往从身边走过的人，看了很久，苏烟才苦笑着开口。
我终于扭过头看着她。
刚才从艾依琳嘴里知道，苏烟现在竟然怀了老邢的孩子，这着实给我的震惊不小。季夏雨走的时候就想问苏烟，但是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毕竟，这是她自己的私事。
现在见她主动开口，我思考了一下推心置腹的问，“苏烟，你这是为了什么？你真的喜欢上老邢这样的男人了？还是喜欢跟他在一起纸醉金迷的生活？”
苏烟将脸扭向别处，脸色微微涨红，过了很久才终于扭过头看向我，直白的开口，“老邢说，要是我生下来的这个是男孩的话，他就给我一千万！小咪，我没有办法拒绝这一千万！”
我被这个数字唬了一跳！
然后，默然。
别说苏烟了，我相信这个社会上有相当一部分人对这个数字没有任何抵挡的能力。
有时候，在钱面前，什么感情、什么仇恨，什么怨怼……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有钱你可能不算什么，但是没钱，你肯定什么都不是！
这是这个社会的悲哀。
也是我们的悲哀。
我沉默了半天，终于问出了这么一句话，“你上次说，你不会找老邢报仇了，这就是你不找他报仇的原因，因为你怀了他的孩子？”
苏烟只点点头，算是默认。
我也默然。
报仇不报仇，那是苏烟的私事，我根本无权过问。
两个人索然无味坐了很久，苏烟终于说话了，表情凄然，嘴角却带着淡淡的讥讽，“小咪，我知道你会嘲笑我见钱眼开、没有骨气，对一个曾经羞辱自己的男人都能容忍，还要替他生孩子……”
“苏烟，你别说了，我真的没有这么想。”苏烟这么恶狠狠的说自己，让我有些愕然，我赶紧摆了摆手，试图制止苏烟的自我诋毁。
“小咪，你听我说完。”苏烟却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嘲讽道：“可是，小咪你不知道，我真的是受够了没有钱的生活，受够了像地老鼠一样四处躲藏的生活，受够了被人看不起的生活……我真的不愿意再这样活下去了，我要改变这一切，我要做人上人。”
我默然，没有接话，也没有再打断苏烟的话。
苏烟顿了顿，从包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来，熟练的给自己点上火，吞云吐雾的抽起烟来，动作娴熟。她的指甲显然刚刚做过，修长的手指顶端是猩红的指甲，配上细长的女士烟，竟然有了几分妖冶诱惑。
看来，苏烟已经早早就学会抽烟了。
“其实对于我来说，生一个孩子算什么，失身又算得了什么。这些年我嫁给刘明胜，过的还不如一只老鼠，还不如一只蚂蚁。”苏烟又狠狠抽了一口烟，喷出了一阵浓浓的烟雾，“要是这个身子还能换来我几年的风光，我为什么不好好利用？”
我竟然没有办法反驳！
过惯了穷苦、胆战心惊的日子，她有权利想要过上好日子。
看着眼前吞云吐雾的苏烟，我忽然就想起第一次看到她的模样：一身素淡的连衣裙，修长略显丰满的身材，又长又直的黑发随意的披散在肩膀上，清秀的脸上有那种未始粉黛的清澈明净。
那时，我还惊叹，苏桐一家子的样貌都惊人的好看。
现在的苏烟，浓重的妆容，刚做的卷发，一身新款的黑色呢子大衣，黑色的透明丝袜紧紧裹住了两条长腿，浑身上下透露出一阵市侩的味道。
我知道，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清纯好看的苏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苏烟说了半天，见我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终于忍不住问，“小咪，你倒是说句话啊，就算骂我也好。我现在快要被憋疯了，我自己鄙视自己、厌恶自己，但是却没有其他的途径可以选择。”
我终于抬起头看向苏烟，“苏烟，我听说老邢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你是怎么怀上他的孩子的？”
显然，我的问题有些超出苏烟的预料，她脸上微微删除错愕。
但是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妩媚的笑了笑，又抽了一口烟，“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听说的，但是却没听错。老邢之前确实有段时间检查出来弱精少精的状况，他急着要儿子继承遗产，急的不行不行的。后来据说他去做了什么手术，情况好多了。我问他到底做过什么手术，他死活都不肯告诉我，我也就没有再问。”
我脑海中又闪过一丝亮光。
将我这么长时间了解到的情况拼接在一起，有些事情已经在脑海中渐渐变的明朗化起来。
“我记得你之前曾经跟我说过，说他包养艾依琳，目的就是想让艾依琳给他生儿子，对不对？”很长时间困惑我的谜团就要解开了，我的语气竟然忍不住带了微微的兴奋。
苏烟点点头，“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啊，几乎亲近点的人都知道艾依琳是老邢包养来用来给他生儿子的。小咪，你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了？”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没什么事。”我没有将实情告诉苏烟，并不是不信任她，只是她现在的位置很尴尬，有些事情她知道了反而不太好。
