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闪闪的龙爪,堪比这世间最锋利的神兵利器,风孤虚瞪大了眼,一种莫名的死亡的气息,在瞬间将他包裹。他直愣愣的看着那利爪在瞬间就要洞穿自己的身体,甚至,他已经听到了那血**穿的声音,就像他当年那样撕裂别人的身体一样。
恍然间,他看到熊熊的大火,和那些想要触碰他身体的令人作呕的手。年幼的他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短刃,死死的看着那些手,呕吐着却不忘挥手将他们一个个砍下来。毒打也好,谩骂也好,想要染指他的人,他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
阴冷的漆黑无穷无尽的从熊熊大火的尽头而来,想要将他吞没。他看到年幼的自己满身是血的粗重的喘着气,躺倒在一片血泊中。
“要死了吗?”记忆深处的他忽然开口。风孤虚霍然从记忆中惊醒,看着停在自己面上不过一根手指距离的龙爪。冷汗,大颗大颗的从他的额头滚落。然后他听到清衣已然远去的声音。
“小黄,我们走。”小黄怏怏的收回龙爪,昏黄的眼珠紧紧的盯着风孤虚,忽然有些不情愿的摇了摇头,一甩屁股,摇摇晃晃的走向清衣,边走它的身体边发光,继而化作一阵虚无消失无踪。那火红的身影在瞬间就消失在他眼中,他恍然伸出手,却好似隔了天地间那般遥远。
忽然自琉园北面冒起熊熊大火,他霍然起身,那个地方!
狂风呼啸,桌椅纷飞,刚刚还喜庆的婚宴之所,瞬间就变得东倒西歪,狼藉不堪,好似恶鬼迎来,而那飘扬的红色帷幔,在瞬间便成了招魂的鬼幡。而这一番狂风暴雨的正中,千重和天机各是誓死相抵。忽然一把飞剑临空而下,直击向两人正中。两人霍然收手,同时抬头,就看到万俟铁烈仗剑而出,
“二叔!”千重一愣,万俟铁烈却只是行睁着一双灰瞳像没睡醒似地的盯着天机,冲着他摆了摆手:“你快去找清衣吧。”千重一愣,二叔怎么突然这么有把握了。正自猜测就看到一个异类连滚带爬的跌了过来。
“将军,将军粮仓,被烧了!”天机一愣,千重霍然明白万俟铁烈必然早有准备,就等大婚之时烧了他们粮仓,不论是现在示威,还是日后开展都有好处,而且,趁乱救走清衣,更是一大益处,思及此,不得不感叹,姜还是老的辣。而万俟岩烈嘿嘿一笑,转过头,冲他摆摆手。“你长的再大,也是我侄子。”胡子拉碴的脸上,有温暖如朝阳的笑容,映在千重眼中,却照亮了整个黑夜。千重双眼微湿,面上却如常的嘿嘿一笑,倏然飞身,去找清衣。他明确的感到了清衣的气息正在不断靠近,但是天机不是善茬,清衣最好不要过来。天机瞧着东倒西歪的万俟铁烈,细长的眉眼皱成一种无形的锋利。
“你是谁。”能在他万无一失的阵营内部,搞破坏,且刚才以凡人之力,只用一击就分开他和千重不相上下的对峙,这个人外表不堪,但实际却是深不可测,而且,对这个人,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万俟铁烈稀稀松松的挠了挠后脑勺。“我就是我啊。”说着忽然嘿嘿的咧开嘴一笑。“你是要跟我大战三百回合过过瘾,还是先顾上你这园子,免得有些不知名的地方,又砰的一声就烧了起来。”他话音刚落,天机就听西边忽然一阵火石爆炸的声响。那是兵器储备仓。该死!天机暗地咬牙,这人绝对有内应,否则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摸清他的部属。他们都是老谋深算,天机自然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当即飞身想着粮草方向奔去。
而这边,千重飞到一半,就看到匆匆赶来的清衣。不禁一个快步赶上她。两人双手紧紧握住,来不及多想,迅速向城郊赶去。一路上,千重大概的讲了一下万俟铁烈的行动,清衣连声称好。等到两人赶到城外,刚一落地,就看到者李在那里等着。看到他们,快步迎了上来,一声口哨,黑暗中年奔出一辆马车。
“殿下你先行,两日后我们在何夕镇天福楼见。”千重点了点头,拉着清衣上车,马车立刻奔驰而去。者李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立刻握紧冰刃,钻入黑夜中。他们收到万俟铁烈的指示,不禁要在今夜烧了琉园的储备粮物。还要打烂他们内部几处大的重要连接点,从内部瓦解琉园。
