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衣恍然觉得一种奇怪的强大力量冲击着自己的身体,使她霍然出手,劈向那网。那刚才还纹丝不动的网,在这白光的绚烂中,噗嗤一声碎裂万千。
那韩振一下子跌倒在地,不可思议的看着地上的碎片。怎么可能,这网是用七七四十九个童子的筋骨练成,加以他独门秘术贯穿,使用,这世上决没有能撕破它的啊。不禁失神,而清衣一鼓作气,拿着泛起白光的烧火棍就朝着岂但的那张嘴劈去。岂但自然知道队长那张网的厉害,眼看劈向自己了,当即松开嘴,一猫腰就钻入地中。
眼看岂但逃了,清衣拉起千重就要走,千重却忽然转身,想要去救宋天。清衣一把拉住他:“从长计议!”说着拉起千重就跃上房梁。一到房梁他们才看到,那火势乘风,大的异常,好像是早有预谋一般,虽然多半士兵都在救火,但这风太大,人再厉害,也斗不过这自然的力量,所以这兵营有一半已经葬送在这大火中,而且其中还不断发出惨叫,想来是有没来及逃出来的。
浓烈的黑烟,随风滚滚而来,使得清衣和千重的眼都微微有些发酸。两人都忍不住去擦。就在他们低头擦拭的瞬间,就见两小队人马,驾着一个人正火速的从一条隐匿的小道向城外跑去。两人定睛一看,不由一愣。那被架着的不正是他们要救的宋天么!当即对视一眼,飞身悄悄跟上。
可是这队人似乎感觉到了他们的追逐,忽然停止在城郊不动了。清衣和千重奇怪的对视一眼,等他们再抬头,空荡荡,阴森森的郊外,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移行之术?”清衣问千重,千重却摇摇头。“那些人虽然行动迅速,但是都是提着真气在运动,不似异类那样凭着本能,跑的轻快自如。应该是人!”说着当即落身在那队人马消失的地方。
光秃秃的城郊没有一丝建筑,就连树木都少的可怜,就像被丢弃一样。千重从袖子里点亮火折子。温暖的亮光立刻驱走了几分阴森。清衣也落下身形,陪他一起打量四周环境。却发现者光秃秃的郊外,真的是没有藏身之地。
“难道遇鬼了不成!”千重忽然勾起嘴角,扯出一抹妖媚至极的笑。清衣霍然觉出不对,慌忙看向千重的脸。千重似有所感回过头来看他。琉璃色的眼眸迎着温暖的火光,依旧是自己喜欢的那个千重。清衣的心微微有些安,但是一种惶恐却不能藏匿的涌上了心头。
虽然仅仅只是一刻,但是她感到了魔气。看来黄粱是治标不治本啊,万万不能让千重受刺激,负责保不准这魔性再跑出来,可没有第二个黄粱能治了。千重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近来她好像越来越阳光明媚了,而自己,怎么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叫嚣着,却就是反不上来。
是自己多心了吧。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拉起清衣的手,细细的看着周遭的一切。忽然他,眼前一亮,看着不远处那颗光秃秃的树,像是发现了什么,大步向那树走去。清衣一愣,就要跟着,忽然,黑暗中猛的跃起一个身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手举着大刀,就像千重的后脑勺劈去。
