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齐弟兄们,守在百货商场各出口,一旦有可疑人物进出,立刻报告。我现在就过去。”龙释挂断电话,项链往口袋一揣,就飞奔了出去。
身后,刚刷完卡的营业员慌忙叫住他:“先生……您的卡……?”
XX百货商场楼下,沈墨下车,倚着车门,面色凝重。
龙少行事一向稳重老练,即使做上扛把子的时候才16岁,帮中兄弟依然愿意为他卖命。何以这次如此冲动?一下子在公众场合召集这么多黑道中人,很容易引起警方的注意,到时麻烦就大了。
盯着电话看了半晌,始终没有再拨通号码。
话分两头。
男人劫持了夕银之后,直接进入了电梯。
指示灯一格格向下跳动,眼看要到达B1层时,却忽然在1层停了下来。
妈的,哪个人这么无聊,1层到B1层也要乘电梯。男人低咒一声,将夕银的头按向自己的肩膀,免得被别人发现异常。
随着“叮咚”一声,电梯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男人屏息凝神,另一手按住腰间的枪,以防万一。
视野一点点开阔,当看清电梯门口站的只是一个两手拎满购物袋的女人,才稍微松了口气,挪开按在枪柄上的手,迫不及待地按下关门键,电梯门再次合上。
就在还有一丝缝隙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呼喊:“等一下--”
女人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开门键,电梯门合上又再次打开。
该死的,有完没完。男人眉头轻蹙,现出些不悦。
电梯内的空间被外界光线照亮,龙释满头大汗地冲进来,冲着女人粲然一笑:“谢谢。”又抱歉地对男人道:“不好意思。”眼光似不经意地瞥过靠在男人身上的夕银。
男人微微点头,伸手就要去按关门键。
龙释眼光一凛,趁机抓住男人手腕,屈肘在他胸口用力一撞。
男人吃痛,向后跌去,不得不放开怀里的夕银。
龙释赶忙接住夕银,抱起就往即将闭合的电梯门外滑去。
“嘭--”
一声沉闷的枪响,仿佛电影定格,狂奔的龙释忽然顿住脚步,停在原地。
一开一合的电梯门里,男人半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执枪瞄准。枪口,还在冒着白烟。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莽撞的在公众场合开枪。怔怔地看着手里的枪,有些茫然失措。
女人手中的购物袋全部落地,一手掩面,双眼圆睁。
半晌,凄厉的尖叫划破百货商场大厅,龙释暗叫一声糟糕,又转回身将电梯里吓得两腿发软的女人拉出。
电梯门终于合拢,带着还没回神的男人,向地下驶去。
那一声枪响和女人的尖叫,很快使周边的顾客陷入骚乱,人们惊惶四窜。
龙释也顾不上再管那个吓瘫的女人,反正警察很快就会到,而且他的样子被人看到,自己也很危险。臂弯夹着昏迷不醒的夕银,混在冲乱的人群中,往洗手间去。
边走着,头顶已经响起百货商场的广播:“尊敬的顾客们,本商场发现了可能潜在的持枪恐怖分子,现已报警。在警察到来的这段时间,各出口将被封闭,请各位不要慌乱,在保安的引导下,有序进入安全区域……”
该死,没想到警察知道得这么快。看来想混在人群中出去是不太可能了。当务之急,得先把夕银弄醒。
一阵动荡,夕银本就有些清醒的迹象,龙释在洗手间用清水泼在她面上,夕银才挣扎着张开眼皮。
“龙释?怎么又是你?”
不出所料,她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龙释苦笑着耸耸肩:“抱歉,就是我。”
夕银正想发作,忽然发觉手心湿湿黏黏的,抽回来一看,竟然沾满了血迹。再看龙释的右臂,已经整个被鲜血浸了透!
“你受伤了?”夕银颤着声问。昏迷前的记忆开始模糊地重现,她似乎进了试衣间,就被人弄晕了。“是你……救的我?”
龙释依然苦笑:“可不就是我。”
恍然想起自己一醒过来,就对救命恩人恶语相向,不由得惭愧起来。又担心他的伤势,可是不好意思开口,想来想去,倒有些冷清的沉默。
挣扎中,有可靠的肩膀围住她:“老婆?”
说真的,这时候听到他这样调侃地唤自己,一点也不觉得反感,反而更内疚。
“不高兴了?”龙释继续问。
夕银忽然抬起头,眸子里竟然有些泛红,哑着嗓音有些激动地道:“你这样就是活该!我可不信我在墨东会有什么仇人,不是你缠着我,我也不会遇到危险。可我也没求你来救我,你现在……现在弄成这个样子,都是自找的!”
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哭腔。真是好讨厌自己,明明想说些感谢的话,可到了嘴边,又变成埋怨。似乎对着这个坏男人,自己就没法平心静气。
圈着她的臂膀忽然松开,龙释抚着额叹息一声:“对不起……连累你了。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话音未落,夕银忽然呜咽一声,把头扎进他的胸口,小声抽泣起来。
龙释怔了怔,忧伤的表情也变成淡淡的笑,重新抱住她,非常用力:“不生我的气了么?其实我这么做也有私心……现在你欠我一个情,以后就不能赶我走了。”
夕银从他怀里探出脑袋,正对上他微眯含笑的眸子,那清秀的眼和温和的发,如同潮湿的海水,一层层向自己涌来,于是海龟和月亮都不在说话,他们安静地依偎在海岸线,听一场不绝的喧嚣--那是夕银的心鼓。
夕银别扭地锤了他一拳:“你怎么这样?你……”
她想说,“你太狡猾了”,未完的话直接被惊讶取代,她再一次被他狡猾地偷袭了!
龙释吻住她,舌尖点在她的舌尖上,带着微微血腥的味道。
也许他们会展开一段血淋淋的爱情,鲜血会铺洒在她未来的路上。那一刻,夕银忽然这样想。
清冷的洗手间里,水声嘀哒,灯光无瑕。
胸口戛戛作响。那种感觉出乎意料的轰华绚烂。
仿佛穿越了几个世纪而来的令人惶恐的悸动,横亘青春而至的汹涌湍急的河流,泻出匣子而临的漫无边际的云海,向着一无所有的透明的心脏。
无数粉红的桃花瓣,从空中溅落,折断在夕银的胛骨和眉间。这是她见过的第二个眼睛里会绽放桃花的男人。却依然,依然顽强地把她美好的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