见我不愿意多说，苏烟也没有勉强，立刻就识趣的将话题岔开了。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和苏烟其实都满怀心事，但是却硬是在原地又坐了将近半个小时，这才起身告别了。
我回到家后，我妈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妈，你怎么了，是不是我爸惹你生气了，脸怎么耷拉了这么长？”我知道我妈为什么不高兴，却走上前去，撒娇的抱住我妈的腰身，看了一眼坐在客厅看报纸的我爸，“咱们家老罗整天就知道看报纸，妈，你别放在心上，我替你出气好不好？”
我妈推开了我抱着她腰身的手，没好气说道：“罗小咪，就你整天跟我打马虎眼儿吧你。这些天你都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好几天都不回来一次，是不是嫌弃我跟你爸在这里住的时间长了？”
我妈这么一说，我爸立刻不乐意了，将目光从报纸上抬起来，不满说道：“你怎么说闺女呢，咱宝贝闺女多孝顺，你看看你整天瞎想些什么！”
“妈，我爸说的对，你就会胡乱瞎想。现在我还没有成家，你们二老在这里住着我还求之不得呢，回来就有饭吃，还有人叮嘱我添衣保暖的，我乐的自在呢，为什么会嫌弃？妈，你是不是更年期了？”我继续缠上去抱住了我妈的胳膊撒娇。
我妈转过身，直视着我的双眼，没好气说道：“罗小咪，你也知道你还没成家呢！我说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眼看就年关了，是不是把该定的都得定下来了？”
我愣住了，居然顺嘴问了一句，“妈，什么该定的要定下来了？”
“你个死丫头，你给我装傻是不是？”我妈嗔怪的轻轻打了我一巴掌，送了我一记白眼，“你跟小羽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最近他来的也少了，是不是你们吵架了？”
我飞快瞥了我爸一眼，故意把脸沉了下来，“你问这个干什么呀，我们吵架不吵架的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爸不喜欢他。我还等着你们二老赶紧给我找对象呢，你们居然还把希望放在他身上呐！”
我一边说，一边把衣服和围巾都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换了拖鞋走到我爸身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眼瞅着我妈。
我妈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爸，几步走到我的跟前，着急问，“小咪，你们真吵架了？什么叫等着我们介绍，你们闹掰了？”
我爸也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神色很严峻。
看来，他们把我随口说的一句话当真了。
看我爸妈严峻的模样，我本来打算立刻就说了实话的，但是忽然童心大起，长长叹了一口气，垂下眼，做出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人家刚开始本来是真心想跟我结婚的，但是我爸整天黑这个脸，这不乐意那不乐意的，人家可不就灰心了呗。不过也没事，我会接着再找的，你们不用担心我！”
“嘿，这小子，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呢？那他来咱们家，我就得笑脸相迎，还得巴巴的讨好他才成？”我爸有些急了，却不肯承认自己对季姜羽的冷淡，“那你问问他，他来咱们家的时候，我用不用给他来段单口相声，唱支小曲儿乐呵乐呵？看把他能耐的还！”
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很少回家，而且季姜羽因为工作忙也没有时间来我家，我妈心中恐怕早就没底了，现在又见我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她一把就拍了我爸一下，“你这个死老头子啊，我平时怎么跟你说的你不听，让你对人家客气点客气点，你看看现在好了吧，人家不来了，你倒是想说相声，想唱小曲儿，也没人听了，你满意了吧？”
看我妈着急的样子，我有些后悔了，我妈要是当真了该怎么办？
却没想到，我爸一句话把我给逗乐了，就见他被我妈说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最后恼的一拍桌子，站起身说道：“我去给这小子打电话，跟我闺女谈了这么长时间，合着逗我闺女玩儿呢！就算他不乐意了，我也得跟他说道说道！”
我爸的一句话，让我的一颗心差点就跳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