夜黑的不能见地,而琉园内却是火光阵阵,不时传来火石炸裂的声响。风孤虚和天机不断奔赴在各个爆炸点,指挥异类们抢救物资灭火。整个琉园刚刚还喜气冲天,在瞬间就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场,到处弥漫火石的气息。
天一点一点的亮了,隐约的光线从东方冉冉升起,而琉园内部已经焦黑一片,不断冒着黑烟的琉园,不时看到有异类抬着同伴的尸体面容悲戚的走过。风孤虚双眼布满血丝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异类们看到他,全部一副悲戚的欲言又止的样子,却始终没有说什么。
饶是风孤虚再怎样冷血无情,看到自己的同族这样死伤惨重,脸上也已然沉的像一块黑铁。毕竟琉园的建立不是一朝一夕的。他不管是抱着怎样的态度治理,也是费着心血的,看到如此惨淡的光景,阴沉的脸已然说明一切。
他沉默的看这一切,霍然转身大步而去。有个抬着尸体的小罗罗与他打了个照面,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小罗罗眼中的鄙视。是啊,为了一个泽人女子就将琉园毁成这副田地,怎能服众。若是一般人,定然会自责的不能直视。可是风孤虚,霍然挡住那小罗罗的脚步,那小罗罗一愣,还没有说话,众人就听到咔嚓一声,风孤虚的手已然如利爪一般直穿过那小罗罗的左臂。那小罗罗惨叫一声,整个左臂算是这么废了。
风孤虚一把甩开他大步而去,众人围在那小罗罗身旁唏嘘不已,天机缓缓走了过来,看着风孤虚朝着那荒僻之地而去。
推开那面墙,迎面而来的冰冷让风孤虚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但是他直视略微皱了皱眉头,快步直至那冰室尽头的那张摆满了鲜花的冰台上。鲜花簇拥下的冰台中,赫然躺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女人。
凤眉玉肌,温婉柔美,称了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浅淡,让人莫名的有一种舒服舒心的感觉。若说清衣冷冽决然的倾国倾城,那她便是秀丽出尘的倾城,虽然她紧紧的闭着眼,但人仿佛已经看到她睁开的那一双眼中,定然纯澈温暖。她双手交叠安静的躺在冰台上,端庄秀美,而那遥飞冲天的飞天髻上,一颗穿着绳子的红色石头一闪一闪的散发出一股股浅淡的气流,晕染在她身上,让她的面色更加的红润健康,好像她只是睡着了。你摇一摇,她就会醒来对你绽放倾城笑颜。
风孤虚跪卧在冰台旁,颤抖的伸出手去拉那女子的手,轻轻的摩挲着自己的脸。万年冰冷而邪魅的眼眸突然眨了眨,滚落出一滴灼热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你忍心弃我不顾,她也是。我爱你们,有错吗?现在,就连那些小罗罗都敢给我脸色看。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娘,你醒醒,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们一个个的都要这样离我而去。”他冰冷孤觉的面容,在这一刻被泪水清润成一种难见的柔软,和童稚。
而记忆伴着这些泪水一点点的晕染开来,让他看到童年的自己,被泽人的孩子,重重的推倒在地,拳打脚踢。他紧紧的握着拳头,他是琉园的少主,他想要出手。他只要一个幻术,就可以轻易杀死这些欺负他的人。可是他没有出手,因为娘的手轻轻的抚上他满是伤痕的脸。
“你不能伤害泽人,因为你的身上流着他的血。我们建造琉园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带来无穷的厮杀。”
他紧紧的握紧拳头,想着娘手上的温柔而没有出手。他想要回到家,就能看到娘温暖的笑颜,想到这里,所有的苦楚都可以隐忍。但是那天,娘病了,娘不知道为什么不能下床了。他知道娘是生他的时候坏了身子,所有的人都惶恐的去找药,他吓坏了,也去找药,可是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然后他在慌乱中被人敲晕买给了大户。