清衣一愣,霍然抽剑就要出手,哪知千重早有防备,横掏出烧火棍,硬生生的迎上了那劈过来的刀。“咣啷”两兵器相撞,陡然在半空摩擦出善良的火花。音乐中,千重看到了那人竟然是蒙着脸的,不禁眉眼一敛,霍然抽回手,身形一转,当机立断的再次朝着那人的头劈去。那人一闪,清衣霍然仗剑而出,和千重联手。两个打一个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但是想要抓个活口,问问清楚,就不得不出此下策。
两人左斩右刺,配合的天衣无缝。直逼那黑影下怀。然而那黑影身形技法却也是万里无一,虽然他们攻势紧迫,但是那黑影却依旧不慌不忙,显得从容而淡定。甚至,隐隐竟然有了挑逗他们出手,观看他们武功的看官姿势。
两人觉出不对,相视了一眼,莫的停止了攻击。清衣寒气双眼,刚想开口,那黑影却忽然又出了手,刀尖这次直指清衣要害。清衣感到危机,刚要防御,可那刀尖竟已在面前。忽然她的身子被千重一推,她整个人没有防备,就向一边倒去。而那刀尖已刺准了他的咽喉,稍一用力,就要穿喉而过。
清衣慌忙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双眼怒睁,张开嘴,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那刀尖却也在这一刻停留在了千重的咽喉正中,阴寒的冷风一阵阵的定格在这荒凉的郊外,让人的心悬在了半空,上不来,下不去,只能那么痛苦的忐忑着,加上阴冷,杀戮的威逼,显得郁结而惶恐。清衣猛的跃起,那黑影却忽然伸手指向她,又用眼睛瞟了瞟千重。清衣知道,他的意思是自己稍有动作,他就会要了千重的命。
她咬着牙扔掉手中的剑,但是双眼却坚定的灼人心魄。“你要是敢伤了他,就是追到阴曹地府,我也会让你不得好死!”清衣消瘦的面庞在这冷风中,忽然闪现出让人不能小觑的决然。虽在逆境,却爆发出浓烈的气势,完全不像被握住了把柄的人,那黑影微微一顿,千重看着清衣,忽然微微一笑。他知道的,她那样的性子,断然是不会委曲求全,就是同归于尽,也不会说一个求字。
想到这里,不禁转过头,看着面前的黑影,继而拉动嘴角,百无聊赖的抓了抓头发:“二叔,你也该玩够了吧。”他这话一蹦出来,清衣愕然,而那边的黑影忽然整个动作也显得懒散而困乏,怏怏的收起刀,解下面罩,露出那一张胡子拉杂的脸,而那一双醉醺醺的,好像万年都不会明亮的眼睛,也随即显露了出来。不正是殿前大将军外加千重的二皇叔——万俟铁烈!
“你小子,看出来的也太晚了吧,浪费我的时间。”万俟铁烈睁着灰蒙蒙的眼睛,皱起眉头说的懒洋洋的,一副不是醉酒,就是没睡醒的样子。清衣不由的张大了嘴。这,这落差,这转变也太快了吧。而且,而且千重长得这样姿颜异绝的,他二叔怎么就跟个流浪汉似的,这血统是不是差的太悬殊了点?
“我这不是为了配合你八卦变态的猎奇心理吗。”千重无所谓的说着,捡起清衣的剑,扶起清衣。万俟铁烈嘿嘿一笑。“小子,不错嘛。”说着,眼睛终于稍微有了点亮光的瞧着清衣,千重扶起清衣,忽然也嘿嘿一笑,吓了清衣一大跳,刚想问他怎么了,千重却将眼睛挪向万俟铁烈,琉璃色的眼眸微微有些骄傲。“那是自然。”
这叔侄两人说完,对视一眼,忽然一起嘿嘿的笑了起来。这场面,在这夜晚,让清衣莫名的打了个冷战。这,这两人打哑谜不成,为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懂?
