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时候,玄黎竟然负手而立,站在一棵大樟树下,看着那树出神。
见到我,他的脸上又忽然笑得灿烂,我看着他向我走来,赶紧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泪痕,将所有的忧伤好好收起在灿烂的笑脸下。
“你怎么来了?”
我看着玄黎微微蹙紧的眉忽然舒展,他只是深深地看着我,眼角流露着我看不懂的感情。
“见到他了?”
“恩。”
“然后呢?”玄黎似乎是在等着好戏,而我却笑得愈加灿烂了。
“然后是他不相信我,还给了我一巴掌,呵呵。”我笑得凄惨,却只是对着玄黎笑的。
“你到底说了什么,秦华!”玄黎一把抓住我的手,咬紧牙关恨不得把我吃了。
“我不是秦华,秦华已经死了。”这是实话,我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当我醒来时,身边只有玄祁,那么真正的秦华不是早已经死去了吗?
我将玄黎的手打下,落寞地笑着,笑他,也在笑自己。
就这么无视玄黎,我自顾自地走着,很累,在这个世界上或者很累。
“你不要命了啊。”玄黎赶紧阻拦住我,因为此时我的一只脚已经踏出到碧波之上,身子在白玉石的边缘,摇摇欲坠。
感觉到手被人猛然一拉,然后身子便失去重心,完全陷入玄黎的怀中。
“呵呵,只是玩玩而已。”我咧开嘴笑,那一瞬间的死亡念头却不是假的。
和玄黎坐在马车中,我们彼此都保持着沉默,我听着耳边马车的泠泠,将轿帘掀开。
外面的人群渐渐多了起来,虽然是太后发丧,可是因为是最后一日,做买卖的也顺就多了起来。
我看着那边一个穿着粗布衣的老公公正站在街角旮旯里瑟瑟发抖,但是手上的糖葫芦却是一个也没卖出。于是急忙对着玄黎道,“我想要糖葫芦了,你去买。”
玄黎呆愣了数秒,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恩,好,就去,记得那时也是这样的,娘子,呵呵,本公子这就去!”
说毕即使叫车夫停下,自己飞身下车。
我从掀开的轿帘看着玄黎渐渐朝那老头走去,自己也赶紧下车。
“哎,小姐这是去哪里?等王爷回来啊。”车夫满脸踌躇,伸手将我拦住。
“额,那个,人有三急。”我故作害羞地说着,车夫满脸黑线,无奈地将手放下。
我慢慢走开,看着车夫眼睛依旧盯着我,立刻,我转到一边,拔下头上的簪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簪子插进马背。
马儿立刻狂吼,飞奔起来,惊得车夫也顺带跟着马儿狂奔。
我没有时间回望,便急忙拔腿就跑,在玄黎发现之前逃跑!
我拼命地冲出人群,听着后面的呼喊,“王爷,格格跑了。”
再也不管身后的喊叫,我拼命地狂奔,像抓到救命稻草般,肆无忌惮地狂奔,屏住最后一口气,任凭满身的汗水,任凭撕心裂肺地疼痛。
就在那一秒,也许缘分注定擦肩,在那辆马车飞驰而过的刹那,那掀开的轿帘,那张男人的人,玄祁!我想喊出声音,嗓子却是被堵住,竟然就那么喑哑在一片灰暗中。
那车扬起一阵灰尘,同样也带起我满心的惆怅。
忽然马车停下,我似乎看到一线生机,却又在看到玄黎后急忙躲了起来。
“少福,停车!”
“九哥,你有没有看到~”玄黎朝着轿子里望了望,挠了挠后脑勺。
“九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躲在一处墙角,听着他们的话,不清不楚。
“回去吴地,她会等久的。”耳边是玄祁疲惫的声音,我的嗓子却是悬了起来,我看着那马车,却只是看到玄黎站在外面。
为什么你不出来,我的泪水沾湿了衣襟,心痛得厉害。可是却是仅仅一卷车帘,就能将我们阻隔,彼此就这么千山万水~
我依旧是忍者痛,将泪拭去,转身而去,身后是玄黎的声音,却是再也听不真切了。
一个人游荡在京城的街角,看着四周的买卖做得红火,入眼是一个梳着马尾的小姑娘,她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正对着她的爹爹嬉笑。
那男子只是宠溺爱地抚摸着女孩的头,嘴上却是小小的责备,“看你,嘴巴上粘到糖了。”
他将手揩了揩女孩的嘴巴,佯装生气。
“爹爹,小雪自己来。”女孩可爱的忽闪着大眼睛,对着她的爹爹乖巧地说,自己的小说也立刻擦上了嘴巴。
那一刻,我看的嘴角带笑,手也不自觉地抚摸上了自己的小腹。
里面是我和玄祁的未来,他也会像那个小女孩一样可爱的,如果是男孩,也一定很俊俏。
一阵微风吹过,将我耳际凌乱的发丝吹舞,带出满天的忧伤。我忽然发疯似的回跑,朝着刚才的马车追去,我在心里祈祷,玄祁,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回到原处,已是见不到刚才的马车了,突然在模糊地记忆中记得‘吴地’。
“大叔,您能行个方便载我一程吗?”走了将近三里的路,终于是稻麦路旁看到了一辆牛车,我兴奋地将它拦住,哀求那个赶车的老大叔。
他看了看我,嘴角扬起笑,满口答应,“姑娘,你小心点。”说毕自己已跳下,将我挽起,扶上车。
牛车颠簸在小路上,一阵一阵,激起我胃里的酸水,我忍住恶心,看着两旁道路的一花一草,熟悉而又陌生。
玄贺被派去守灵了,玄祁又志不在此,现下只有玄黎一个有身份的亲王驻守京城吧,我冷笑着,轻轻地哼着那首王菲的《怀念》。
“姑娘,这歌真好听。”车夫挥舞着鞭子,听着我清莹如雨的歌声,满心欢喜。
“这是我们家乡的歌,呵呵,大叔,您知道吴地么?”我嘴角扬起一阵小幸福,却是抑制不住心头的怀念。
车夫却是半秒呆愣,赶着车却不敢说话。
“怎么了,大叔,有什么不对吗?”我看着车夫背影僵直,心下却不安起来。
“姑娘。”车夫立即回头,看着我又将头低下,“听说前几日那里被南蛮和陈国占领了,连续几日的屠杀,姑娘,你不知道么?”
他说毕,又将头转回。
占领?屠杀?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的耳边是一阵鸣笛,就这么短短地半月不到,究竟一切是怎么了?
“师父,放我下车吧。”
“姑娘——”
“谢谢您,我要去找孩子的父亲。”我淡淡地说着,脑海里忽然什么也不记得了,就那么在他的不放心下跳下马车。
徘徊,失落,在这片茫茫无际的麦田里昏迷——我重重地倒下,再也没有任何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