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已在乱坟间停了下来,走到一座坟前,把若沧放了下来,忽然轻轻地击掌,那座坟的墓碑忽然移开,露出一个地道来。
赤炎朝她做了个跟上的姿势,便当先走了下去,本来打算牵着她的手下去,可是看到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放弃了。
若沧的想法很简单,开始让他抱着出来,只因为她不会轻功,这样比较省事;现在虽然走得不稳,她却没有让他牵手的打算,因为不熟,就是这个原因。
随着若沧走入地道,那块墓碑又自动归回原位,地道一片漆黑。
赤炎轻声说了句:“不要怕。”
若沧却很平静:“没事。”
在这没有一丝光线的暗道里,若沧居然没有一点跟不上的迹象,赤炎快,她也快;他慢,她也慢;始终保持在距离他一个台阶的距离。
整整走了二十一道台阶,才到了底层,赤炎再次击掌,四面忽然同时出现了数颗夜明珠,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原来这不过是座假墓,实际是个掩饰得很好的地下室而已。
这地方绝不简陋,但是泥土还很新,应该是临时才建起来的,地上铺着比世上任何草地都柔软十倍,也美丽十倍的地毯。
地毯上排着几张矮几,几上堆满了鲜果和酒菜。
酒是米酒,很香,却不会醉。说明赤炎很懂得照顾女人。
菜是卤菜:卤肉,卤全鸡,鸭翅,鸭珍,辣萝卜,毛豆等。
水果有新橙,鲜菱,甜瓜,香果;正适合酒足肉饱后的人。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地方,这种季节,赤炎能找到这些水果,已经算很不容易了,证明这个男人不但体贴,周到,而且细致。
若沧却瞪了他一眼:“你故意的?”
任何人听起来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赤炎居然听懂了,她是怪他没有早一点把夜明珠摆出来,害她在黑暗中摸索了这么远。
赤炎微微一笑:“对,我就是故意的,你为什么都不会害怕出声,为什么不吓得扑到我怀里,为什么不抓住我的手呢?”
若沧却如同没听到一般:“我饿了。”
坐下,不客气的开动,赤炎似乎已习惯她这种异于常人的表现,微笑着坐在她对面,
若沧很不客气地吃着,她的确饿了,她的吃相简单而直接,没有含蓄,也没有狼吞虎咽,就是吃的动作一直未停,她很专心。
赤炎从未见一个女子如此吃相,吃个饭竟然如此专注,让人觉得吃饭是一件多么神圣的事情,忽然笑了。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就此把你带回赤国去。”
若沧看也不看他一眼道:“我不会跟你走。”
赤炎道:“为什么?”
若沧道:“我有父,有母,有兄,有姊。”
她说话总是只说一半,赤炎却明白她的意思,如果,她不嫁,裴家便会诛九族。
“如果我强行带你走呢?”
若沧道:“你带不走我。”
不错,她说的是实话,如果在前天之前,他也许有这个本事,可是就从前天他一时游戏差点杀了皇帝最重视的妹妹而且窥视翔国的贵妃的那一刻开始,烈帝已经对他下了一级追杀令,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他已经相当狼狈,所以连见若沧都只能选在如此诡异的地方。
酒足饭饱之后,若沧把那张十万的银票还给他。
赤炎一愣:“为什么?”
若沧道:“遇到你以前,我并不真是聚贤楼的老板娘。”
赤炎道:“我知道。”
若沧道:“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我是坑你的。”
赤炎摇了摇头:“没关系。”
这样坦白的女子,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玲珑剔透,却又透着对世间一切的不在乎,总是以一种懒懒的眼光看着世间的一切。
这样有趣的女子,已经迷乱他的眼,他是怎样也不想放手的了。
“如果,你后悔了,记得来找我。”
若沧淡淡地道:“既然做了,就不会后悔。”
她举杯:“这杯酒,谢你当日不杀之恩。”
赤炎一饮而尽:“我对你本没有杀意。”
若沧再次举杯:“这一杯,谢你的成全,没有扣留我的意思。”
赤炎苦笑,就算他有此打算,也被她这句话冲淡了。
“认识你很高兴,这第三杯之后,要麻烦你送我回去了。”若沧饮下杯中美酒,起身就要离去。
“等一下。”赤炎忽然挥了挥手:“呈上来。”
立刻,角落如幽灵般闪出一个人来,身上也穿着件黑袍子,黑巾蒙面,双手捧着具十分小巧的琴,通体墨黑,才两个巴掌大,通体发亮,便于携带。黑衣人把琴放到中间的小几上,躬行一礼,又转身走入光线照不到的角落,消失不见,仿佛根本不曾出现过一般。
若沧的眼睛一亮:“给我的?”这琴她真的很喜欢,可若收下岂非又欠他一个人情?
赤炎点头,亲手把琴绑在她腰间:“墨琴小巧,正适合你用。”
若沧正在犹豫间,忽然听到小牛奶在心里对话:“收下它,这是个好东西,这琴不仅音质好还有灵性,正合你用。”推脱的话到嘴边也吞回去了。
“走吧,我送你出去。”是时候了,这时候,裴府只怕已天翻地覆了。
若沧转过身,很平静地看着他,两人目光相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却已经什么都说了。
甚至连自己说不出的东西,也一并说了。
若沧对他,除了好感,就是谢谢,离爱还差很远。
而赤炎也明白,要真正得到这个女子,恐怕不是武功和权势就能解决的,如果要得到她,只有用心来换。
若沧和赤炎从地道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一片荒坟竟已亮如白昼,四面举起了上百根火把,上百禁卫军将附近团团围住,一张肃杀如地狱使者般的脸此刻正看着从墓碑处走出来的若沧和赤炎,不是翔天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