等到两人笑完了,万俟铁烈忽然一挥手,就带着千重和清衣向那棵光秃秃的树走去。千重嘿嘿一笑。“果然是这里。”万俟岩烈微微皱了皱眉头。“你是怎么发现的。”“唉……”千重忽然重重的皱起了眉头,脸色也有些苦。
“母后说,二婶最喜欢桂花。你当年给她种了一园子的桂花。本来这也没什么。但是你偏偏把这桂树种在这里,我本来就是有些好奇。可是刚一走进,你就自己暴露了,这可就怪不得我了。”千重摊手,前半部分悲哀,后半部分幸灾乐祸,完全一副,我本无心猜,你却自露马脚的样子。本意是想忽略前半部分的悲哀,因为他知道,二婶永远是二叔的心痛。而且二叔多年来找寻都没有结果,着实是够伤心的。
万俟铁烈难得的没有出口反驳,但是灰色的眸子又深了一层。默默的在树旁拍了拍手,那树忽然就自己移开了,一个地道就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千重一乐,立刻拉着清衣想寻宝探险一样跳了下去。却没有发现,清衣的眼眸有光芒闪烁。他刚才和万俟铁烈的对话她可是听的一字不差。这普天之下,能称自己娘亲叫母后的恐怕只有皇子了吧?而且能有沈青那样见多识广,功力深厚的家丁的,除了皇家,怕也没有别人了吧。
思及此,心蓦然跳漏了一拍,也就是说千重是皇子了?正想着,已经到了地道深处。九转连环灯的墙壁尽头,赫然出现了一大片天地。虽然也是在地下,但是一连串的石室却是一字排开,就像过去的土窑洞一样,只不过窑洞是从土中凿出来的,这里确实从石头上凿出来的。没错,这里就等于一个巨型的石头宅子。
万俟铁烈刚一进去,一间石室的门就开了,一个中年人背着药箱就出来了。看到千重和清衣不禁一怔,万俟铁烈却挥了挥手。“说。”
那中年人,又看了千重和清衣一眼,重重的摇了摇头:“这伙人简直就是畜生啊,他们给他灌了封肠的药剂,让他不能吃,不能泄,又拖着游街示众,现在已经无力回天。死,只怕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吧。”
千重和清衣对视一眼,两人即刻明白他们说的是宋天。想着宋天当日的模样,和今日所见,心间不由的都有些寒。清衣霍然抬步,就像那石室走去。那中年人想要阻拦,万俟铁烈却挥了挥手,千重紧随其后,两人就进了石室。
石室内部并不大,也就一间宽的样子,容下一床一桌椅后,再加上他们两个人,就再也没有挪脚的地方了。宋天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无力的翻滚着,那张满是泥土的脸上剧烈的扭曲着,昭示了他现在的痛苦。清衣前进的脚步猛地一顿,千重快步上前,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清衣回头看他,向来冰寒的眼眸闪出波动的水花。千重忽然伸手紧紧的抱着了她,轻轻的脸抵在她的额头上。清衣悲戚的心恍然就得到了安慰。
而在床上的宋天,似乎是感觉到有人来了。扭动着身子,却站不起来。清衣和千重慌忙走近。宋天感受到有人来了,可那一双眼努力着却怎么也睁不开。终于他放弃了反抗,就那样痛苦的躺在床上,费力的挣扎着张开。
“杀,杀了我吧。”
清衣身子猛的一颤。想当日宋天怎样粗狂,此番竟然只求一死,思及此不禁重重的握紧了拳头。这些异类,当真,当真是该不得好死!就在她愤恨间,宋天却忽然挣扎着拉住了她的衣服。“杀,杀了我吧……”
清衣的身子再次僵住,虽然不熟,甚至只是打了一场架的恶劣关系,但想到那样铮铮铁骨的汉子,此刻一而再,再而三,用尽所有力气,只为求得一死,苍生渺小,世事无常的凄凉霍然将她击中,让她不禁想起,那人人凌辱的过往。使得她紧紧的咬紧牙关,忽然伸手抽剑,一剑刺穿了宋天的咽喉。
血液汩汩的奔流而出,染红了她的手,千重蓦然伸手,将她的头揽在自己胸前,捂住了她的眼。继而,宋天那微薄的,消失的声音缓缓的响在了屋内。“多,多谢……”闻听到这句话,千重蓦地感到手心一阵**,心忽然就疼了,不禁将清衣拦的更紧了。“没事了,没事了。”
这一刻好像万年长,清衣靠在千重的胸口,听着那为自己而感伤的心跳,悲伤的同时却又是那样的安心。千重,只要有我在一天,决然不会让你受这样的苦!
等到千重扶着清衣出去,就看到石室中央,除了万俟铁烈和那中年人外,霍然多了两个人。一个眉眼犀利,如同针芒,一个面色粗狂,看来就是个武将。几人看到千重出来,忽然集体单膝着地,跪在千重面前。
“者李”“岩头”“张扬”“拜见太子。”清衣猛地抬头看向千重。她想到了他是皇子,可她怎么都没想到他是那天命的帝王,太子!这,这怎么回事?天命的帝王,为什么会有魔的体质?千重以为她是惊愕自己的身份,不禁拍了拍她的肩,示意这事日后再说,清衣自然知道大局为重,当即低下头,沉了眼眸。