凌辱,苦痛,他没有退缩。他不想伤害任何人,他谨记娘的话,可是当那些非人的虐待一个个侵袭而来时,他忽然明白,娘教的是错的。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人人都不过为了一己之私而存活,什么血统,什么情感,全是粉饰自己私欲的借口。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不受伤,唯一能高高在上的,只有权力,只有强大。他终于放开手,撕扯着,挣扎着杀死那些所有意图染指他的肮脏只手。然后他看到了,赶来救他的天机。
然而,等他赶到家里的时候,娘已经奄奄一息。娘伸出手,他惶惶的走近,娘的手抚上他满是鲜血的脸和手,瞬息就明白了一切,满是泪水的眼眸涌上无尽的悲哀。
“你终是开了杀戒,而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天意,天意……”他惊恐的睁大眼睛,天机却伸手遮盖了他那一双明亮的眼,然后他被人带了出去。
站在门外的他,紧紧的偶握紧拳头。他知道娘念念不忘的是那个泽人,是他那所谓的爹。他恨那个人,恨他抛弃了娘和自己,虽然娘不说,但是每夜从娘遥遥东望的眼神中,他已然明白了一切。他恨那个人,不尽力却能夺走娘的心,让娘念念不忘的,甚至爱他胜过爱自己……
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天机的手颤抖的抚上他的头,他似有所感的冲进屋子,就看到紧紧闭上眼,再也叫不醒的娘。
“为什么,为什么你到死都想着那个负心人,却不肯多看我一眼。为什么我一片真心,她却视而不见,甚至不惜与我对立。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想要那一分一秒的温暖,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狠心的离我而去,不愿给我一丝机会。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娘,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会改啊,可是你不要这么一声不响的去啊,你们都不要丢下我啊……”
他痛苦的一手握紧拳头,一拳一拳的击在冰台上。那冰台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竟然能承受住他奋力的攻击,连一丝裂痕都没有。他威武的身子,剧烈的颤动着。不管他在外面如何高傲,如何的冷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只空有一个虚浮的框架,他所作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伤痕累累的心,和被抛弃的那一种悲凉的苍茫感,
他努力修习,掌管琉园,不过是想在娘建造的地方,寻找着那些莫名的温暖的气息,纵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却不愿放手。然而,无论他怎样追逐,那些被抛弃的痛苦,那些被凌辱的过往,都会在冰冷的夜晚,生生的将他击倒,让他惶恐的不能入睡。
忽然,那颤抖的身子突然的停了,风孤虚忽然支起身子,将娘的手放回了冰台上,阴暗的霍然起身,抬起头的眼中冰冷,阴森,仿若地狱的鬼,而嘴角那突兀上扬的嘴角,更加像死神的讯息。他伸手擦去眼角的泪,霍然就恢复了往日那个冷酷的他,或者,比以往更加的冰冷阴森。
“我不是垃圾,不会任你们乱丢。纵然,你们抛弃我,我也要紧紧的把你们绑在我身边,纵然是死,也不会放过。我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他冷冷的说着,缓缓的从娘的脸上收回视线,看着紧紧握着的手臂,霍然而去。鲜红的喜服,在他走出的瞬间碎裂万千,露出里面昏黑的衣衫。
你们欠我的,我要你们用永生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